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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无妄(第1/2页)
深秋。
秋风裹挟着窗棱发出瑟瑟的响声。
经过细心打理的花木也现出颓势，枯叶零乱的在空中飞舞，飘荡向远方。
空气中弥漫着暮色的气息。
南宫韶欣准备如同往常一般前往藏书阁，刚踏出院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侍女拦下脚步。
“大小姐，圣女夫人要见你。”
南宫韶欣微微点头以做回应，便迈步往主院走去，脚步略有些急切。
自从上次在南宫婉昏迷醒来之时见过一次，她已经有数月没有见过娘亲了；无论她以何种理由想要见面，都会被不咸不淡的拦在院外。
数月以来，南宫韶欣一直寄希望于娘亲主动见她一面，但是一直都没有音讯；而且妹妹去了摘星阁之后同样也没有再见过面。按照她探听到的消息是：二小姐闭关修炼。
她时刻因为自己无法修炼而被受困于内宅感到无力，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今娘亲主动要见她，定然是有什么非要见她不可的原因；她的心中除了即将见到娘亲的期待，更多的是惶恐，她害怕事情向着她不愿意见到的方向发展。
越是靠近主院南宫韶欣心中越是止不住的惶恐；她觉得今年秋天的风似乎格外寒冷，紧了紧衣襟依旧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她的脚步在主院前停下，这次没有人阻挡她踏入庭院的脚步，但她却有些踌躇。
“呼——”
南宫韶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呼出；心中的不安平复少许。
她故作轻松的走入主院，第一次觉得原来院门到娘亲卧房的距离是那样漫长。
“嘎吱——”
她轻轻推开了卧房的门。
“咳咳咳......”
装潢清雅的屋内，传来一阵略带压抑的咳嗽声。
南宫韶欣快步走入屋内。
只见南宫婉端坐在窗边的茶桌旁，桌上是一套雨后天青色的茶具，一旁的风炉上萦绕着白色的雾气。
南宫婉放下捂在嘴唇上的手绢，看着进门的女儿温婉的笑道。
“欣儿来的巧了，热水刚好。”
南宫韶欣走近茶桌坐到娘亲对面，才发现今日的娘亲依旧是温婉的，但面色却不是苍白的模样。细看之下似乎是上了妆。
她顿时觉得耳中传来一阵嗡鸣，胸腔中翻涌起剧烈的痛楚，犹如被无数蚂蚁啃噬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密密麻麻的刺痛。
——娘亲从不上妆。
今年秋天真的格外寒冷啊。
她努力平复胸腔中的剧痛，看着娘亲行云流水的泡茶；她将止不住微微颤抖的手背在身后，扬起一个故作轻松的笑脸。
“娘亲的身子可好些了。”
南宫婉倒上一杯热茶放到南宫韶欣面前；眸光温柔的看向自己亭亭玉立的长女，目光细细的似乎想要将每个细节都刻在脑海中。有几分欲言又止，最后怀念的道：
“一转眼，欣儿你都是大姑娘了，还记得以前你小小的路都走不稳，就端着一副小大人的姿态，可爱极了。”
南宫韶欣听到娘亲这么说就知道，她不想谈论身体情况；今天见面只想说一说母女之间的温柔小话。
时光缱绻，温柔。
如果可以，南宫韶欣希望时光就定格在这个清晨。
虽然秋风有些格外寒冷，但双手捧住的茶杯传来的温度格外滚烫。
*
隆冬。
鹅毛般的雪花飘飘荡荡的从天而落，将整个穹冥古族装点成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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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穆而又哀伤的气息在整个古族中蔓延。
房檐下的白绫仿佛耐不住这寂寞，在空中飞飞扬扬的，想要抓住漫天的飞雪。
庄严肃穆的灵堂中，一口玉棺静静的卧在大殿中央。
一名玄袍男子站在玉棺前浑身散发着冷冽而又悲伤的气息，仿若与冬日的冰雪融为一体。
南宫朔天用尽一切办法，求得各种续命丹药。但是最终都没能将自己心爱的女子留在这个世界上。
他脑海中时不时会有一个深切的念头，放下一切和心爱的女子一起离开。可是多年以来对于穹冥古族兴盛的责任就像一道枷锁，将他紧紧的禁锢住，让他不敢也不能那么做。
不断有人步入灵堂中，在玉棺旁点上一炷香，然后离开。
灵堂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南宫韶欣面色苍白憔悴，一身素衣跪在冰冷的地上。微红的眼眸紧紧的凝在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玉棺上。
她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寒冷，就那么静静的跪着。
她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呈给父亲了，最终也的得到确认；那日暗杀她的确是二长老麾下的一名管事。
那名管事被处死了，没有主谋。
管事只是偶然的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世，对于维护家族血脉纯净的责任感让他觉得自己义不容辞，一定要为家族除掉污点。
他那么想，也那么做了；可是他没想到南宫韶欣没死，反而圣女夫人为了救这个污点病危。更没想到一个无法修炼连内宅都出不了的废物大小姐，居然能够仅仅凭借匆匆看到的一个衣角查到他头上。
他已经足够谨慎，就怕查到自己头上。他可以承受清除污点的美名；但不能背负害死圣女的骂名。于是他广为散播了南宫韶欣的身世，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
如今被抓他无悔，他是为了维护家族荣耀，如果时光倒流他会换身衣服再去。
他被处死前坚定的说，南宫韶欣是灾星降世，所以这一届的圣女才会年轻早亡。他的所做所为皆是为了家族。
没有人在意他是为了什么，但是灾星的言论在族中传开了。
议论声比当初南宫韶欣身世之谜的探讨更为广泛。
一个靠占卜存世的家族，最为信奉命数。
筮天殿摘星阁中，一次关于南宫韶欣命数的占卜悄然展开。
——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动而健，然命河断流，天数不载......
无妄。
摘星阁算不清南宫韶欣的命数，虽然高层对于卦象略有争议；但看不清命数这点更加落实了关于灾星的言论。
......
大敛。
出殡。
下葬。
南宫韶欣就像一抹透明的游魂飘荡在穹冥古族之中。
冷嘲热讽越来越刺耳，她好像听不见一般，兀自跟随着玉棺飘荡。
“哟！这不是大小姐吗？怎么在这儿啊。不去祭拜一下你娘亲吗？”
“啧，什么大小姐啊，摘星阁那边可验证过了，还不就是个灾星野种。”
“可不是嘛，你看今天圣女夫人出殡，她连进祖坟的资格都没有。”
“……”
南宫韶欣目送着送葬的队伍越来越远，抬手擦干眸中的泪水。
她缓缓的转过身，将喋喋不休的嘲讽之语抛在身后。
瘦削单薄的身影，坚定的走回了她空荡的住所。
今日之后，她再也见不到那个温柔的对着她浅笑的娘亲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