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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85章邳州之战(5)(第1/2页)
因为站得高所以看得远,艾山的山头上,夏华举起望远镜,把交战区域基本上尽收眼底。
人如果站在平地上看向远方,一万人就能把从眼前到远方的视界给完全填满,就算站在几十米的高处,视界里也最多只容纳几万人。此时,在夏华的视界里,从几里外到十几里外,大地化为了戈壁滩,那密密麻麻的“石头”正是簇集攒动的夏成德部的人头,尘埃弥天匝地。
奔腾来的夏成德部就像汹涌的激流,浩浩荡荡,迎击他们的夏华部就像大坝,静不露机。
战线阵地上,严阵以待的夏华部官兵们都看得真真切切,大地的远处先出现了一道黑线,大地是地毯,那道黑线给地毯镶上了一条黑边,黑边的覆盖面不断地扩大,犹如决堤的洪水,淹没了越来越多的地表,牛踹马踏、来势汹汹,地面就像一面大鼓在颤动,地平线上的灰土宛若冲天的狼烟,越来越大,形成了一场翻卷漫延来的黑雾。
云雾如潮,潮鸣电掣,夏成德部的五千名骑兵就像一大团挟风裹雷的乌云,以席卷大地之势奔涌而来,上万只马蹄践踏地面的轰鸣声响震耳欲聋,虽只是五千骑,但足以摄人心魄。
大规模的骑兵部队展开集群冲锋时的气势是非常惊人的,气吞山河、震撼人心,冷兵器时代的步兵打不过骑兵除兵种之间的天然差距外,还因为这种气势压迫和对人的心理防线的强大打击。
老鼠在遇到猫时基本上不会反抗,也不会逃跑,而是束手待毙地乖乖等死,后世网友们将这种现象戏称为“血脉压制”,这就是气势压迫的结果,老鼠知道自己毫无可能打得过猫,所以已魂飞魄散、万念俱灰,痴痴呆呆完全懵掉了。
冷兵器时代的步兵遇到骑兵也会这样,绝大部分步兵看到山洪海啸雪崩般的敌方骑兵群向自己咆哮而来时,直接就吓住了,勇气荡然无存,战斗念头烟消云散,只剩下逃跑逃生的本能想法,往往还没有打,步兵部队就已在惊恐中阵列崩溃、全军大乱了,以至于五千骑兵在很多时候能打垮五万步兵。
然而,人毕竟不是老鼠,真正的精兵在经过专门的训练后会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可以做到步兵们在面对向自己发动冲锋进攻的敌方骑兵群时保持镇定自若、不慌不乱、从容不迫。
夏华的手心悄然地出了一把冷汗,他放下望远镜看向自己的部队,心头一下子油然而生极度的自豪、骄傲和成就感,因为他看到他部下的官兵们目不转睛、眼睁睁地看着夏成德部骑兵群越来越近却保持着令人吃惊的镇定,全军秩序森然而严整,无人惊慌失措,无人大呼小叫,更无人脱离阵地、调头逃跑。
这正是持续了几个月严格训练和军纪严明的结果,全军蓄势待发,比起对面清军声响的惊天动地,夏华部全军却鸦雀无声、静得可怕。
“临阵退缩者,斩!临阵脱逃者,斩!不听号令者,斩!扰乱军心者,斩!”
战线阵地上,一个个军官口沸目赤、杀气腾腾地大喝道,“记住你们受过的训练!握紧你们手里的武器!只要你们像平时训练的那样来,就能打败他们!”
“我们俩女人都不怕!你们大老爷们的怕什么?难道还不如女人?”火枪队里,杨子婧一边带着葛蕊芳来回巡视一边高声喊话,她话是这么说,但脸色明显发白,声音也有点发抖。
尽管如此,众火枪手见杨子婧和葛蕊芳作为女子都强压住了心头的紧张,纷纷为之愈发心神凛然。
重新举起望远镜,夏华凝视着逼近而来的夏成德部骑兵群,对方看起来跟明军相差无几,首先,这些清军本就是汉人,其次,他们基本上还穿着以前当明军时被分发的衣甲,实际上,清军的盔甲跟明军的差不多,满洲人的很多盔甲服饰样式都来自明朝,最大的区别就是清军头盔的盔尖很高,跟避雷针似的。
这个时代的单兵远程攻击武器无非就是三种:弓、弩、火枪。
弓,使用者训练时间太长,而且农耕民族军人用弓天生注定比不过从小用弓的游牧民族、渔猎民族军人;
弩,上手易用程度、精准性、杀伤力都超过弓,但制作成本较高,最大的缺点是射速低,弩的射速一般只有弓的三四分之一,战场上用弩不如用弓;
火枪,相当于热兵器版的弩,最大的缺点也是射速低。
静止的步兵用火枪对战冲锋而来的敌方骑兵,火枪射速是最大的关键,在敌方骑兵进入己方火枪射程时,双方也就相距一二百步,这么短的距离对全速冲锋的骑兵来说,不过短短一二十秒。如果火枪射速慢,一二十秒内只能射击一次,就算能射翻敌方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又有何用?来不及进行第二次射击,敌方的后续骑兵就已经滚滚冲到跟前了。
夏华军的汉武铳因为使用定装纸筒枪弹,射速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大大超过别的种类的火绳枪,但还不够,为进一步地提升射速,焦勖、李建业等火枪专家冥思苦想,特地设计了一个新的装填引药方式,使用硬质的鹅毛管,一头大、一头小,把小头削尖,大头塞入火药。
这么一来,火枪手们大大地方便了,为何?因为鹅毛管本就易燃,在硫磺液中浸泡过后更易燃,材质也坚硬,很容易插进火门,削尖的那头还有大用,能直接捅穿弹药纸,不需要再用火门针刺破药包,省下这一步又极大地便利了装填过程。
鹅毛管这个小东西看似平平无奇,但却更上一层楼地提升了火枪的射速。
泥石流般轰隆隆而来的夏成德部骑兵群在距夏华部防线大约五百步时缓缓地停了下来,这是为接下来的大冲锋进行蓄力,让战马休息一下、喘口气,集群里的骑兵们开始试弓取箭并准备好马刀和长枪。由于骑兵和火枪“天然不兼容”,夏成德部的骑兵们几乎都手持马刀、长枪、弓箭等冷兵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卷第85章邳州之战(5)(第2/2页)
带队的夏成德弟夏景海抬起手搭在额下,仔细观察着已不远的明军防线,他越看越纳闷:对方有骑兵,但悠然静止着没什么动作,对方的步兵在野地上列成一道长长的但很薄的防线,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最关键的是,对方的兵力总数比己方的少得多。
一方是五千骑兵、上万步兵,另一方是一千几百骑兵、几千步兵,交战区域是平原野地,按照常理,交战结果是毫无悬念的。
“这支明军的将领肯定是个初上战场、没有经验的蠢货。”夏景海轻轻一笑,他都有些同情对方了,只是,对方静悄悄的,既未后撤也未露出骚动不安迹象,让他稍感有点不对劲,不过,时间紧急,他没空研究这个“细枝末节”问题。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夏景海抬起手臂轻轻地劈下,他身边的号兵角手深深地吸口气,吹响了代表着进攻命令的号角。
“驾!”“驾!”“驾!”...人喊马嘶声中飞沙走石,马蹄声雷霆滚滚。如果从半空中鸟瞰,就会看到一幕壮观的画面:原本被夏成德部骑兵群覆盖的那片大地是一动不动的固态,随着骑兵群一波波地动起来,大地好像化为了液态,朝着前方展开流动。
五百步的距离,大约八百米,对越来越加速并在最后进入冲刺阶段的骑兵来说,只需要一分多钟。
犹如站在海边眼睁睁地看着惊涛拍岸、浪头越来越覆压逼近而来一样,夏华部火炮部队指挥官王业成深感自己的心头被一股巨大的东西猛烈地冲击着,心脏突突突地狂跳着,这是他的肾上腺素在急剧分泌,他还感到喉咙发干,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冒出汗水,在这种情况下说完全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又很清楚自己是军官,必须以身作则,弟兄们都在用巨大的勇气克制着本能产生的紧张感,神经都高度绷紧着,在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发出惊叫声,都会像在充满气的气球上戳了一针,极有可能引爆全军的惊慌,这种人下一刻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斩首处决。
战线阵地上每隔若干步就摆放着一门火炮,大部分是虎蹲炮和虎威炮,少部分是五百斤重的大将军炮,无敌大将军炮重达千斤,没带过来,所有的炮兵炮手都跟王业成一样,牙关紧咬、嘴唇紧抿、身体轻轻颤抖地等待着命令。
严格的训练和严厉的军法迫使每个人都必须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谁要是忍不住恐惧大呼小叫起来,在他身边原本负责保护他的刀盾兵会毫不客气地一刀砍下去,因为这是军规:扰乱军心者,斩!
“四百步!”
“三百五十步!”
“三百步!”
“二百五十步!”
王业成身边的测距手声嘶力竭地汇报着敌我距离,听到“二百五十步”时,王业成猛地抬起手臂狠狠地劈了下去,同时怒发冲冠地大吼:“开炮!”
冲锋中的夏成德部骑兵群最前面一排人看到明军防线上突然间闪起一道道耀眼夺目的火光,继而是一片片白烟腾起,伴随着一阵阵轰响的雷鸣声,再接着就是一颗颗火热的铁球在白烟中犹如一颗颗飞火流星,以风驰电掣之势旋转着向他们呼啸着砸来,同时还有一大片一大片暴风骤雨般的铅弹铁砂小石子也向他们劈头盖脑地瓢泼而来。
夏华部炮队里先开火的是大将军炮和虎威炮,因为这两种火炮射程更远,轰射出的炮弹既有实心弹也有霰弹,前者精准快速射击敌方的重要目标,后者一打一大片以减敌冲突之势。
在艾山上举着望远镜观察炮击效果的夏华无法把全场都纳入他的视界,只能看向战场上很小的一块局部,他看到一颗实心弹以气贯长虹之势破空掠向夏成德部骑兵群中前方,几个看到这颗实心弹袭来的伪军骑兵个个露出大惊失色、骇然恐惧的表情,但他们已来不及做出反应,实心弹狠狠地砸了下去,正中一个伪军骑兵的上半身,
下一刻,他的上半身就像被打烂的西瓜一样干脆利索地爆裂开,化为一团向着四面八方飙扬飞溅着各种鸡零狗碎的血雾,下半身还骑在马背上,犹如遭到腰斩的身躯的断裂横截面喷涌着混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泉,同时抽搐扭动着,过了好一会儿,这具半截尸体才轰然摔下马背,失去主人的战马被主人的鲜血染得通体赤红。
以无坚不摧的势头轻而易举地杀死这个伪军骑兵后,那颗实心弹重重地坠入后面的伪军骑兵群里,所到之处,就像一条快速的船在水面上划开一道激流的波澜,人仰马翻惨嚎一路,实心弹在地上滚动着、弹跳着,仍然具有可怕的冲击力,
被其撞上的战马当即马失前蹄、哀鸣扑倒,马腿就像被铁锤砸中的甘蔗一样折断,骑兵翻身坠马,摔在地上的骑兵刚刚摇摇晃晃地站起就被身后快速冲上来的马匹撞飞撞翻,继而被压路机般的马蹄踩踏成稀烂的肉泥。
骑兵们展开冲锋时,最害怕的事就是摔落马下,后面的同伙根本就来不及转向或“刹车”,只能冲上去、撞上去,落马骑兵的下场九成九是被同伙的战马踩踏成肉泥。
比起落马的骑兵,跌倒的战马对后面的骑兵更有威胁,马比人大得多、重得多,跌倒后就像路障,直接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般的一连串混乱,后面的战马来不及躲避,接连被绊倒,马上的骑兵被重重地甩出去,先摔个肢断骨折,然后被践踏成肉泥,被绊倒的战马又绊倒了更多的后面的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