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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役当即发起了对网红制造公司的搜查令,却收到了警务系统爱丽丝的回复。
“对不起，您没有权限。”
网络安全部不需要搜查一家公司，重案组的同事也不会对一个小小网红的死亡感兴趣。
于是第二天早上,夭捺再次见到止役。
他大清早就站在她家门口。
沉重的露水打湿他的头发，将原本清爽的发型变得湿漉漉，止役随手朝后抓了一把,将所有头发捋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往下就是他因为纠结而显得可怜巴巴的表情。
搞什么？
这一大早的,玩什么淋雨小狗的游戏？
夭捺立刻打开账面存款,随后肉眼可见地低落了：“我也没收到何倩的打赏啊。”
“她的钱都被她所属的网红公司转走了。”
网红公司？
夭捺依稀有些印象,她在后台私信里也见过网红公司的私信,丰厚条件邀请她加入。可无论是原主还是现在的夭捺，都对参加一个组织毫无兴趣。
她们似乎更擅长单打独斗。
没想到何倩死后，财产不归她家人所有，反而统统流向了她的所属公司。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啊？
“没有酬劳就没有酬劳呗,做什么一大清早守在这里装可怜？”夭捺上前一个没忍住,伸手挠了挠止役的下巴，全然不顾他惊得瞪大眼睛的反应。欸男人真好玩。
“我拿不到搜查令，想…你陪我去这家公司，你是名人，他们一定会打开门欢迎你。”
止役大概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救助一个他过去看不上眼的网红。只见他双手合十，平常一直严肃皱起的眉头平展开来,若隐若现的央求透过混血般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她。
夭捺：“没门。”
冷酷得油盐不进。
止役咬了咬牙，再次放低底线：“等我们进去后,我不会对你做的事情有任何意见！”
他的意思就是：无论是夭捺偷钱，还是在他面前杀人，他都不会过问。
现在就把底线放到这么低，将来可怎么办哦？
见他这副模样，夭捺仿佛已经预见了——止役为了求她，正义之子动手杀人的样子了。
夭捺想了想，今天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那去一趟也不碍事。她转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发现止役没跟上，诧异回头：“怎么不走，不是去网红制造公司吗？”
“来了！”
止役身上的低迷一扫即空，连湿漉漉的刘海都写着“开心”两个字。
真好懂啊，跟狗一样。
…
网红制造公司，顾名思义就是专门打造网红的地方。
公司会在赛博的各个角落搜寻适合当网红的素人苗子，然后把她们签进公司后培养，成为网红开始为公司赚钱。
何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原本是太平洲的一位普通女高中生
，在网上被星探搭话，星探夸奖她的照片很有星味，如果好好培养一定会成为知名超梦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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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倩死亡才过去不到24小时，PK赛的场景还停留在夭捺脑海中，鲜活得历历在目，那时的何倩听从打赏金主的要求，改造自己人类的基因，变成了一只人与青蛙的结合体。
那个模样，不像是星味，更像是被无良公司欺骗的可怜虫。
止役和夭捺抱着一样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来何倩所在的公司。
当年因为星探的这句话，何倩不仅从高中退学了，还千里迢迢来到了威森布鲁克区，来到位于赛博赫赫有名的高档红灯区，被情趣酒店、日式夜总会和风俗店包围的网红公司。
“到了。”
两人停在一栋宏伟的建筑跟前。
仰头望去，全玻璃建筑被分成几百个小格子，里面是上百个青春美女正在对外直播，吸引无数路人的目光，她们有的在跳舞，有的在唱歌，有的穿着暴露做着马赛克的动作，无论她们在做什么，穿什么衣服，都给人一种她们只是商品柜里的物品，只要价格合适，就可以将她们带走。
真恶心。
止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了，他对网红，哦不对，应该是他对女人向来不感兴趣。
反倒是夭捺，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了很久，好像是要记住她们的样子和名字那般诚恳。
这时，大门忽然打开，一个身穿亮片西装的和蔼胖男士走了过来，直直朝夭捺而去，“天啊，大网红今天怎么会想起拜访我们公司了？我是网红制造公司的经理，小林。”
他们两人才刚到公司门口，高层就知道了，可想而知公司的眼线有多少。
“我过来看看。”
夭捺既没有撒谎，说自己打算加入公司，也没有提及何倩的事情，一句简单的打发，反而更为她的行为增添真实性。
“当然当然，出道网红考量一个公司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得多看看…”经理陪笑道。
止役见状，心中浮现出一个已经思考很久的问题。
——夭捺以前是不是当过二五仔，怎么演技那么自然？
不像他，从刚刚开始就站在一旁，见人也不说话就像一根木头那样。不出止役所料，他分正义的面庞和冷酷气质，引起了小林经理的注意。
经理试探性地问夭捺：“这位是…”
夭捺眼睛一弯，张嘴就来：“这位是刚出道的网红，住拍…成人超梦！”
成人。
超梦。
成人超梦。
止役发誓，他有一瞬间想掏枪杀掉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他怎么就成网簧了？
止役面色僵硬，生不如死地听着夭捺编造他的身份，“刚出道的超梦网红是比较羞涩的，请你多多见谅。而且别看他一副死样子，这样的气质才受富婆姐姐们的欢迎呢。”
()“原来如此！”经理自然地接受了止役是网簧的设定，还伸手拍了拍止役的肩膀，说；“好好做，以后这大玻璃墙上将有你的一席之位！”
经理指向宛如商品格子铺的网红墙，止役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说：“祝你吉言。”
夭捺快笑死了。
好在经理对两个网红并不设防，她们非常轻松地跟着经理，走进网红制造公司的内部。走进去后才发现，原来玻璃墙上直播的男男女女只是公司的冰山一角。
公司内部分了成百上千个小房间，几乎每个房间都是一样的配置：一个人，一个超梦。
这样一比，呆在玻璃墙直播的网红似乎比公司内部的网红好，至少不用忍受人多臭味，还能拥有自然阳光，不用挤在密不透风的小格子里。
经理见夭捺的目光在玻璃墙上逗留，非常会来事地说：“如果夭捺愿意加入我们公司，我可以暗箱操作，给你安排一个最好的位置！”
经理话音刚落，路过的几位未成年少女都露出了愤慨不公的表情，引起了夭捺的注意。
夭捺状似无意地问道：“大家都想到玻璃墙上直播吗？”
“那当然！只有公司最火的前100名主播才有资格到玻璃墙上直播！那是名气的象征。”
经理大概是觉得这么说太像画饼了，于是绞劲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人名：“何倩！”
这个名字一出来，止役立刻集中注意力。
“你知道何倩吧，她之前为了上玻璃墙还做过480个小时连续直播，连睡觉，上厕所都往外播了，这才够上了玻璃墙的最后一名。”
480小时，岂不是20天没下过播。
这也太拼了吧！
夭捺迅速抓住了重点，反问道：“她为什么那么想上玻璃墙？”
经理被问得哽了一下，才压低声音娓娓道来：“我也不怕告诉你，咱们公司的素人主播，打赏与公司1：9分账，基本赚不到什么钱，只有成为有些名气的主播，譬如上过玻璃墙，才有资格与公司5：5分账。”
1：9分账，这完全就是给公司打白工啊！夭捺都被气笑了.
随后，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连忙追问：“何倩是什么时候上的玻璃墙？”
经理立刻露出怀疑的表情。
夭捺自然地解释道：“前不久我和她打过PK赛，我看她的打赏蛮多的，所以有些好奇。”
“原来如此，颜值超梦的打赏一向比不上猎奇超梦，毕竟在这个需要亢奋剂的赛博，人们会更想看到一些刺激的东西，至于何倩上玻璃墙…我想想，好像是在上半年的二月，至今已经有半年了。”
也就是说，何倩和公司五五分账了大半年，可为什么她的账面上没有钱？
她究竟把钱花到哪了，又或者说公司除了五五分账外，还做了什么扣押网红们的薪水。
这个问题不能直接问经理，容易引起怀疑，于是夭捺笑着说：“好的，谢谢你的
解答，接下来让我们自己看就好了。”
“当然，你先随便看，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经理转身离开，他应该也挺忙的。
夭捺顺着公司走廊一路往下走，看向两侧房间，不同的少年男女们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青涩的脸庞带着厚重的妆，说着超越他们年纪的话。
这一个个房间不像是直播间，倒像是猪圈，圈养着待宰的小猪。
“我没想到超梦网站上那么多网红都是这么来的。”止役反应迅速地将右眼换成电子眼，拍摄下这些画面，这可是他作为警方从没接触过的社会阴暗面。
合法，但阴暗。
夭捺却发现了更多的疑点：“这家公司没几个成人超梦主播。”
成人超梦又是成人超梦！止役都恨不得现场凿开一个大洞钻里面了，他怒极反笑道：“欸这位小姐，你对成人超梦有什么执念吗？”
“成人超梦最赚钱，但这家公司却没有几位成人超梦主播，证明他们看不上那点钱，既然如此他们最大的收入绝对不是1：9的网红打赏。”
止役这才恍然大悟。
对啊，哪家公司会放着更赚钱的直播不管，专门培养一些不怎么赚钱的网红。
“黑超梦，整容超梦，极限运动超梦…这三类超梦是这家网红制造公司的主营方向。”夭捺看向那一整条走廊双门对开的直播间，这些都是刚入公司的新人直播的地方。
而这些新人，大部分都在做这三种超梦。只有少数个别主播例外。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着更赚钱的成人超梦不管，反而将火力集中在这三项超梦上？
夭捺默默将这个问题放在心里，手里还把玩着她从经理口袋里顺过来的纯金打火机。
…等等什么时候拿的纯金打火机！
止役瞪大眼睛，又缓缓挪开视线…看不到他看不到！
这个纯金打火机是夭捺跟在经理后头捡的，捡来的东西不犯法吧！
两人各怀心思又往下走了两步，这时，意外发生了。
当夭捺走过不知道第几个房间的时候，忽然听到房门传出一声惊叫。她朝门内看去，发现竟然是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孩子，正在做整容超梦直播。
他听从观众的“建议”，将自己原本就稚嫩的五官，改造成更稚嫩的婴儿模样。
一个青少年的身体，接着一颗婴儿的头颅，画面诡异得不像样。
大概是因为是新手，操作不太熟练，这位少年一不小心失手划开了自己的颈部大动脉，婴儿瞬间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这本不应该出现在稚嫩五官上的表情，仿佛扭曲的鬼面。他连忙用双手捂着颈部，血液却还是喷涌而出。
因为改造成婴儿后，他的脖子太柔软太纤细了，压根扛不住锋利手术刀的一划。
少年挣扎着想要起身拿急救环，却一不小心踩到地板上湿滑的血液，重重摔倒在地上。他就好像跃出水面的金鱼，试图自救爬起来，却又频繁摔回
原地。
几秒钟后，这具不断抽搐的身体没有了动静。房间归于平静，只有弹幕还在不停加载。
止役想冲进去救人，却被夭捺拉住了。
“他的大脑意识已经消失了，急救也没救了，但他的死会给我们带来线索。”
放下这句话后，夭捺躲进了刚死过人的房间里，藏在直播镜头和外人都看不见的死角。
止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思索一番夭捺的话后，最终咬了咬后槽牙，选择了不出手，学着她的模样，躲进角落里不出声。
很快，网红公司就收到消息，得知他们旗下有网红在直播时身死了。
三四个中年男人走过来，先是对直播间观众抱以歉意，关掉镜头后几人笑容瞬间消失，像扛猪肉那样扛着少年还温热的尸体，紧接着熟络地清理房间，擦掉血迹，拿出…保单？
夭捺眯了眯眼睛，示意止役朝男人手里的那几叠纸看去。
止役立刻操控电子眼，将画面放大，再放大…男人手里有足足三千多份的生命保险，上面写着的都是网红们的名字，基本公司每个网红都有三四份不同公司的生命险。
“找到了吗？”
其中一个壮汉问道。
男人从成叠的黄色保单里抽出了三张，应该是这个少年的保单，语气极其不尊重地说：“幸好他昨天已经办好入职，签好所有的保险了，差点就白做一次清洁了。”
几人将少年的尸体抬出去，不知道要送到什么地方，转眼就不见了。
夭捺从死角里走出来，心里还想着刚刚的对话…生命保险吗？这就是为什么这家公司，让网红们做高危险度直播的原因吗，他们最大的收入靠的不是网红的打赏分成，而是保险。
只要一个网红死了，他们就能收到丰厚的报酬，这比千千万万笔打赏更一本万利。
夭捺坐进少年的超梦控制台，轻车熟路打开账面。
果不其然，账户里的钱都被转走了，一毛钱都没有剩，与何倩死后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么说，何倩的死与污染物无关，而是公司一手造成的，她说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是在说公司的人？”
“不一定。”
夭捺没那么快下定义，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18点了。这个时间是流量高峰，也是网红们开始上班直播的时间。
忽然，超梦网站右下角，弹出了一个弹框。
上面写着：“欢迎来到杀人直播间，下一个人就是你！”后附一个浅蓝色的链接。
夭捺和止役对视一眼，因为这则公告的文案，与当初何倩死的时候，说的话一模一样：“欢迎来到杀人直播间，下一个人就是你！”
不排除有人故意玩梗，夭捺点开了这个直播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全黑的屏幕，下一秒，无论是夭捺还是止役都来到了直播间现场。没错，她们在没有佩戴超梦眼镜的情况下，直接进入全息直播室内了。
她们正坐在观众席里，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填充旁边的位置，那应该是刚进来的观众。
直播间内应该保护了观众的隐私，夭捺看不清其他观众的脸，只能看到一团朦胧黑雾，其他观众也看不到夭捺，不然他们早该认出自己了。
大概数十秒后，观众席的位置被填满了。
被观众席环状围绕的舞台亮起灯来，先是出现了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圆顶帽的男人，紧接着舞台正中间出现了一个像是□□大转盘的东西，上面还绑着一个呈现大字状的人。
看起来有点像是古早的综艺，圆顶帽男人是主持人，舞台中间是参演嘉宾。
观众席上人声鼎沸。
“发生了什么？”
“我就点了一下链接，怎么就到这里了？”
“杀人直播间…是黑超梦吗，可我为什么会坐在观众席上，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超梦。”
看来观众们也很诧异，他们怎么会被拉到这里？
忽然，台下传来巨大的敲钟声，打断观众席上的讨论。
只见圆顶帽男人微微鞠躬，脑袋对着众人三百六十度扭动，报以最诚挚的问候。
“欢迎大家来到杀人直播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