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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树荫浓密似绿云，雀儿藏身其中，随着南来的温软熏风，好奇的看着这幕。</P>
幽香萦绕不散，青丝随风拂面，陆斩只觉像是有猫儿草在脚心挠啊挠，轻轻的，柔柔的，令人心乱。</P>
怪不得女师傅很少收男弟子，如此传授却有不便。不仅要顾忌男女之防，更容易令人分神，难以成事。</P>
“画得不对，符有些走势歪了。”凌皎月瞧着越来越歪的趋势，她犹豫半晌，还是按住陆斩的手，带着他画了两下：“平心静气，好好感受，”</P>
温润的触感自手掌传来，陆斩不免又想到那晚，看来月仙子是有些摆烂迹象，若没有那晚的事情，她或许不会如此尽心教他，毕竟也不是他的师傅。</P>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来访，定然会瞧到这幅暧昧姿势。</P>
好在无人来访，只有云雀大王好奇的瞧着这幕，却也不敢打扰，连嗑瓜子的动作都小心翼翼。</P>
陆斩心知，这样的机会不多，绝不能被美色误了正事，需心中空灵，好好铭记。</P>
随即平心静气，全身心投入其中，那幽香那青丝，皆仿佛风中烟云，不再是注重之事。</P>
陆斩跟着凌皎月的手，一笔一画感悟，忽觉天地间一切都变慢了，似乎只剩下画符，符箓像是随着他的笔尖游动，烙印至他的脑海。</P>
但这还不够，远远还不够。</P>
陆斩完全沉浸其中，一边觉得万事似乎变慢了，一遍又觉得时间甚快，似乎许久才画完，又似乎转眼便结束了。</P>
待符箓画完，便见符纸隐约浮现真炁，虽然有些歪，但在凌皎月力挽狂澜之下，竟还有几分效果，</P>
陆斩惊喜：“凌姑娘不愧是云水宗天赋最好的弟子，方才明明已经有些走歪迹象，经你插手，倒妙手回春。”</P>
凌皎月心底滑过丝丝得意，面上却道：“相辅相成罢了，也有你的一份功劳。”</P>
“这话我可不敢当。”陆斩将符拿起，递到她的面前：“这是我画的第一张符箓，也是跟凌姑娘第一次共同画符，这张符便赠予凌姑娘，留个纪念吧。”</P>
凌皎月秀眉蹙起，想拒绝，可瞧着陆斩喜上眉梢的模样，她还是将符接了过来，板着脸道：“嗯，你看明白了吗？”</P>
“略有所悟，但需要一定时间。”</P>
“这是正常的，当时我也用了半个月才真正领会符道奥妙，傍晚时分我才会走，你且练习，有不懂得可以问我。”</P>
凌皎月将那张符塞进储物戒指里，坐在旁边的摇椅上瞧着陆斩画符。</P>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两人之间似乎随意许多。</P>
摇椅在风里轻轻晃悠，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在与清风伴奏，望着树上嗑瓜子儿的雀儿，凌皎月心境没由来的宁静许多。</P>
她望着陆斩画废一张又一张，唇角不自觉上扬。</P>
画符哪里有这么容易的？</P>
就算是坊间盛赞的天才，怕也不易学会。</P>
陆斩在修炼一途确实高歌猛进，令她望尘莫及，但画符与修炼不同。现如今看他也露出苦恼神情，凌皎月心底倒有些小小的窃喜。</P>
但窃喜过后，凌皎月又平静下来，客观分析原因。</P>
首先画符不易，就是她也需要半个月时间练习，才能稍微入门，更何况夜医。</P>
夜医跟道修体系全然不同，在画符一道本就受到局限，想要学习更为艰难。</P>
因为修炼体系不同，凌皎月觉得陆斩是学不会画符的，只不过她这是为了报答陆斩的救命之恩，自然要好好教他，至于学不学得会，跟她这个师傅关联不大。</P>
…</P>
时间匆匆过去，不知不觉来到傍晚。</P>
这期间陆斩画废许多，凌皎月耐心倒是好，时不时指点一番，免不了肢体接触，却也逐渐习惯，只当是报答陆斩恩情，传道受业罢了。</P>
眼看着黄昏余晖融入大地，凌皎月最后提点两句，便回房换上了她最喜爱的白裳，衣衫飘飘似月宫仙子，令陆斩想到初见她的时候，仙姿玉态，清冷孤傲。</P>
她准备离开了。</P>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更何况她来到这里原本便是场误会。</P>
虽说这期间陆斩始终没有任何逾矩行为，说话行事皆礼貌客气，为的就是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两人相处也逐渐自然，可最终还是要离开的。</P>
伤愈之时，便是归期。</P>
离开之时，她想到了黑水宗的事情，便提醒道：“我们审讯四号时，得知黑水珠在你的身上，即是如此，黑水宗便不会放过取回珠子的机会，若有合适机会，你可将珠子抛出去，没必要因为一颗毒珠惹祸上身。”</P>
“你对这颗珠子了解多少？”陆斩趁势询问，云水宗是仙门，仙门对于这些东西的了解，肯定超过他。</P>
凌皎月若有所思：“我听师尊说过，这是黑水宗宗主早年在南疆一处毒沼泽里获得的珠子，珠子为天生地养，被沼泽毒气侵染数百年成了毒珠，用来修炼阴邪功法最好不过。”</P>
“大概是十年前，黑水宗有长老叛变，逃离黑水宗时偷走了这颗珠子。后来叛徒被杀，珠子的下落却不知所踪，没想到竟然流落至金陵，黑水宗的人来金陵，主要也是为了找这颗毒珠。”</P>
“现在他们虽说撤出金陵，可实则都在金陵周围活动，一但有机会，定然不会放弃抢夺这颗毒珠。”</P>
果然是毒珠，陆斩第一次看到这颗珠子时，就知道用这珠子炼毒定然事半功倍，没想到竟是颗天生地养的。</P>
至于黑水宗撤离的事情，陆斩也心知肚明，撤离自然是撤离的，但撤离的只是明面上的邪修，暗地里不知道藏着多少。</P>
比如许择礼，若非是他在秘境里的暗示拉拢，谁能知道那家伙居然是黑水宗的人？</P>
“多谢提醒，我心底有数。”陆斩客气的道谢。</P>
“日后在黑水宗的魂碗里，我们互相帮衬一下。”凌皎月觉得陆斩很有做卧底的潜质，原本的四号都没察觉到，三号已经换人，互相打个掩护，能减少暴露机会。</P>
陆斩笑道：“这是自然。”</P>
凌皎月淡淡笑了笑，似是心情不错，又从储物戒指里面掏出一本蓝皮书。</P>
“这是本符册，里面记载着诸多符箓画法，若你将来有幸入门，或许可以根据这本符册摸索。且记画符如修炼，念头通达、融会贯通，才是正道。”凌皎月将蓝皮书放在桌上，朝着他抱拳行了一礼：“感君相助，后会有期。”</P>
陆斩望着她欺霜赛雪的脸庞，道：“且慢，我有东西给你。”</P>
凌皎月驻足原地未动，便见陆斩拿起朱砂笔，取了墨，站在桌前开始画符。</P>
随着他的动作，似有金色光芒融入符笔之中，一阵微风自笔尖蔓延，将周围的符纸吹的哗啦啦作响，</P>
他长身玉立神情自若，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的脸颊，如梦似幻，手下画符一气呵成，哪有先前的生涩模样？</P>
凌皎月玉一般的脸庞终于有了动静，她望着眼前玄衣黑发的少年，银杏叶落在他的肩头，他似乎浑然不觉，只是泰然画着符。</P>
朱砂墨画规整的画在符纸之上，竟是张正儿八经的辟邪符。</P>
凌皎月丰润的唇微微张开，心底有股莫名情绪化开，最后皆变成惊讶。</P>
他…他竟然用了一天时间，就画成了？</P>
“此行再见不知何时，云水宗山遥水远，望卿珍重。”陆斩双手拿起符箓，递到她的面前。</P>
凌皎月凝望着他许久，心底才平静少许。</P>
这便是坊间盛赞的少年，开辟出夜医新体系的少年，她原怀疑过他浪得虚名，但此时此刻，她彻底改观。</P>
而转念想想，她勉强算是这位天才的师傅，如此一想，更觉快然。</P>
“山高水阔，必有再见之时，珍重。”凌皎月接过来那张符，拿着自己的长剑离开。</P>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倒映出纤细萧索的身影，她一步一步走出宅院，待行至大门时，她回头看了看，眉眼似乎有些笑意，很淡，被清风一吹即散。</P>
明明明月是前身，回头成一笑，清冷几千春。陆斩望着她的身影，想到楚晚棠离开时的情景，何其相似。</P>
天空中乍起一道蓝光，那是凌皎月的长剑，她御剑而去。</P>
待白裳消失之时，黄昏最后一抹余晖也消散在地平线。</P>
夜晚来临了。</P>
……</P>
烛影摇晃，灯芯偶尔爆出火星。</P>
凌皎月走了，对陆斩并未有什么影响，只是那间厢房又变得空落落的。</P>
云雀大王蹲在书桌上，身下压着张宣纸，手里拿着笔不断写，歪歪扭扭的“太”字终于写出，它兴奋的瞪大眼睛：“我写出来了！”</P>
陆斩合书看了它一眼，自凌皎月走后，小雀儿就想学字，白天时凌皎月虽然未说什么，但敏感的小鸟感觉到了对方的鄙视，它立志要学有所成，等到化形后成为儒道大家。</P>
烛芯被火烧的通红，照着宣纸上的字。</P>
陆斩问道：“这个字念什么？”</P>
“大。”小雀儿得意的昂首挺胸，觉得自己学的甚快。</P>
陆斩摇头：“大没有点，你这个多了一点，念tai。”</P>
“为何多了一点就要念tai？你们人类的字好奇怪。”</P>
“重写一遍。”</P>
不多时，歪歪扭扭的“夫”字出现，并非它写错，而是握笔不够端正，写的时候墨点晕染，它道：“这下没错了吧？虽然上面多了一个墨点，但应该不是tai了吧？”</P>
“嗯，现在成fu了。”</P>
“为什么又成fu了？”</P>
“因为中间横着多了一点。”</P>
“那如果中间多一点呢？</P>
“那就成了天。”</P>
“你们的字好麻烦，学不会，好生气。”</P>
“我也好生气。”陆斩将手中书丢到桌上，叹了口气：“我是教不了你了，等你化形后我给你找个女学究教你吧。至于现在，你还是别想这些事情了，每日坚持吐纳修炼，或许比学认字简单。”</P>
云雀大王有些沮丧，一只鸟儿竟然露出人的愁态，却见陆斩站起身来，它忙的问道：“你去干嘛？”</P>
“解剖猫妖。”陆斩丢下一枚灵果：“吃了吧。”</P>
云雀有些遗憾：“我还想骑着猫儿玩呢。”</P>
“一只死猫有什么好奇的，活猫又不敢骑。”又菜又爱玩。</P>
陆斩来到对面厢房，厢房里面没有床铺摆件，只放着一张大桌子，周围有许多解剖工具。</P>
将猫妖尸体放在上面，陆斩开始熟练的操作。</P>
猫妖的血肉不适合炼丹，但适合炼毒，骨头适合做长鞭一类的法器，但一只猫妖显然不够，只能在打造法器的时候嵌入其中当材料。</P>
陆斩想到伏妖袋里的蛇妖，到时将蛇妖解剖后，那是得天独厚打造长鞭的材料，再加上猫骨跟狐骨为辅，定能打造出品质不错的鞭类法器。</P>
据说黑市里有专门打造法器的地方，多为妖族修者，有些妖族擅长打造法器，却不喜抛头露面，倒喜欢在黑市里面出现。</P>
黑市初一十五才开，这个月是没机会了，陆斩准备七月一号带着材料去黑市碰碰运气，若是能给他打造一幅鞭子出来，幻影缚灵的威力将大大提升。</P>
思绪间手腕翻飞，刀光血影，转瞬便将猫皮完好剥下。</P>
因为黑猫镇宅驱邪、易招邪祟两种说法众说纷纭，导致猫皮不太吃香，虽然光滑却不受欢迎，不过这是对于人类而言，若是对于妖物，或许有些百无禁忌。</P>
等到云雀大王化了形，冬日里给它做幅小帽跟一对手套，它必然欢喜。</P>
将猫的血肉投入专门炼制毒丹的炉中，陆斩拿出那颗黑水珠，用真炁催发出黑水珠上的毒气，不多时黑气自猫尸血肉中冒出，跟黑水珠上的毒气融合，在炉中缓缓凝聚。</P>
毒丹虽为丹，却跟正经丹药不同，无非是形状相似罢了，没那么多的门槛，也不需贤者心境，陆斩轻车熟路。</P>
如此反复吸取、融合三个多时辰，十颗黑幽幽的丹药才从炉中飞出，因黑水珠的缘故，丹药表面有些血光缭绕，这都是黑水珠里的血毒，很快便没入丹药之中。</P>
陆斩将丹药装入瓷瓶，待使用时，无声无息便可取对手性命。</P>
夜医流派虽为治疗体系，攻击手段羸弱，但靠毒杀人的夜医比比皆是，只是陆斩很少用这个手段，因为他需要磨练自己的战斗技巧。</P>
下毒这种手段，待到必要时再用最好。</P>
……</P>
炼毒丹花费诸多时间，外头已经是蒙蒙亮，陆斩索性不睡了，坐在院内修炼。</P>
灵气对应四时，夏日里就连天地间的灵气都带着股热气，陆斩周身被灵气笼罩，像是个会发光的球，虽然没有火焰灼热，但却令树上的云雀都察觉到了不适。</P>
“好热好热…”</P>
云雀坐在粗壮的树干上，用两个翅膀来回扇风，鼻息间也有气流涌现，这是鸟兽类的吐纳之术。</P>
陆斩收了功，抬头看它：“照着你这种速度，何时才能化形？”</P>
“做人好累。”云雀大王翻了个身，趴在树枝上，两只腿跟两个翅膀张开，懒懒的道：“雀儿不想做人了。”</P>
“那你还想骑猫吗？”</P>
云雀大王没说话，却猛地站起来，开始认真的吐纳。</P>
陆斩哑然失笑，果然万物做事都需要目标跟奔头，若是没有目标跟奔头，怕是很难成事。</P>
洗漱一番，镇妖司去也。</P>
刚刚行至镇妖司案房消假，老周便递过来一封来自汴京的书信。</P>
楚晚棠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