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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将茶水端进屋内,低头站在了一旁。
夕阳余晖的光拉长前方的人影，在墙壁上拉成两道黑帘。
“你先下去吧。”那张与家主继承人有八分相似的面容转过来,温声开口：“我和客人有些话要说。”
侍从连忙点头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
临走前，他的余光瞥见长老对面的女人，那双如黑夜一般的眼眸让人心底发寒。
侍从不自觉抖了一下，却觉得那样的眼神令他无比熟悉，如同深潭之上覆盖的薄冰，稍有不慎就会踏碎,掉入万丈深渊。
就和......她对面的大长老一模一样。
咔嚓。
房门闭合，脑花轻笑了一声：“真难得,你会主动找我。”
“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了，偶尔也该叙叙旧。”大长老开口道。
二人的声音十分平和,脸上的笑容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如双胞胎那样。
“既然这样,你要长话短说了。”脑花颔首：“听说最近六眼回来了？我现在不想跟他碰上呢。”
“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就不会被他撞见。”青年想了想：“不过也不能算绝对安全，上次他就带着自己的小朋友直接进来了。”
“她很可爱。”青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了。”
脑花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你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错。”大长老说：“不过作为代替品来说，她还是不够成熟。”
女人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转而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
“如果你和我见面就是为了说这些,我会不高兴。”
似乎察觉到对方随时打算走人的意图，青年也终于不再客套,直接道：“你相信命运吗？”
但不等脑花回答，他又再次开口：“我觉得你信，不然的话,就不会花费千年时光，努力去成为新的存在。”
女人的微笑变得浅淡了一点：“那么，你觉得我会成功吗？”
“可能会，可能不会，我并不在意。”青年笑了笑，眼底带着漠然：“你知道什么才叫命运吗？”
脑花微微仰头：“愿闻其详？”
“所谓命运便是，不可抗争之物。”
对方解释道：“就像将搁浅的鱼重新扔回海里，最终还是会被鲨鱼吃掉一般，如果它注定死亡，再怎么挽救都无法改变结局。”
“只是方式和时间不同，并不会改变什么。”
“呵呵，你讲故事的水平一如既往地烂。”女人的情绪毫无波动，毫不客气地点评：“不如咻砰。”
“咻砰？”
脑花仰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人，嘴角带着笑意：“无需在意，请继续吧。”
青年抿了口茶水，缓解了一下口腔的干燥：“我只是想说，每个人的结局是固定的，即便改写了过程，结果也不会变更。”
这就是命运。
“你的万全之策就像笑话，即便我不出手，最终也会成就于我。”
因为命运不可违。
天命在他。
“这几句话，你已经跟我讲过很多遍了。”脑花支着一侧脸颊，并没有因此感到生气：“所以呢？”
“所以，在你还在的时候多与我聊聊天吧，毕竟千年的感情，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被抛弃的。”
青年叹息，看着对方的目光带有一丝怜悯：“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要分别了。”
*
大家竟然都不在高专里，就连硝子也一样，要知道她可是很少外勤的。
已经凌晨两点了，看来今天不打算回来了吗？
加茂枫看着空旷的宿舍楼，内心感到一丝古怪，让她胸口发闷。
她的预感一向很准，特别是那些不好的事情。
她从宿舍大厅走出，正打算回去，却远远地看见一道白色的人影。
“哦？回来了？”五条悟大冬天竟然还在吃雪糕：“真难得啊，大忙人。”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家伙在嘲讽她。
“真难得呢，五条同学也会在学校里出现，我以为这段时间你也会变得很忙。”加茂枫瞥了他一眼：“还是说只有我在好好工作？”
“切，一两天的假期还是有的啦。”五条悟歪脖子，一口把雪糕全部咽下肚。
“所以，硝子他们呢？”加茂枫问：“高专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真少见。”
“那两个家伙说是在抽烟，然后去居酒屋了。”
“怎么，你寂寞了？”五条悟抬了抬脸上的墨镜：“需要给你一个拥抱吗？”
“......不用了，感觉有点恶心。”
加茂枫越过五条悟，直接朝校门口走去，今天回来只是检查一下咒灵浮动的方向，根本不需要在高专久留。
不过既然能见到五条悟回来，说明没什么问题。
或许只是她多心了。
少女的长发如同黑瀑一般，与夜色融为一体，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加茂枫感受到从发尾传来的拉扯感，脚步顿在原地，皱眉看向五条悟：“做什么？”
拉女生头发，小学生吗？
“据说经常染发的话，头发会很快掉光哦？”白毛DK啧啧两声：“你不会二年后变成一个光头吧？”
他松开少女的发尾，柔软的发丝蹭过手心，传来丝丝痒意。
少年抚上了自己的后颈，仰起头道：“换回来啦，那个更有特色一点哦？”
......这家伙怎么突然谈起头发了。
加茂枫垂眸看着自己的发丝，她不觉得五条悟是这么无趣的人。
要对头发感兴趣的话，明明是夏油杰的刘海更值得讨论吧。
少女眼神一动，掀起眼皮看向五条悟：“是吗？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天生红发的人不常见呢，这是很标志性的个人特质。
原来如此，告诉他们两个了吗？
“哈？你这是什么态度啊，问问他俩的反应啦！”
“看你这幅模样，应该是没有太大反应。”加茂枫拢回长发，避免再次被五条悟抓到：“我要走了，没什么好跟你说的，就祝你今年冬天工作多到爆炸吧。”
少女转身，不再看背后的少年，快步离开了高专。
说了加茂枫的事情啊......行吧。
反正她也早有准备。
毕竟谎言是不可能藏一辈子的。
早在她第一天入学的时候，就做好五条悟会直接和大家坦言的准备了。
少女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一口气冲下高专时，才发觉自己的心跳声藏也藏不住。
加茂枫这才惊觉，自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在害怕。
害怕被嫌弃。
害怕事情暴露后会出现的局面。
害怕作为加茂枫出现的自己。
只有产屋敷枫才是她的保护壳，只有缩在这里面时，才能用原本的自己和朋友们一起相处。
要是被讨厌了，她可是会很难过的。
可恶的五条悟，说得太突然了。
如果被讨厌了，如果被讨厌了......
少女的眼皮不自觉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如果他们敢不喜欢她，她就把他们全部锁起来，直到他们愿意喜欢自己为止。
咔嚓。
背后传来两道脚步声，加茂枫回头，看见了远处并肩走回高专的两位同窗。
她快速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后用更快的速度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现在还不想跟他们坦白太多。
还是......躲起来吧。
除非他们能比她更快一步。
*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
女人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只能看清被手机屏幕照亮的一小块区域。
“你应该早点汇报给我。”它起身走到窗户前，看着街边昏暗的路灯：“什么时候的事情？”
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电流声的声音，让它脸上的笑意越发冰冷。
冬夜里的风声有些吓人，被隔绝在玻璃之外，但皮肤贴上窗户时，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
“禅院......”脑花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是吗，他有说因为什么吗？”
得到了回答，它哼笑一声：“那看来，你对他的监管还不够......不过作为一个中介，确实也管不了对方什么呢。”
“好吧，我会处理的，不过下次，希望你能早点告诉我呢。”
毕竟，那是难得可以杀死六眼的刀。
女人挂断电话，似是苦恼地叹了口气。
“要是和晦气的事物碰面，那接下来一天都不会有好事发生，或许下一次直接用邮件解决就可以了。”
命运吗？
即便是万全之策，也会因为各种巧合，成就命运？
哪怕花费第二个千年，也不能改变。
“或许是吧。”脑花不甚在意地转头，看向身后玻璃展柜里的玩偶。
鲜红的发丝吹落在玩偶后背，精美的和服上绣着金线，与普通的娃娃不同，它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女人靠在窗边，不知想到什么，发出两声低笑。
“不过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告诉了我这件事。”
它不自觉再次打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唯一的特别关注，轻笑了一声，俯身亲吻了一下那行字迹。
就像隔着屏幕在亲吻爱人。
亲吻能带它逃离命运的绳索。
“我也想知道，和命运的博弈，究竟谁是胜者。”
“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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