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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岂有此理!不过就是个卑贱的宫女,竟敢在娘娘面前大言不惭的说,会仔细思量的!莫不是以为给她三分颜面,她当真便能开起染坊来了?”
看着逐渐消失在殿门口的纤弱身影,女官重重一合手中的盒子,满脸愤然道。
皇后脸上倒是不见丁点恼意,纤长莹白的玉手懒懒支着下颚,她抬眸虚虚望着殿门外的沉沉暮色,嘴角边挂着一抹玩味笑靥,“她若是那么容易拿捏的,我那好儿媳又怎么会,被她给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童彬日前可是查出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她倒是没看出来,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小丫头,竟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将一个备受继母打压的不受宠的小姐,给一手扶植了起来。
虽说季初凝要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她杜染音就算再折腾,也不过是枉然。
可能做到这般地步,也足可见她的手段厉害了。
“不会吧?您是说太子妃她……”女官闻言脸上立时露出,显而易见的讶异表情来,
对于杜染音的调查,皇后是命自己的内侍太监童彬去办的,因而除了童彬本人和皇后,再没有一人知道这事。
女官自然也是一无所知。
自打季初凝被皇后指定为太子妃后,皇后便经常召她进宫来说话。
后来她和太子成婚后,更是晨昏定省,莫有一日会忘。
在女官的印象里,太子妃面上虽然瞧着甚是好脾气,可事实上,她却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一个人。
其他的不说,只傅良娣那事,知道内情的都清楚,八成和太子妃脱不了干系。
也正因为此,她很难去想象,那样厉害的一个人,竟会被个身份低贱的婢子给操控。
“你可千万莫小瞧了那丫头!季妃虽也算有点手段,可与你丫头相比,只怕也是相形见绌。”敛回视线,重新慢悠悠地端起手边微凉的茶盏,皇后眼也不撩的嗤笑了一声。
女官还是很难相信,可她素来信服自家主子,便也不再多嘴,只疑惑道:“既然娘娘如此看重于她,刚刚为何不直接拉拢了她。倘若她真若娘娘所说的那般厉害,那以后在这深宫之中,她也可替娘娘效几分犬马之劳。”
说着顿了一下,想到什么,又蹙着眉头补充,“刚刚她必然听懂了娘娘话中的深意,可她却百般推辞,莫不是不愿为娘娘效劳?”
这般说着,她眼眸中不由极快地掠过一抹锐色。
虽说她并不像皇后那般看好杜染音,可主子既然发话了,那她自然只有依从的份。
可那个杜染音若是偏要不识好歹,那可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倘若她真那么轻易就答应了,我不仅不会用她,指不定还会寻个机会除了她。”浅浅啜饮了一口手中的茶水,任由那股凉意顺着自己的咽喉一路往下,皇后微挑了嘴角,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
明明是那般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愣是让人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女官不解其意,满眼困惑地看着她。
皇后却没有再说下去,直接将手中的琉璃杯往桌上一撂,从榻上起身下来。
殿外暮色沉沉,月色凄凄,苍白的月光流水般倾泻而下,平白给这静无人声的深宫,增添了几分凄冷。
杜染音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觉得有点冷。
这种冷意,不是因为这寒凉如水的夜,也不是因为这沉冷无声的深宫,而是因为她的身后方,因为那个尊贵无双的女人。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直面那个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隐藏的够不够好,有没有被那个女人看出端倪来。
她只知道,在歇华轩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心中竟是出奇的冷静。
这是她于无数次的危机中养成的习惯。
越是觉得危险,越是要冷静自持。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给对方以可乘之机。
“刚刚为什么不答应她?”身后方忽然鬼魅般的传来幽幽的一声。
杜染音没有吃惊,也没有停顿,只直直朝前走去,边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干爹心如明镜,又何必多此一问?”
话音尚未落地,身体就被卷进一个熟悉无比的温暖怀抱。
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没能挣扎开,杜染音没好气的抬起头,瞪着紧紧桎梏着自己的男人。
凤逝川垂首看着,她瞪得滚圆的漂亮杏眼,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掐住她滑腻的腮帮子,挑着嘴角似笑非笑道:“几日不见,干女儿的脾气见长啊。怎么着,不想和干爹说话?”
听锦二禀报说皇后将这丫头招了去,他心里不大放心,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这丫头不领他的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给他摆脸色?
“心里烦得很!”揪着青黛般的妍丽眉眼,杜染音任由他掐着自己的脸,有些烦躁的瓮声瓮气道。
如若是以前,她必然不敢和男人这般放肆。
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反倒更能在男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真性情。
也许是依赖上这个男人了吧,所以在他面前,才会那般毫无顾忌。
因为打从心底相信,这个男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凤逝川听着她这近乎撒娇的抱怨话语,有些忍俊不禁,扯了扯她的脸皮,故意揶揄地笑着逗她,“烦什么?烦那么好的一个接近仇人的机会,就这么和你擦肩而过了?”
“我当时要是真的抓住了那个机会,回头指不定哪日,你就得替我收尸……”他不说还好,一说杜染音觉得更烦了,直接冷笑了一声,不无讽刺道。
“胡说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声色俱厉的暴喝声,给蛮横打断了。
杜染音不防他突然发火,不由呆了一下。
心中却是忍不住腹诽,这男人的脸也变的太快了吧?隔三差五就会发些无名火,偏还不知道他到底在生气什么。不是冒充的太监吗?怎么会跟真太监一样喜怒无常呢?!
凤逝川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可看她那变幻不定的小脸,多少也能猜出个五六分,一时间只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用力拧了一下她的腮帮子,直拧的她疼的两眼泪汪汪,他这才阴森森的恫吓道:“下次再敢说什么收尸不收尸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行行行!干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赶紧松手,好疼!”杜染音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要被他揪掉了,疼的连连抽气,忙不迭开口告饶。
凤逝川仗着身高,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确定她是真的认错了,这才松开了手。
这一松了手,那莹然如玉的脸蛋上,两个红彤彤的手指印,便显得尤为是分明。
不曾想自己竟下了这么重的手,凤逝川干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脸上不由掠过一抹不自在。
杜染音没有察觉他的异样,伸手揉了揉自己生疼的腮帮子,嘟嘟囔囔的抱怨:“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我自己的小命,我自己爱惜的很,你干嘛那么生气啊?”
“随口一说也不行!”
凤逝川脸上的不自在褪去,转而代之的是少有的严肃,“我知道你想亲手报仇,所以我不会帮你,但我一定会护着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一句承诺的分量,不可谓不重。
杜染音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皎白的月光,仿若涓涓细流,从天际倾泻而下,落在男人的脸上。他眉目不若寻常男子那般英挺生冷,而是如女子般妍丽纤长,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女气,反给人一种妖气横生的妖娆感。尤其那双绝美的凤眸,眼角微微上挑着,稍一流转,就透出几分奇异的光彩来。
这个男人,她初见他时,只觉得他为人孟浪。
之后被逼着认他做了干爹后,心中自感屈辱的同时,又觉得他威势慑人。
彼时她惧他,畏他,只想远远的逃开他。
可后来在他一次次救她于危难中后,她开始敬重他,也开始不自禁的依赖他。
家中遭逢遽变,亲人一夕间死绝,她死里逃生,自甘为奴,原本柔软的心一日硬过一日,心中对别人的戒备,却与日俱增。
可她却从未曾怀疑过他。
她知道,他既能许出这样的承诺,必然会言出必行。
这样的允诺,他其实不止说过一次,他也的的确确如他所说的那般,一直在护佑着她。
以前每每想到这些,她内心都会充斥着满满的感动。
可这一刻,在那感动之余,却又平添了几分莫名的滋味。
莫非是今晚的月色太过惑人了?
伸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位置,杜染音只觉这一刻,自己的心空前烦乱了起来。
“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
凤逝川心思再缜密,到底也是男儿身,哪里知道她心底的那些小心思。见她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起来,他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连忙将手背贴上了她的额头,不掩担忧的问。
默默摇了摇头,杜染音低垂了眼睫,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来了一句,“干爹,你好像很久没在我面前,自称本座了。”
为示自己身份尊贵,但凡有点身份的,都喜欢在别人面前用自称。
就好比皇上和皇后虽贵为夫妻,但皇上在皇后面前,仍会用上自称“朕”。
在她的记忆里,也只有父王和母后在私下相处时,从来不会用这些。
她曾经好奇的问过,父王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心之所系,只恨不能将天上的月亮都捧至她面前,又怎敢在她面前妄自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