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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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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你不是也打算继续用她么?昨日我听温凉冰说,季初凝密召了季初铭进宫来,不知又在谋划什么。”
    凤逝川已下了床,杜染音一面收拾铺盖一面对他说着,却一直未得到回应。
    “嗯?你怎的不理我?”
    凤逝川正有不悦,他刚刚醒转,杜染音便提起这些事情,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复仇大计。什么时候,他们的话题才能不是整日围绕这些东西?
    眼前的这个女子,他觉得她聪颖不凡,初见之时那眼神之中的坚决便深深吸引着他。可是,无法否认,她的一颗心都被报仇束缚,机关算尽,只要是不利于她的,都要扫除。
    可凤逝川低头撞上杜染音眸中的那一抹柔软和困惑,心便软了下来。她的额上有几缕碎发,眼圈乌黑,大约是昨晚照顾他所致。
    凤逝川伸手替杜染音理了理头发,便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来。
    自己何尝不是活在仇恨里,何况杜染音是背负了灭门之仇?她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这些,自不能像旁的闺秀一般天真良善。若她果真如旁人一样,自己又怎会对她割舍不能?
    凤逝川眼神又柔和几分,手仍停在杜染音的额上抚了抚:“夜里扰了你,是我糊涂了。”
    此话一出,杜染音忍不住又是颊飞红云。她以为凤逝川所指的是强吻之事,连忙偏过头去:“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是因你喝醉了,我已忘了。”
    这下凤逝川倒是摸不着头脑:“是你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嗯,不早了,你快走吧,省得被人撞见。”
    杜染音再不好意思看他,只要看到凤逝川,她便会想起昨夜。唇上似还留存昨夜温柔触感,她和凤逝川还会和从前一样么?
    她将窗户打开,探头看了看:“外头没有人,快些出去吧。”
    凤逝川虽觉她有些反常,但为了不耽搁时间,也不好细问。
    出了云落轩,锦一竟已候在了拐角处,见凤逝川出来连忙上前:“大人。”
    “你既知本座在云落轩,昨夜为何不将本座带出?要知这宫里有多少眼睛盯着本座,本座醉酒,染音虽有几分功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虽留宿云落轩叫凤逝川颇为满足,但毕竟还是太有风险。昨夜不比平常,他神识清醒时出入云落轩自是没有问题,可醉酒之后意识模糊,若被抓住什么把柄报到皇上皇后那里,定会惹来麻烦。要知这宫里宫外,不知有多少人想看他垮台。
    “是,属下失职,只是属下昨晚一直守在云落轩附近护卫大人。”
    锦一惶恐认错,少顷,为难地加上一句:“何况,属下不敢打扰大人。”
    这一句意思暧昧,凤逝川一瞬便联想到方才杜染音的娇羞神态,凤眼轻眯,饶有兴味地问:“噢?本座昨晚做了什么被你撞见?”
    他询问的同时也在努力回忆,然而实在有些模糊。
    锦一想不到凤逝川就直接这么问他,不由尴尬起来。昨夜他一直跟着凤逝川,却发现凤逝川竟然去了云落轩。他本想和凤逝川一样翻窗进去将他带走,却不想在窗口撞见……
    锦一干咳了两声,一向与锦二混迹在一起,他也沾上了几分油嘴滑舌的本事,当即一笑。
    “大人醉了酒,又和染音姑娘一处,大人毕竟也是男人,属下明白的。”
    这话的意思便很分明了,凤逝川嘴角不由勾出一抹笑意来。他这笑如同三月春风迎风轻绽的桃花,带着明媚灿烂的粉色,如玉的容颜皆被这桃色渲染,打破了往常的深冷冰川。
    他依稀回忆起些片段,染音发间的香气,和她唇的软暖。
    凤逝川轻咬了一下下唇,这风流又魅惑的动作若被经过的宫女看到,恐怕要当场酥麻痴倒。
    锦一感觉凤逝川的步子一下子轻快许多,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忍不住跟在后头暗笑。
    “锦一,回去收拾收拾,待会去太师府。”
    去那里做什么?
    凤逝川与季太师素来不大对付,锦一虽心有疑惑,但主子给的吩咐,照做便是。
    季初铭今日沐休在府,换了一身清简的素色锦袍,上头一幅水墨竹图,整个人飘逸出尘,五官更显俊逸。
    两个琴姬在竹帘外头弹奏《高山流水》,季初铭一人独坐帘内。身后有白纱帘幔随风轻动,金钩掀开一角,露出长亭外的假山流水。
    风里送来花木的香气,案几上的小炉里咕嘟咕嘟翻着泡,蒸腾而出袅袅的水汽。季初铭将水倒进紫砂的茶碗里,碧绿而清透的茶水上漂浮着一点碧盈盈的茶沫子。
    “季大少爷好兴致。”
    凤逝川的声音低而响,季初铭执壶的手一抖,便洒了一点茶水在桌上。他眉头微拧,原先的闲适一扫而空,抬头看着面前已掀开竹帘的不速之客。
    尽管不情愿,季初铭还是站起欠身行了一礼:“凤大人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不如先坐下饮杯茶吧。”
    “今日本座来此,是与季太师有政务相商。”
    “噢?”
    季初铭怀疑地挑眉,嗤笑一声:“家父与凤大人一向政见不和,凤大人竟亲自过府相商,实在叫人受宠若惊。”
    凤逝川不动声色,执起手上的茶盏轻吹,而后浅浅酌了一口,这是新摘的毛尖,淡淡的清香满溢唇舌,凤逝川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茶是好茶,可这茶水太浊,反倒弄坏了茶本身的味道。若取清晨叶上的露水烹煮,倒可更添甘甜。”
    季初铭是以雨天收集的雨水煮的茶,他一向自负高明,怎会将凤逝川的点评听进耳里,不由冷笑了一声。
    “大人吃惯了宫中的上等茶水,我这里的,自然入不了您的眼。”
    “的确如此。”
    凤逝川竟爽快地应了下来,叫季初铭脸色一沉。
    “本座的确有些不惯,不过有时却也非得如此不可。譬如有些人自以为燕窝熊掌是天珍,却不知珍品里也分个三六九等,本座也只能忍着陪他咽下去罢了。”
    这段话虽是在说饮食,却是将季初铭暗比为次等的燕窝熊掌,暗讽了一番。
    “这宫里的东西既然好,大人在宫里就是了。下官吃不出好坏的区别,却也知道母鸡不可啼天明,坏车不可复行驱。”
    季初铭含笑看着凤逝川,果真看见他的整张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素来看不惯凤逝川弄权,又怎忍得他的挑衅?堪堪数语,不过在讽刺他太监当政,祸乱朝纲罢了。
    母鸡、坏车,意指凤逝川是个宦官,身体残缺,与女人无异。这般侮辱,凤逝川怎能不心头火起?之前沈烈不过嘲笑了他几句,便落个发配边关生死未卜,他又怎会放过季初铭?
    凤逝川的手紧握成拳,却慢慢露出一个极冷的笑容,叫人不寒而栗。
    “你信不信,本座治你大不敬之罪?”
    凤逝川含着笑意,周身却是彻骨的森寒。季初铭犯了他的大忌。
    “下官不明,如何对大人不敬了?”
    季初铭却仍装着糊涂,此时帘后却传来一声暴喝。
    “放肆,你这逆子好大的胆子!”
    季太师听说凤逝川来了,连忙赶过来,不想却听到了刚刚季初铭那番不敬之言,大力掀开帘子便拿起一碗茶向季初铭脸上泼去。
    茶水滚热,浇了季初铭满头满脸,他原本白皙的脸上瞬间泛出几片红印。
    季初铭忙站起来,低头像季太师喊了声:“爹。”
    “啪——”
    又是一巴掌,季太师狠狠扇过去,怒得额上青筋暴起。
    “还不快跟凤大人赔礼!”
    “凤大人,下官冒犯了。”
    尽管心有不忿,季初铭还是咬牙切齿地按捺下去,向凤逝川道了个歉。
    有季太师在这里,凤逝川少不得还是要给他几分面子,也就点了点头。
    “本座向来不跟黄头小儿计较。”
    季初铭低哼了一声,在季太师的怒视下,未发一言,默默站到了一侧。
    “大人,犬子不知轻重,我必好好教训他。大人今日来此,既是有公务在身,不如移驾书房。”
    凤逝川也就不再紧抓不放,起身随季太师往外走,带点云淡风轻的笑意瞥了脸上红肿的季初铭一眼。
    一番商谈完毕,凤逝川又被季太师留下用晚饭。他们虽不是一条道上的,但毕竟同在朝中,明面上还是要融洽共处。
    季太师也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不曾想另有所图的凤逝川倒是满口应承了下来。
    权倾朝野的凤大人要在太师府里用膳,已接管家事的窦姨娘少不得要忙活一番,陪立在侧。
    酒过三巡,凤逝川看着一直殷勤侍奉在侧的窦姨娘一眼,恍若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位便是玄妃的生母吧?”
    季初琳已被打入冷宫,凤逝川却仍呼她为玄妃,季太师敏锐察觉到什么,笑道:“不错。”
    “贱妾正是初琳的母亲,初琳承蒙大人的关照入了宫中,贱妾感激不尽。只可惜那孩子福薄,犯下大逆不道之事,让大人为难了。”
    窦姨娘也是为季初琳操碎了心,自季初琳被打入冷宫,日夜惊惧,整个人瘦了几圈,便是脂粉厚敷,也掩不去面上的憔悴。
    “玄妃娘娘如今境况的确堪忧,以本座所知,便是因她从前太过受宠了。”凤逝川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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