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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媳妇换了长裤长袖,方鉴自己照旧穿着背心和短裤，扣上草帽，骑着三轮,载媳妇出门。
周易反应慢,这样明显了他都没发现不对劲,只是在看见路人都穿短袖时有点儿别扭，间或瞥到几个瘦弱体虚的老人和他裹得一样严实,更别扭了。
眼不见，心不烦,周易躺到车斗里，因着车斗短,他不得不曲起双腿，让大腿和身体呈九十度弯曲,贴在围挡上，小腿吊在车外，然后用帽子盖住脸,小小眯了一觉。
方鉴沿着围城路向河流上游骑，上游有片石滩，曾是捡螺捉蟹的好去处（他小时候被爷爷带来玩过），前些年有工厂偷偷往河里排污,将河水染得五颜六色,臭不可闻,家长们就拘着孩子不准来了,后头镇Z府整治了环境问题,河水重新恢复清澈，智能手机又开始流行，孩子们有手机玩,不乐意顶着大太阳出门。
骑了半个多小时，目的地到了，方鉴吸了口气，将三轮车搬上人行道，锁在栏杆上，再揭开媳妇脸上盖着的草帽。
周易睡得脸蛋红扑扑的，额上、发间都是热出来的细汗。
方鉴用草帽给他扇风，小声喊：“小易、小易、起床了。”
“唔”，周易被吵得捂住耳朵欲翻身，脸直直的往车壁上撞。
方鉴忙用手接住他的脸，又给他翻回去：“睡糊涂了？”
周易眼睫颤动，过了几秒睁开眼：“腿……嘶……麻了”，别扭的姿势维持久了，小腿血液不畅通，不动还好，一动就又酸又麻又痒。
“动动就不麻了，来，我扶你”，方鉴伸手。
“你抱我。”
“好好好，我抱你。”
方鉴单手托起媳妇屁股，另一只手托着媳妇的背，抱着他在人行道上来回走。
小腿在半空中摇来荡去，血液流动，腿更麻了，麻得周易眼角都溢出了两滴泪，偏偏这事儿旁人帮不了忙，只能自己扛。
方鉴逗他：“娇气包，腿麻了也要哭。”
“我哪儿哭了？”周易抹掉眼泪不认账：“我是出汗了。”
“好，你说是出汗就是出汗。”
“什么叫我说是出汗？”臭男人，不会说话就别说。
再说媳妇要急眼，方鉴机智的转移话题：“看，下面有好多人在摸田螺。”
周易望过去，石滩上、河沟里，到处是大人和小孩，有的提着桶，有的提着塑料袋儿，还有的背着背篓，岸边的树枝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短袖短裤，摸螺的人个个打着赤膊，有的小崽子甚至连内裤都没穿。
他终于反应过来上了男人的当：“虫子多要穿长袖？”
方鉴不慌不忙的跨过栏杆，抱着媳妇往下走：“虫子确实多，你瞧那些小孩屁股上的红疙瘩。”
周易：“……”
方鉴将媳妇放在一颗大树下：“小易，你别下水了，站树荫下面玩手机等我，我去摸田螺。”
“我不”，河水冰冰凉凉，岸上热浪滚滚，傻子才待岸上。
“乖，我马上回来”，说话间方鉴已将衣服脱了，仅剩黑色内裤。
周易跟着脱，脱到一半想起身上的吻痕和红肿的小N头，愤愤穿好衣衫：“都怪你，弄那么多印子，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一环扣一环，走一步看十步，够精的。
“我没有”，方鉴这回是真冤，精.虫上脑的时候就想着怎么哄着媳妇办事儿，哪儿有心思琢磨别的。
“那出门前怎么不提醒我进池子里泡泡？”他记性不好，男人记性可好得很。
“忘了。”
“忘了？哼，我看你是成心的”，周易才上了当，不信任他男人了：“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我想和你说话，媳妇、老婆、宝贝、心肝，再和我说几句呗。”
这么多人呢，亏男人叫得出口：“少乱肉麻教坏小孩。”
“哪儿肉麻了？”
呵，还不承认，周易转身假装往上走。
方鉴握住他手腕：“我错了，别走啊，我打嘴，不乱说了，再也不乱说了。”
周易没回头，抓紧机会提条件：“我要下水摸田螺”，穿衣服也一样能下水，看着奇怪就奇怪，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不行，虫子要咬你。”
周易继续往上走。
方鉴用力一拽，将媳妇拽回怀中，亲着人耳垂哄：“我下河摸田螺扔给你，你在岸边捡，成不？”
周易耳朵连同脖子和脸颊都红了，公共场合，他男人真是不知道‘收敛’二字怎么写，反手捂住男人的嘴：“不成，别亲了。”
方鉴立即舔了一下媳妇手心。
周易迅速抽回手，脸更红了：“你要不要脸？”
“我不要脸，我要你。”
周易：“……”
“宝宝，待岸上吧，河里有蚂蟥、水蚤、水蜈蚣之类的，把你咬了怎么办？”
水蚤和水蜈蚣咬他不怕，蚂蟥吸血他怕，可他是一个成年人，因为怕蚂蟥就不下水，未免……，好多小屁孩都乐淘淘的在河里摸螺捉蟹呢，周易咬着唇，不吱声。
方鉴以退为进，捡起衣服，搂着媳妇作势打道回府：“那就不摸田螺了，咱回家”，他看明白了，媳妇根本不想回去，往回走是在吓唬他，为了下水，难为他媳妇的小脑袋瓜儿绕了这么多弯弯道道。
周易不挪步，他不知自己的小心思被男人猜得透透的，只觉骑虎难下。
方鉴挑眉，媳妇装不下去了？小表情挺好看的：“走吧。”
周易：“……”走什么啊，气死了。
“不想走？”
周易：“……”
“不想回去的话就待岸上。”
周易：“……哼！”
“小易，待在河边，不下水，能做到吗？”
周易噘着嘴盯脚下的小杂草盯了一刻钟，心中的秤在面子和田螺之间不断摇摆，最终倾向田螺，委委屈屈的憋出一句‘能’，毕竟田螺能吃，面子不能。
“做不到要打手板，打三下。”
周易：“……”混蛋，就知道欺负他。
方鉴从兜里摸出个塑料袋塞给媳妇装待会儿的战利品，衣服裤子随手扔到树枝上挂着，这身衣服穿了好几年，洗得发白，边都磨毛了，即将报废，被旁人偷了或是拿错了都没关系。
“来，牵着我走，别摔了。”
周易：“……”，他哪儿有那么笨，偶像剧女主才会左脚绊右脚平地摔。
下了小土坡，走到石滩上，周易发现路没他想的那么好走，石头凹凸不平，雨靴底薄，踩着硌脚。
靠水的石头上还粘着很多粉色的东西，一团一团的，像粉色的桑葚，看着很恶心：“这是什么？”
“福寿螺的卵”，福寿螺适应能力强、繁殖能力惊人，加之没有天敌，很容易挤占其他水生物种的生存空间，方鉴感觉今天多半要无功而返。
周易也知道福寿螺啥都吃，不挑食，能产这么多卵，数量必定不会少，浮萍、水藻之类的都被它吃完了，田螺吃什么？“快下水，看看还有没有田螺。”
“没田螺”，旁边的老爷子听到他们说话了：“只有福寿螺，我找了半天，一个田螺都没看到。”
周易瞅了眼老爷子提着的塑料桶，桶快装满了，大大小小全是福寿螺，一只小螃蟹用杂草捆着，吊在提手上。
“您摸这么多福寿螺干嘛？”
“还能干嘛？吃啊。”
“有寄生虫”，福寿螺的寄生虫是田螺的好几倍。
“煮它半个小时，我不信煮不死。”
周易：“……”的确能煮死，不过煮久了的福寿螺肉硬得像塑胶轮胎，一般人嚼不动。
方鉴下水摸了一圈，只摸到几个小螺：“小易，接着。”
周易伸手接，完美的没接住，向后跑了几步，在石缝捡起小螺，一瞧，都是福寿螺。
又不是田螺，叫他接什么接！“上来，别找了”，没田螺就不浪费时间了……可恶，刚刚白纠结了。
“等等”，方鉴弯着腰还在水里翻找，找了半晌，逮到只拇指大的小龙虾。
小龙虾是好东西，周易高兴了一会儿，笑容淡了，龙虾在五至七月是最肥美的，其他时候没多少肉，而且……按这效率，找到天黑都凑不够一小盘：“现在的小龙虾很瘦。”
听到很瘦，方鉴又将小龙虾扔回水中。
老爷子看得痛心疾首：“哎呀，不要可以给我，下次摸到别扔了”，龙虾再瘦也有一点肉，有总比没有好。
周易将几个小螺扔进老爷子水桶：“这给你”，他是没耐心嚼这玩意。
方鉴又找了几分钟，将扔掉的小龙虾找回来，丢进老爷子水桶，上岸，踩着光滑的石头洗手脚和凉鞋上的淤泥。
“你们要走了？”老爷子舍不得方鉴，他眼神不灵敏，手脚没年轻人好使，来了许久都没逮到一只小龙虾，方鉴再多留一阵儿，再逮几只虾白送他就太美了。
“嗯，走了”，方鉴拉着媳妇蹲下，给人洗手。
周易手向后缩，他想自己洗。
“小易，螺壳脏，必须洗手。”
周易：“……”他知道螺壳脏，上面的绿毛他又不是看不见，男人能不能不要把他当生活不能的自理的小孩。
余光瞥了一下四周，老爷子眼神都变了，不知道在脑补什么，还有人在指指点点，他男人真没感觉到？
方鉴不是没感觉到，他是脸皮厚，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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