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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愈发热闹,嗅觉灵敏的商贩弄了网兜走街串巷叫卖。
周易没买，他不想和缺粮的人抢蝗虫。
方鉴一向是媳妇说什么听什么，媳妇说不捉,他就不琢磨炸蝗虫的滋味儿，扛着锄头进棚子把菜收了,土地松一松，等着蝗虫过境后再种，不然千里赤地一点绿，虫子全往他家飞。
收进空间的蔬菜被周易腌成咸菜，加上之前腌的咸菜没吃完,周易有了一种紧迫感。
于是咸菜按一天三顿饭的频率在饭桌上出现，吃多了咸菜齁得慌,夫夫俩每天都要喝很多水，有进就有出，放水本身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方鉴喜欢帮媳妇扶，此‘扶’非彼扶。
第八次尿歪时,周易爆发了，湿裤子丢男人脸上，按着他男人一顿狂捶。
方鉴惨遭家暴,一个屁都不敢放，老老实实进空间洗裤子刷拖鞋,刷完闪出空间,小心翼翼站在床尾。
周易屁股上残留着捏出来的指印,看到他男人就来气，抱着手机扭过脸，拒绝交流的态度很明显。
方鉴赔笑：“小易,不气了，该去领水了。”
一天就一趟出门的机会，周易舍不得错过，抓了个枕头砸男人脸上，下床换脏衣服。
方鉴殷勤的拿梳子和发圈给媳妇扎丸子头，扎好照例夸一夸：“宝贝，你今天也很帅气。”
周易丢给男人一个白眼，戴上帽子和口罩：“还不去推车。”
肯说话就是哄好了，方鉴低头，迅速在媳妇脸上波儿一个，飞奔下楼推自行车。
周易：“……”隔着口罩，亲起来有什么劲儿，不懂他男人的思维。
这个时间段出门打水的人很多，白天太热，容易中暑，晚上太暗，容易被敲闷棍，傍晚温度下降，叫上三五个邻居打完水回家正好锁门做晚饭。
怕撞到乱跑的小孩，方鉴车骑得很慢。
深水井出水后，送水车就不往他们这片区域来了，住户们得自己去井边打水，自己去打水能打八百毫升，比送水车送的多一百毫升。
因着这项规定，部分住户闹了一场，站在他们的角度，井是他们出力打的，指导打井的技术员是他们这片区的富户出粮养的，打好的井属这片区域共同所有，Z府凭啥让士兵把守，还定些条条框框，每人每天打多少水该这片区域的住户商量着来。
站在Z府的角度，情况好的区域接济情况差的区域天经地义，干旱一天不缓解，水源就一天归国有，统一安排，统一分配。
胳膊拧不过大腿，已实施的政策不可能因为少数人的反对而改变，几个带头闹的被拉入领水黑名单，什么时候放出来看表现，处罚一出，闹事的和打算闹事的住户都安分了。他们自我安慰，很多地方还领着七百毫升，能领八百毫升不错了，先前送水车送的水也是从其他地区弄来的，就当还人家。
在路上骑了半小时，夫夫俩顺利抵达目的地，方鉴把车停在站岗的士兵旁边，牵媳妇去排队。
周易站在队伍里，看着站在边上讨水的老人小孩，心情非常不美妙，一脸苦相唉声叹气烦不烦，大家能领的水是一样的，卖什么可怜。
想讨水回去浇种在屋里的庄稼，别人没有庄稼要浇吗？
他知道他们是走投无路才舍下脸面来乞讨，排队的所有人，除了他和鉴哥，谁家不是米缸见底，过一天算一天。
以上种种都不是导致周易心情低落的真正原因，让他难受的是家里有粮有水不能拿出来，他想不出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方鉴二十几年人生中接收到的善意有限，同样的，他对陌生人的善意也很有限，看不过去他就选择不看，打完水，护着媳妇冲出乞讨人群的包围圈，跨上自行车，脚一蹬便驶出老远。
周易一手抓男人衣角，一手拿手机，装满水的塑料瓶夹在咯吱窝下，当车子经过减速带，他灵光一闪，装作玩手机玩入迷，不小心把瓶子掉了。
瓶子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方鉴嘴角翘了翘，他媳妇真是傻得可爱。
周易手心渗出汗，他也觉着自己有点傻帽，不过被外人当二傻子总比露富好，但愿这瓶水能帮一家人多挺几天。
有一就有二，接下来的日子里，周易经常在不同路段‘不小心’弄掉瓶子，捡到的人大多没吭声，偶尔也有极个别实诚的。
这天掉落的瓶子被一个穿道袍的小孩捡到，小崽子抱着水瓶，迈着小短腿追着自行车跑：“停车，等等，骑自行车的，你们水掉了。”
周易：“……”
方鉴：“……”谁家孩子这么死心眼？
自行车停靠在路边，小孩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哎呀，别玩手机了，瓶子掉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傻呀。
周易脸颊微烫，被学龄前儿童训斥，滋味妙不可言。
瞧媳妇头都不敢抬，方鉴差点憋不住笑，在裤兜里摸了摸，摸出几粒干花生，递给小孩：“小道长，今天谢谢你，下次我们会注意。”
“你自己要给我，我拿了啊”，小孩将水瓶放进车筐，盯着方鉴的眼睛，小手高举不是很敢拿。
方鉴：“拿啊。”
小孩看看方鉴，又看看周易，确定不是在逗他玩，一把抓过花生，蹬蹬蹬往回跑。
周易抬头，见他跑到枯树下，抱住一个老道士大腿，老道士身边还有七八个穿道袍的矮豆丁。
“师兄，师兄，我要吃花生。”
“我也要，我也要。”
“不行，这是我孝敬师傅的。”
“师傅不吃，你们分了吧，平分，不许抢。”
周易问男人：“那老道长，是不是小黑市那个？”
“是”，方鉴对骗子老头记忆犹新。
周易：“……”有点意思，老道士自己搞诈骗，养的小孩却是实心眼。
方鉴不喜欢媳妇把注意力放在外人身上：“别看了，回家了。”
周易环紧他男人的腰，脸颊贴着男人后背，闻着他男人的汗味儿，琢磨老道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琢磨了一路，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善与恶之间的界限本就不是那么明显。
快到家时，方鉴瞧见家门口守了几个人，他以为田振东派来的，亦或是街道又要通知什么事儿，骑近了才发现领头的是他先前救那个白瘦男人，娘的，这神经病来干嘛？
白瘦男人瞥见方鉴瞬间激动起来：“方大哥！”
方鉴：“……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我不止知道你姓什么，我还知道你家里有几口人，今年多少岁，谈过几次恋爱”，白瘦男人笑着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戎行远。”
方鉴深呼吸，他上辈子难不成捅了姓戎的窝，一个两个都给他找不自在：“我不想和你认识，麻烦离我远点。”
戎行远眼里霎时盈满泪，他咬唇看了一眼周易：“方大哥，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不介意，真的，他做大，我做小，我不会和他争。”
周易：“……”还做大做小，醒醒吧，大清早亡了。
方鉴后背肌肉绷紧，提防着被媳妇拧：“你不介意我介意，让让，别挡道。”
周易：“……”男人蛮识相，晚上包饺子奖励。
“方大哥。”
戎行远还想说，方鉴不想听，下车拨开他，推着媳妇去开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门。
戎行远愣了片刻，双目圆睁，抓着头发大声哭叫：“你也不要我，你也不要我！！！！我好脏，好脏啊，你不要我，我就去死，方大哥，你开门，开门！”
门背后的方鉴翻了个白眼，要死就死，谁怕你。
周易怕，神经病不按常理出牌，真吊死在家门口，他哪儿还住得下去：“鉴哥，怎么办？”
“不管他，进屋做晚饭。”
周易噘嘴，两条细眉拧成一团：“没心情做饭，他这样叫，我害怕。”
“那报警？”
周易犹豫，报警好像有些过，对方只是吵了一点，没对他们造成实际伤害。
哭叫停下了，戎行远大张着嘴，呼吸急促，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
他抹掉眼泪，贴着门，轻声说：“方大哥，你再不开门信不信我把你爸妈和你妹妹宰了。”
“我和他们早就闹翻了，无论你对他们做什么我都不在乎”，方鉴顿了顿，又说：“世上男人千千万万，以你的条件天天换都行，我有家有室，长得还不咋地，你何苦盯着我。”
“他们都不是你，你是最好的！”
没法沟通了，方鉴小小声和媳妇表忠心：“宝宝，我再好也是你一个人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少贫”，周易推开男人凑近的大脸，长叹一口气，谁能告诉他怎么对付神经病，靠，就他男人这磕碜样儿，竟然有人抢。
门外安静下来。
周易趴在门上，听到脚步声渐远，他等了一阵，没听见有人折回来，扭头叫男人进屋搬人字梯，攀上去往外看。
方鉴将梯.子靠着墙放，三两下爬到顶端，戎行远几人不见踪影，走了？
“小易，没人了。”
周易不放心的再次确定：“真走了？”
“走了，走了，乖宝，我要饿死了，你别管他们了，管管我。”
“饿了开个罐头垫肚子，我去包饺子。”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干旱过去就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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