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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酥肉仅有三人份,守在外头的保镖一人得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麻圆，四个保镖当场吃了，一个保镖没吃,用手帕将麻圆裹好塞兜里,他女儿和儿子捞不到好东西吃,瘦得头大身子小，拿回去俩小的肯定高兴。
半小时后,王锦平擦擦嘴边的油渍，翻进车斗,周易紧随其后。
方鉴把装调料的竹篮递给媳妇，跑去棚子,摘了一捧草莓回来，用水壶里的凉白开冲了一下,三人边吃边聊。
王锦平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周，我听说你昨天……”
方鉴忙捂住王锦平的嘴，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姓王的一说，媳妇指不定又得闹小脾气。
周易耳朵红了，夺回王锦平手里的草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别吃了。鉴哥,你松开他”,捂着像什么话。
方鉴听话松手,王锦平得了自由,快速从碗里抓了一把草莓退到车斗最后：“得,我不说，我不说”，就姓方的这护犊子的架势,谁惹得起。
方鉴甩了王锦平一个眼刀，端起装草莓的碗，捏了一个喂媳妇：“小易，来，吃一个。”
周易噘嘴：“不想吃”，脸都没了，吃什么吃。
王锦平牙都要酸倒了，姓方的不在，小周可没这么作，没这么娇，这叫什么？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没资格说什么，还是当个沉默寡言的草莓杀手吧。
到了菜市场，摆好摊，又是一群人围上来。
今天的围观群众肉眼可见的少了大半，周易听到嘈杂声垫脚看向菜市场最里侧，那里有个摊位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将豆腐串儿摆上烤网，刷着油向围过来的人们打听：“那边是在干嘛呢？”
“有个卖麻辣田螺的”，说话的人在框里挑了串儿韭菜放烤网上：“少辣椒，多花椒。”
“好”，周易又问：“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我还买了一盘儿尝，吃起来不咋样。”
“你嘴也太挑了”，另一个顾客说：“闻着那么香”，他家离菜市场不远，中午田螺摊生意最好那会儿各种大料的香气乱飘，他在家闻到口水都流了一地。
“闻着香不代表好吃，一点儿油没放能好吃到哪儿去？”
王锦平坐不住了，好不好吃得自己尝尝才知道：“方鉴，你来收钱，我去瞧瞧”，话音未落便跑了。
方鉴顶替王锦平的位置，接过顾客递过来的韭菜钱，数了数，塞进纸箱，小声问媳妇：“小易，你想吃吗？我去买。”
“不想”，田螺长期生活在淤泥里，寄生虫多，自己弄多煮上一会儿能煮死寄生虫，外头的为了保证口感鲜嫩，出锅快，大部分寄生虫都没煮死：“你也不准吃。”
媳妇不准吃，方鉴就不吃，也不问为什么。
周易将烤好的韭菜递给顾客，豆腐递给他男人，解释道：“外头的不干净，你想吃的话咱们去河里摸点儿田螺自己煮。”
方鉴对田螺没什么期待，那玩意儿肉少壳多，吃起来麻烦，比猪肉差远了，可他对和媳妇一起玩水充满期待：“那明天下午去摸田螺？”
“嗯。你先别收钱了，去看着点儿小王，不准他吃。”
方鉴不想去，姓王的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哪儿用人看着，再说了，吃出问题王老板也有钱送他去医院。
“要一串豆腐，两串韭菜，一串土豆”，又有顾客来了。
“快去”，周易催了一句，转头继续烤串儿。
方鉴不情愿的一步三回头。
周易没看他，戴上一次性手套收了钱，摘下手套拿串刷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老板你动作挺溜啊”，叫了串的顾客吸着麻辣田螺说。
他左右的人听着吸田螺的声儿咽口水，粮食都不够吃，更别说荤腥，好多人快半年没尝过肉了，田螺肉也是肉啊，有那脑子活泛的悄没声儿的退出人群回家，叫上老婆孩子到河边摸田螺，没道理别人能摸到，他们摸不到。
周易掉了个书袋：“无他，唯手熟尔”，他师傅那小饭馆什么火卖什么，夏天冰啤酒加烤串，春秋炒菜加补汤，冬天奶茶麻辣烫，他是后厨、收银两边跑，两边忙，早练出来了，叫旁人收银是为了更卫生，不是忙不过来。
串儿很快烤好。
顾客一手烤串，一手田螺的退到摊位边上。
有人问：“田螺好吃还是烧烤好吃？”
“烧烤，料放得足，田螺没入味儿，腥得很”，这人很享受众人艳羡的目光，杵着不走：“老板，你们什么时候也弄点儿田螺来卖卖？”
“以后看情况”，周易打太极，他不打算再来了，摆摊看起来好玩，做起来难，得一直站着忙活，站久了腿酸，手也软，还烟熏火燎，脸都给他熏黄了。
“赔钱，我儿子吃了你家的东西进医院了”，田螺摊突然闹起来。
“医生说了，你这是福寿螺，不是田螺”，孩子妈哭得肝肠寸断：“电视上都说了福寿螺里有管圆线虫，你们还拿来卖，我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偿命。”
“我不要了，退钱”，别的顾客听到‘福寿螺’跟着闹，前几年有批人吃福寿螺吃出了事儿，新闻上都报了。
“我也不要了，退钱，退钱！”
“你说我这是福寿螺就是福寿螺？”摊主不接其他顾客的话，反怼孩子他妈：“我还说你儿子吃别的东西出了事儿，故意来讹我。”
“就是，有本事让你儿子来，咱们当面对质”，摊主老婆说。
孩子妈哭道：“我儿子今天中午只吃了你家的东西，这年头又没零食卖，他还能吃什么？”
王锦平插话：“我不管是不是福寿螺，我不买了，退钱”，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不行，都煮上了”，摊主很硬气，撸起衣袖露出肌肉。
旁边几个在刷螺壳的年轻人站起来，跟着撸起衣袖：“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给我把他们按住”，王锦平一挥手，周围的保安和他身后的保镖都冲上前。
方鉴本想帮着出头，见姓王的一呼百应，又退回人群中。
摊主秒从加害人变受害人，色厉内荏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报警了，我要告你们。”
“你告啊，怎么不横了，再给爷爷横一个”，王锦平踩着摊主胸口扇他脸，一向只有他耍横的，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在他面前耍横了，还想贪他的钱，想得美：“打听清楚这是谁的地盘了吗？我告诉你，你卖的是田螺就算了，卖福寿螺，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摊主还真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他是隔壁镇的，听说有个外国人开了菜市场，就带了伙兄弟来赚快钱，计划卖上两三天就跑路，等出问题，他也早跑远了，千算万算，独独没料到现在的小孩肠胃这么弱，中午吃几个螺下午就能进医院。
王锦平摸手机B度，搜出福寿螺和田螺的对比图片，福寿螺尾巴短，个大，肉多。田螺个小，尾巴长且尖。他看了看锅里和桶里的螺，把手机怼到摊主脸上：“你说你卖的是田螺？”
摊主认怂：“我给你退钱。”
“还有我们呢？”
“我也要退。”
“都退，都退”，摊主喊老婆：“梅花，给他们退。”
按住摊主老婆的保安松手，摊主老婆刚爬起身就被孩子妈扑倒抓挠：“挨千刀的畜生，连孩子都害，不得好死。”
保安没拉，人家孩子都进医院了，摊主老婆挨挠是应该的。
摊主老婆被挠得满脸血，起初她嘴里还不干不净，想还手，可一还手别的顾客就来帮孩子妈，她就不敢了。
王锦平挪开脚退后，摊主也被愤怒的群众淹没，没吃螺肉的还好，只想骂上几句退钱走人，已经把螺肉吃进肚子里那些恨不能把摊主一伙儿生嚼了，管圆线虫爬进脑子里谁知道会出什么问题：“赔钱，我要去医院做检查。”
“我也吃了，我也要去医院检查。”
推搡间摊主被揍得满头包，鼻血长流，这下是剪不断理还乱。
王锦平搞了个大喇叭站到水泥台子上：“大家安静，听我说一句，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们不能滥用私刑，大家都是文明人，得做文明事。”
“王二少，你说怎么办？”
“对啊，咱们总不能白吃亏了”，身体受到的损害是退钱也无法弥补的，不踢几脚出不了气。
“古代法律讲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现代法律讲究公平公正，在场各位有不少吃了福寿螺，咱们该让摊主也尝尝螺肉的味儿。”
这招儿可太损了，舍得花钱买螺肉吃的家里都不算太差，有那不在乎赔偿只想出气的徒手从桶里摸了几个生螺踩烂就往摊主嘴里塞。
摊主鼻涕眼泪齐流，死命闭着嘴不肯吃，他也怕什么血吸虫、肺吸虫、管圆线虫……
“别闹了”，王蔓媱听到动静赶来，她弟可真是个好弟弟，净会出馊主意，小事儿都闹成了大事儿：“大伙儿静一静，吃了螺肉的到我右手边排队，统一安排体检，给了钱还没吃的到我左手边排队，统一退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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