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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觉得日出会这么漫长。
直到尹鹤一从车上下来，疲惫地看着眼前众人说：“得救了。”
那一瞬间的欢呼声，比我这辈子看过的任何反向都要热烈，让人热泪盈眶，我快步跑过去，段家阳面无表情地将我拦下。
“先生需要静养，关小姐还是……不便打扰了吧。”
他是厉擎天最得力的助手，最衷心的朋友，最坚固的墙壁，所以他厌恶我，这理所应当。
“让我看一眼就好了，行吗？”我恳求地看着他，希望能够用真诚打动他。“家阳叔叔，让我们看一眼爸爸好吗？”涵涵拉着段家阳的手，仰着脸吃力地说：“好不好呀？”
林飒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走了过来，将段家阳拉到了一旁。“你们去吧，不要打扰先生休息。”段家阳没有异议，我感激地点了点头，带着涵涵小心地爬上了车。
这是私家医院的救护车，厉擎天就躺在那张窄窄的简易病床上，微微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绷带缠满了他的上身，就连露出来的脖颈也有轻微的勒痕，这几天你究竟都遭受了些什么？
“我们被陆雷霆的人埋伏，先生和我都被困在了那里，是林飒赶去救得我们，回来你和少爷就不见了，先生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却还有拖着病体来救你，关小姐，”
段家阳顿了顿，“如果你真的不想留在先生身边的话，我现在放你走，先生问罚我也一并承担，请你，做个了断吧。”
我等这一天太久了，太久了。
等厉擎天奄奄一息的时候，我就一刀了结了他，把我受过的屈辱全都送给他，带着我的涵涵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度过余生。
可是现在，就现在，我却想留下来，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看着他就好。
“关小姐，请你做个了断吧。”
段家阳又重复了一遍，我转头看着他，他身后所有人都看着我，等我一个答复，为了他们追随的这个男人，所有人都保持缄默。
“你究竟有什么魅力？”我轻轻地说：“值得这么多人毫无保留的信任你，追随你？”厉擎天没有回答我，他只是睡着。涵涵拉着我的手，怯生生地说：“妈妈，你做出选择了吗？”
我笑着点头，干涸的泪腺再次滚下热泪。
“我要留下来，以后，都不会再走了。”我看着段家阳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时间会检验我说的话是否真诚。”段家阳沉默着，良久良久，我才听到他说：“好。”
车子缓慢发动，司机边揩眼泪边开车，抽泣的声音一点也不像个一米九几的大男人，我刚想让他安静些，就听到一个慵懒的声音说：“我还没死呢，你再哭就真给我送走了。”低头，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你不是……”
刚刚还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男人此刻正笑着看着我，“我不是什么啊？”
“你不是昏迷……你都听到了？”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骗了，可是他浑身的伤又不能赖账。厉擎天伸出手，手心里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一朵小雏菊，下面还有草环。
“我怕来不及，当着涵涵的面，我来求个婚。”他费力地转头看着开心地拍手的涵涵说：“涵涵，给爸爸做个见证人好不好？”涵涵忙不迭地点头，瞬间变成了一本正经的小大人。
“你不要再闹了，赶快躺好……”我扶他躺下来，厉擎天还是坚持举起手里的草戒指，“太仓促了，没时间准备，刚好关着我的地方有几朵这样的花，我手笨，白白浪费了好几朵，你不要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做的戒指。
“我怕我醒不过来，嫁给我吧，好不好？我说的是真的，上次的订婚仪式不算数。”
上次的订婚仪式就像是一场闹剧，却又让我想起来我答应下来的愚蠢合约，内疚地低下了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都是因为我，从头至尾，所有不好的事情起因都是因为我。
“我或许刚才应该离开你的。”自嘲地笑了笑，就当这一段是最后一程吧，心里这样想着，却被一只粗糙的手抓住了右手。
“既然这么对不起，那就罚你留在我身边吧。”
厉擎天把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心满意足地躺了下去，一动也不动，好像瞬间就睡着了。我推了推他，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地说：“嘘，我太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吧……”
涵涵小心地把手里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我的身边，我轻轻地拍着他的头，觉得人生好像瞬间就圆满了，过去的事情也开始变得模糊。
车子在一个崭新的住处停了下来，我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建筑，一块刨得并不是很规则的木板，上面写着两个劲道的毛笔大字：茶道。
我抱着涵涵走过去，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段家阳拍了拍门上的圆环把手，“有人吗？”
没人回应，一阵风吹过来，让清晨变得更加凉爽，我紧了紧身上的裙子，指尖冰凉，而铁做的把手更凉，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抛光过，还是经了太多人的手，铁环抛光的甚至能看到我变形的脸。
“来了来了……”
一个很和蔼的声音，门从里面被打开，是一个很儒雅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白色的唐装，盘扣很考究。说不出哪里熟悉，但是总觉得他跟某个人彼此身上有共同的影子。“您好，是尹鹤一叫我来的。”林飒把名片递给他，男人接过了名片，看着我们笑了笑。“进来吧。”
我这才想起来尹鹤一没有和我们一同前来，而这个男人，和尹鹤一有说不出的神似。
他把门开了大一些，站在一旁，而首先映入我眼帘的便是那个郁郁葱葱的院子，这个季节还能看到满园春色，的确是让人眼前一亮。
“我是鹤一的父亲，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