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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装大卖场三月份在扭腰开业,事实上广告从年初开始轰炸,一直广而告之两个月,这笔广告费还是找美国的银行贷款来解决的。
中国的生产线扩建也找银行进行了贷款,否则光靠他们两个人的初期投入想要应付这么大的开支,根本不可能。
所有的赌注都压在服装大卖场可以成功的基础之上,否则就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而大卖场的销售额也证明了他们的成功,一个季度的销售额高达上千万美金,而他们的毛利润也比同类品牌要高得多。
销售额高但支出同样不小,归还银行贷款,扩大规模。至少在几年内,他们面对的都是如何扩张的问题,而不是怎么享受成果的问题。
“路路,你和许然搞的工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回来这几天我也没功夫问个仔细。还有,你需不需要钱投资,都得给我交个底吧。”路英接受儿子选择自己的道路,可她总得知道儿子要干什么吧。
路晁一耸肩膀,“工厂是许然姑太太的产业,会和国内的工厂合资经营,保留艾伦的品牌。主要由许然打理,最多我帮着跑个腿。给我挂个职位,拿份工资。”
“贸易公司是单独成立的,由我和许然各占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另外给了哈里百分之十。”
舒雨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贸易公司路晁也有份。
“贸易公司目前的经营目标,是帮美国的工厂在中国寻找代工。收费方式也很灵活,有按成功与否收费的,也有按产品到货质量达到要求收费的,对方要求的越高,我们的收费就越高。”
路英想了一会儿,惊叹道:“这个思路真的很好,肯定有前途。”
中国人知道中国事,中国工厂缺的是先进的生产线,但不缺有能力有纪律的工人。同样的商品,肯定是中国制造的成本更低。
“代工的事很好,你好好做这件事,如果运作的好,可以解决很多工厂倒闭的问题,下岗的工人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吧。”
路英叹了口气,出于谨慎她很少讨论政治,但普通人处于社会的大变革之下,抓住机会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都会面临极长时间的痛苦和困境。
无论结局多么美好,也不能抹杀在这个过程中,真实存在的痛苦。
“哈里帮姚厂长找到一套可以出售的mdi装置,正在谈判,不过过程当中难度不小。”姚厂长必须说服部委放弃合资的想法,还要拿一笔钱出来更新装置。哈里也得说服对方转让装置的同时,可以附带一定的技术转让。
为了姚厂长的事,路晁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但结果如何却不是一个人或是几个人能决定的,面临的变数太多。
“你先做做看吧,倒是能锻炼人。”路英其实不看好儿子做这一行,贸易的本质就是在两团乱麻中凭本事梳理出两根线,不仅得对接上,还得把两团乱麻理的明明白白,这中间需要的不仅是专业能力,还有情商甚至还有处理突发事件时应对危机的水平。
但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打击他,事情是个好事情,先做做看吧。路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毕竟现在的年轻人有选择的权利,比起她当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自己还是知足吧。
“姚厂长在上头还是有人支持的,这得看上头的人怎么斗法,你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路英又叮嘱儿子,有些事他掺和不了。
“我也明白,就是有点不甘心,真想把某些人的脑子敲开,看看里头装了些什么。”
对于上头的决策,路晁终归只能抱怨,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父亲就是坚定走全盘西化道路的人。
路晁和舒雨很快返回深城,许然算好时间在深城等着他们。
顺便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老约翰栽了,他历年来从公司用各种手段贪墨了至少上百万美元。”
“哈,这可是个好消息,值得干上一杯。”路晁提议。
“必须的,晚上找个好地方,我请。”许然爽快的说道。
好地方是个新开的海鲜酒楼,他们去的早,占了个靠窗的位置,许然坐下后说道:“吃饭就得这种地方,热热闹闹,听点奇闻逸事,市井闲话。”
他这段时间跑工厂跑的多,已经确定好目标进入谈判阶段,为了工作他在外头装也得装出老成持重的样子。也只有在朋友面前,才能这么放松。
两个人也有很多工作上的事需要交流,舒雨也不打扰他们,自己埋头苦吃。然后听到自己背后那桌上了两个客人,很奇怪的是,两个人的声音都有些耳熟。
一个是略带自己家乡口音的普通话,这一点他绝对不会听错,听意思是她的老乡在请客。另一个是地道的京腔,声音略带轻浮。
无论老乡说什么,京腔男都是一副,好好好,我觉得不错,但得考虑考虑。
“你跟我去听一堂课,听听老师怎么说,你就知道我们这门生意,有多好。绝对本世纪最后的宝藏,财富的源泉,成功人士的首选。”
老乡说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热情洋溢。
京腔男塞了一嘴最便宜的海鲜,有些遗憾道:“听说这个季节的虾爬子最肥。”
老乡发出尴尬的笑声,“创业阶段不要那么奢侈,吃完饭我们一块去听课,今天晚上正好有一堂课。上课的老师是从台岛来的,他的领导是日本人,我们这条线绝对是嫡系,只要发展起来,别说虾爬子,天天吃鱼翅海参都可以。”
“好,那也得等我吃饱了再去吧。”京腔男也不嫌弃便宜海鲜,管饱就行。
“来两听啤酒。”京腔男冲服务员招手。
老乡赶紧把他拦下来,“别在店里点,店里的贵,我出去给你买。”
说着跑了出去,把啤酒藏在裤兜里带了进来。
京腔男呵呵笑了两声,“你说你那个产品叫什么来着。”
老乡一听来劲了,“我跟你说,这个叫乾坤无极保健杯,用保健杯喝水保证百病不生,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开发大脑。市场价一千九百九十八元,现在最后三天活动,只要交三千九百九十八元,就可以拿到金级代理的资格,还有十个保健杯。”
“你想想,十个保健杯你光卖出去,零售价就能净赚一万五千九百八十二元。比起后头的,这只是一笔小钱。”
“哦,这还算小钱呢。”京腔男喝着啤酒,感兴趣的问道。
老乡得意起来,“厉害的还在后头呢,光零售你一个人累死了能卖掉多少,你可以发展下线,你的下线也要发展下线,你可以赚这条线上所有人的提成,由量变到质变,你自己想想,你能赚多少钱。”
“那不是发了?”京腔男惊叹道,“看来我是得去听听啊。”
老乡激动的发抖,笑得能让人看到小舌头,“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听就明白,我们团队里人才济济,还有亿万富翁呢,要是没前途,人家亿万富翁怎么可能看得上。”
“我去个卫生间,回来咱们就走。”京腔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自己随身带的包扔到桌上,大咧咧去了卫生间。
老乡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站起来要去卫生间,被服务员拦住,要他先结帐。
结帐的同时服务员告诉他,“你从后门走出去,走到巷子最里头,就是卫生间。”
那不就是公共卫生间吗?老乡在心里嘀咕着,不过看看对方的包,又觉得应该不至于。
等听到服务员报帐的时候,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么多,我才点了两个菜,我看过菜单上的价格,一共是十八块钱。你们是黑店吗?小心我报警抓你们。我们公司有台岛人,日本人,别以为我是外地人就好欺负。”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让许然和路晁都停止了交流,转头去瞧热闹。
服务员哭笑不得,“你少说这些没用的,坐你对面那个男的,去卫生间之前,在服务台拿了两条烟。我们这么大一家店,还能为了坑你两条烟不做生意?”
“一百七十八块,你结一下帐,外头有客人等着翻台呢。”服务员催促道。
老乡的脸终于绿了,伸手把放在自己对面的小包拿到手里,第一感觉,怎么这么轻呢?抱着万一的希望打开拉链,伸手一掏,从里头掏出一卷卷揉成团的旧报纸。
批发市场五块钱一个的包,加上旧报纸,骗走他两条烟和一顿饭。
老乡脸色煞白,“我被人骗了,那个人我不认识,两条烟也不是我拿的。”
服务员撇撇嘴,“我们可管不了这个,反正他是跟你一块来的,又吃饭又喝酒,人人都看见了,这会儿你倒说不认识了。要不然你先把帐给结了,再报警找人。”
许然是个热心肠,他没听到这俩人刚才的一通话,只知道是眼前这人被人给骗了,掏出自己的大哥大道;“我帮你报警。”
正准备按下去,就见这人如同被烫着脚一般跳了起来,“别别,别报警,不用报警。”
一说不用报警,旁边几桌看着热闹,本来很同情他的客人,顿时一片咦声。
服务员更是冷笑一声,傲然环视一圈在场的客人,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样,我们开饭店什么样的骗子没见过,现在你们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男人急的直冒汗,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能一咬牙,掏出自己的钱包。
“桂华。”
就在男人心神大乱的时候,身后有人大喊一声。
“诶,谁,喊谁。”桂华不自觉的答应了一声,又赶紧反口,不是,他不是桂华。
“别装了桂华,诈骗老乡几万块心安理得出来享受,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结果还是只能靠诈骗为生。”舒雨忽然一句反制,让桂华一下子白了脸。
他看了一眼舒雨,根本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也是,他见舒雨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舒雨还没成年呢,相貌自然有些变化。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人是谁,只想赶快逃走。
可是一抬头,服务员牢牢占住最有利的地形,把他逼死在座位上,而路晁和许然也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舒雨说的是什么事,但她说是诈骗犯,那肯定就是诈骗犯。
这一下大哥大还是派上了用场,许然欢天喜地的拔打报警电话。
桂华把心一横,忽然就从包里摸出一把钞票,数也不数的往服务员怀里一塞,顺势将他往外一推。
趁着服务员数钱的功夫,就往外冲,刚冲出一步,一只脚跨出去的时候,却怎么踏都踏不到地面。
原来是路晁直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给直接拖了回来,再一个反手一压,就将他的手肘反靠到背上,整个人直接被压到地上,脸颊在地板上摩擦。
“放过我,我借了你们家多少钱,我双倍还你。真抓我进局子,我一分钱都还不了。”
桂华还妄图做最后的挣扎,不管这个人是谁,肯定和吴县那些事主有关系,无非是为了钱,还她就是。
“我不是故意的,我赚了钱会还他们的,你给我一个机会。现在抓住我,我坐牢你们也拿不到钱。”
桂华还是挺懂人心的,至少这番话说的就很有蛊惑力。换个人,说不定真会放了他,反正自己的钱拿回来了,管别人呢。
可惜他遇到的人是舒雨,她哪里会在乎常红心借出来的几百块钱,现在的常红心恐怕也,嗯,好吧,她应该还是在乎的。幸好抓住他的不是常红心,而是自己。
“可我不在乎你还不还钱,我只想看到你坐牢而已。”舒雨做无辜状眨了眨眼睛。
不按理出牌的话,直接把桂华更多的话给憋了回去。
警察很快便到了,得知是这么回事,录下口供将人带走,说是会通知吴县的警察过来领人。
“哈,吃顿饭顺便抓个骗子,这才是生活嘛。”许然很开心的结帐。
临走还不忘记和周围一直关注着的热心群众,团团挥手。这种被众人关注的感觉,当焦点人物的感受,是许然最喜欢的时刻。
而这一点,和路晁和舒雨的性格相反,他们更喜欢在幕后操纵一切,而不是跳上前台表演。
出门的时候,舒雨忽然眉角一挑,冲着蹲在街角阴影处的一个人伸出手一点,“齐俊。”
正抽着烟的齐俊,被人点到名,吓得一激灵,差点跳起来。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人认识他,他不过是回头看个热闹而已,已经藏的很好了,怎么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你敢跑,我可就喊了,警察还没走呢,诈骗两条烟也是犯法的。”舒雨走到他跟前。
齐俊迫不得已站了起来,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烟,讪笑的同时还带着惊讶,“原来是你啊,以前的事就算了呗。你看,我被我爸抽了一顿,还被流放到这里来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路晁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印象,不就是刚才隔壁桌,跟桂华一起吃饭的京腔男吗?还骗了桂华两条烟跑了,结果竟然留在原地看热闹,胆子挺大,脸皮也怪厚的。
紧接着,路晁便恍然大悟,想起他是谁了。这一位他是第一次见,但大名早就听说过。跟着婚纱店的彭老板一块上门,用自己老爹的招牌吓唬舒雨的那一个。
后来被舒雨设计抓进去了解情况,关了半天放回家,被老爹用皮带抽了一顿,然后自个跑到深城发誓要当上总经理,才肯回家。
这都几年过去了,看样子总经理没当上,骗子倒是当上了。
骗的人虽然也是骗子,但不妨碍将他的行为定性为骗子。
齐俊嘿嘿一笑,低头好声好气道:“我是第一回干这种事,就是看他想骗我钱,故意使使坏,真不是故意的。您行行好,当没看见行不行。”
这模样倒是比之前人五人六跑她家里去吆喝的时候,看着顺眼多了,可见社会是一所多么好的学校。
“走吧,上车。”舒雨冲他招招手。
齐俊吓得手指夹着的烟都掉了,哭丧着脸道:“不是吧,我都知道错了。千万别送我去警察局,我爸要是知道了,他能气死。”
不□□死,还要丢脸死。他知道自家老头子的脾气,到时候亲自冲过来砍他都有可能。
“不是送你去警察局,别的事,上来吧。”舒雨开了口,路晁也不说话,只是警惕的盯着齐俊看。
齐俊只看一眼,就知道路晁练过,毕竟他小时候也被送去练过,不过他只待了三天就哭天抢地躺在地上打滚,然后被送回家。
从此老爹就看他不顺眼,骂他文不成武不就,一辈子窝囊废。他还真就文不成武不就,不过他不想当一辈子窝囊废。
有路晁在旁边盯着,他不想上,也得上了,只好硬着头皮上车。
主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冲许然友好的打了声招呼,“哥们混的牛/逼啊,连大哥大都是真的,我在外头看到你拔号了,真能打出去。”
许然被他给逗笑了,“大哥大还有假的啊。”
“看你说的,这年头啥都有假的,大哥大怎么会没假的,我跟你啊,我那天遇着一个……”
两个人在前头直接聊了起来,而且是热火朝天。
许然被他逗笑好几回,回到酒店停车的时候,扭头对舒雨道:“这哥们挺有意思的,还是咱们老乡,你就放他一马得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他算帐了,就是想听听桂华说的那个生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个人一起下车,虽然齐俊是第一次来五星级酒店,但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尴尬的状态。
可能是经历了社会的磨砺,他的身上少了之前的跋扈,也学会了低头,总之没有以前那么讨人厌。
“你们是准备来深城开婚纱店吗?我跟你们说,你们可来晚了,这里已经有好多家了。”齐俊没敢跟以前的朋友联系,对舒雨的认识还停留在当初婚纱店的合伙人之上。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舒雨在他对面坐下。
“好吧好吧,桂华说的根本就是一个骗局,你不会真的相信吧。”齐俊奇怪道,当年才多大就知道给自己挖坑,不至于看不穿这个把戏吧。
“没关系,我听听。”舒雨坐下来。
舒雨坚持要听的事情,许然和路晁也认真起来。
“有个日本公司准备到中国开设业务,一堆乱糟的人,有小日本有台岛同胞,还有象桂华这些早期的,嗯,经销商吧。他们的业务不设厂,也不开店,就是人到人,节省中间成本,然后你发展的人就能拿他的提成。”
齐俊没正而八经听过课,是认识桂华之后,听他东一嗓子,西一嗓子,他给揉到一起,再加上自己的理解然后给说了出来,倒是说的还挺清楚。
许然听了半天,眨了眨眼睛,“这种经营形式在美国早就有,有什么问题吗?”
齐俊反倒是懵了,反问道:“竟然是真的?”
一拍大腿,“那我岂不是放走了财神爷。”
亏大了。
“有问题,而且问题大了。”这么大名鼎鼎的经营形式,不就是传/销吗?舒雨可太知道了。
“你说的美国那几个公司,产品价格你知道吗?”舒雨转头问许然。
许然想了想,“具体的不清楚,知道一点大概吧。”
“和同类产品相比,离谱吗?”
“差不多吧,这几家公司走的都是不同的路线,也没有太贵的,中低档吧,普通人都能消费的起。”许然说的普通人都能消费起,当然是指美国人的消费水平。
“那他们的产品质量,有没有出现过丑闻。”舒雨继续问道。
“这倒是没有听说过。”许然一摊手,“不然打电话过去问问,大多都是女人用的东西,艾玛也许知道的更清楚。”
舒雨摆摆手,“你看到没有,放下经营的形式不谈,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美国公司的产品,和市场上的同类产品,有相似的价格相似的品质,而且大多是生活日常消费品。
“乾坤无极保健杯,一千九百九十八元,你们觉得这个产品的价格和价值是否匹配。”
路晁第一个笑了起来,想到找他妈合伙的保健水杯,都已经是收智商税的暴利,也不过二三百元。这个莫名其妙的水杯,竟然要接近两千元,市场根本不可能接受这种价格。
齐俊也道:“所以我就说他们是骗人的嘛,说什么卖掉能赚一万多,数字游戏当然简单,但我要卖给谁?哪个傻子会买两千块一个的水杯,既然包治百病,那也没看日本人把医院给关掉。”
“你还算清醒。”舒雨夸了他一句。
“所以所谓的传/销,根本不在于产品本身,而在于你不断拉人头进来,赚取他的入会费。”产品只是一个借口,事实上你拿块石头当产品,这一套获利方式也能成立。
而美国类似的公司,他们的重点在于销售产品本身,从事的人一般都是家庭妇女。在朋友间聚会的时候把产品拿出来给你涂涂抹抹,反正你去外头买价钱也差不多,不如试试在她这里买,当做一个赚零花钱的渠道。
但到了中国,却出现了种种不理智的疯狂举动,舒雨自己觉得,可能和当时的中国人太缺少机会,给这种商业模式赋予了神圣的意义。明明是赚零花钱的小事,却搞的隆重无比,变成了追求事业,证明自己奋斗过的人生大事。
正规公司进入中国,尚且会变形,那些连公司都不算,产品都不走心的就纯粹就是骗局了。
这个所谓的乾坤无极保健杯,可以百分之一百,千分之一千的肯定,纯粹就是骗局。
传/销公司早期在中国是合法的,地方官员还一度认为这是招商引资的成果。直到深城某一片区域,沦为传/销区,无数人吃住在这里,做梦都在想怎么拉人头。一度引发很多社会问题,这才被有关部门取缔。
但这颗毒瘤,至少存在了二十年,不知道骗走了多少人的血汗钱,也让多少人沉沦在骗局里不可自拔,白白浪费了大把的青春年华。
最终这些巨额财产,都被始作俑者收入腰包,早期这些人几乎都是从日本,台岛这些地方而来,钱流往何处,一目了然。
所以为什么有些地方,在当年经济发展那么快,除了明面上的支柱产业,藏在暗地里的诈骗产业,也绝对是支柱之一。
而今天听到的对话,一下子提醒了她,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传/销还没有泛滥,也没有成为社会问题。既然听到了,她就没法当不知道。
“中国刚刚改革开放,老百姓还处于懵懂之中,连自己的国家都不那么了解,更不要说去了解这个世界。”
真是一地好韭菜,让人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我们这些了解的人,至少要发出自己的声音。”舒雨叹了口气,她真的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往往事到临头才发现,她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这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吧。”路晁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两人四目相对,不用说话,光靠眼神便能明白对方所想。
许然等了一会儿,无奈的和齐俊对了一眼,然后又等了一会儿。
“那我们该怎么做?”许然终于等不住了。
舒雨回过神,按了按额头,就听许然自顾自答道:“把那个日本人,台岛人赶走不就行了。”
“这些人既然找到这条生财之道,今天有甲乙丙丁,后天就有abcd,你能赶得走多少。更何况,你用什么理由赶,名不正则言不顺。”路晁摇头,这不是发现一个坏蛋,使点手段赶人就能完事。
而是发现一个行业,可能会来坏事,不是赶走几个人可以解决的问题。
“必须得从源头解决。”舒雨也赞同名不正则言不顺。
“怎么个解决法。”许然砸了砸嘴,对于不能搞事情深表遗憾。
“当然就是名正言顺。”
不是让这个行业名正言顺,而是让抵制这个行业变成名正言顺。
舒雨说完看向齐俊,路晁和许然也跟着看向他。
“诶诶,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做这个的,我没答应啊。”齐俊急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舒雨问道。
齐俊越发摸不着头脑了,“我就是给个朋友帮帮忙,算是合伙做点小生意吧。”
“那就是没工作咯。”
“不是。”齐俊急了,他不要面子的呀。
“替我工作吧,价格你开,我需要你潜入到这个行业里,摸清他们所有的人员结构,资金结构,产品结构。”舒雨不理会他着急的辩解,直接开口提出自己的建议。
“价格随我开?”齐俊这会儿不急着解释了,而是反复确认这个问题。
“你开。”舒雨点头。
“一个月五……嗯,一千?”齐俊试探道。
“你觉得几个月能搞清楚。”
“最多三个月吧,这也没什么难的呀。”齐俊说道。
“五千块,帮我调查清楚,要多详细有多详细。”舒雨开出条件。
“干了。”齐俊伸出手,结果被路晁握了一下,这一握把他的脸色都握变了。
嫉妒的男人啊,真可怕。也不想想他女朋友是什么人,自己还不想死得那么快呢,哪儿敢高攀。
舒雨直接给了他五千,“这个算经费,不够可以提要求,一切以调查为要。”
要调查好歹得交个会费吧,还要跟人搭讪套近乎,手里没钱可干不成事。
“你放心,别的事我不行,这种事要是办不成,我直接抹脖子。”齐俊这人从小不招四六,有人说他一点都不像警察的儿子,但你说他是混混吧,他也没混帐到那个份上,说他是正经人吧,他又和正经沾不上边。
许然给齐俊在酒店开了一间房,将他打发走。
然后问舒雨,“等他调查完了,你打算怎么办?”
主要是想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他能发挥的没有。
“写成报告交给许警官,看看他有没有机会上报。”
“这确实是个办法。”路晁也赞同。
“上头要是没反应呢?”许然一听,还是没他的事啊,再一次失望。
舒雨双手一摊,“真当我什么事都能想出办法来呀。”
没反应再说没反应的话,到时候再想办法。
或许,她的防骗指南可以开始写续集了。
想一想,续集要写什么,防传/销防拐卖,防集资防诈骗,越想越觉得,中国老百姓真不容易。
舒雨一大早送他们俩上车去隔壁城市的工厂谈判,自己则是返回服装厂,至于齐俊就不用再管了,他会自己安排自己。
进了办公室,舒雨想了想还是给平湖省的警方拔打了电话,提一提昨天抓到桂华的事情,“虽然钱不多,但影响很恶劣,这件事吴县的老百姓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我看许警官说的没错,你天生就该进我们这行,可惜,真是可惜了。”那边的警察寒暄过后,拔通了吴县的电话。
结果是他们还没收到任何来自深城的信息,平湖省的警察之前因为三千万的事,和深城的警察有过交流,纳闷之余打了熟人的电话询问这事的进展。
深城的警察也因为上次三千万的事,得知自己城市暗藏着大洪帮这样的组织,进行了好几回的清理,终于该抓的抓该赶的赶,极大的压缩了对方的活动空间,算是完成了一次比较成功的战役。
警察和部队一样,因为共同战斗而结下的友谊,总是格外深厚。
当即表示,“我马上问问,看看下头的派出所在干什么。也请你们理解,基层的工作忙起来那是真忙。”
平湖省的警察自然是表示理解,天下警察是一家嘛,完全理解。
幸好问了一下,不然桂华就要毫发无伤的走出派出所,好在电话打的及时,刚办完手续又把人给抓了回来。
问责下去才知道,是桂华的上线,一个台岛人跑来捞人,因为他们一直顶着外商投资的帽子,当地政府十分重视,竟然配合他们要求派出所放人。
好在这事闹得大了,平湖省出面要人,政府理亏,本来还想找一下作证人的毛病。结果一问发现证人是美资企业的总经理,只好不了了之,把桂华交接给平湖省。
吴县接到桂华,立刻开了一场公审大会,几乎半个县城的人都跑去看大场面。当场宣判,诈骗金额巨大,社会影响恶劣,直接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就这样还有好多受害者当场啐一口,嫌判的太轻。
同来的人就劝,“一家出几百块,送他吃十五年牢饭,划算了。”
“我要他坐牢干什么,我要的是钱啊。今年的物价涨成什么样了,什么都涨只有工资不涨。”
有不认识的人就叹气,“你好歹还能发工资,惜福吧,我们厂已经半年多只能发一半工资了。”
这话一出,更多的叹气从人群里传出来。
“你们没出去碰碰运气啊。”
“外头一个人都不认得,谁敢去啊。”
象这样的对话,不断重复在每一次聚会当中。
缝纫机厂的人,提起最多的就是金明天。
“也不知道他在外头干什么,一走大半年了吧,他老婆就一点也不担心。”
“他们家算不错了,老婆有手艺,公婆身体好能帮着带孩子,金明天再去外头混口饭,我看如今厂子里,他们家是过的最好的。”
“夸张了吧,外头的饭也不好吃啊,厂子里好几个一咬牙出去,现在不都回来了,还搞得家里雪上加霜。”
这也是早期出门打工的现状,一旦带头的人成功,就会把身边的人都介绍出去,也能带回一些有用的信息供大家参考。主要是现阶段的信息交流太过闭塞,想知道外头的事,得到准确有效的信息,非常不容易。
可一旦带头出去的人不成功,就会吓到一大片人,很多人都会缩回准备迈出去的脚步,收回躁动的心,让生活重新回到原点。
舒雨正在深城的火车站接人,金明天一行三个人风尘仆仆下了车,舒雨赶紧上前左右瞧瞧,“您在外头吃喝千万别省钱,要是瘦了,外公该骂我了。”
“他能舍得骂你。”金明天出去满中国转一圈,性格变得开朗了许多,甚至还会开玩笑了。
“放心吧,我们可没亏着自己。住的地方要挑好的,就怕不安全,吃的也好,这一下真是把天南地北的美食吃了个够。不出去一趟,都不知道中国这么大。”金明天很激动,涨了这么多的见识,就想找个人好好说说。
舒雨接到人上车,听着他们讲一路上的奇遇,简直叹为观止,“这也太有意思了,什么时候,我也这么出去逛一圈才好。”
“那可不行,我们几个男的不怕,那些人不敢惹我们,小姑娘可不行。”金明天立刻转了口风。
“舅舅这次来深城,休息几天再出去吧。”舒雨心想现在叫她出去玩,她也没时间,先放在愿望清单里存起来吧。
金明天全国各处跑,到深城的时候,就会回工厂休息几天。
“你们也都好好休息几天,要是实在累了,就跟人换换。”舒雨也对跟在舅舅身边的人说道。
没想到,这两人吓了一跳,使劲摆手,“不累不累,我们一点不累,不用换人的,换个没干过的,光适应都得不少天,浪费时间。”
金明天露出洞察一切的微笑,“好了,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们行程都是安排好的,不能轻易打乱。”
舒雨只好点头,“我不管可以,一切以安全和身体为要,遇到什么事,千万别逞强,安全最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金明天无奈的答应下来,也数不清自己答应过多少回。
两天后金明天再次出发,齐俊也打来电话,他成功潜入对方组织,正在搜集信息。
“保护好自己。”舒雨担心他掉以轻心,露出马脚。
齐俊在电话另一头,静默了一会儿,又重新叽叽喳喳道:“国内肯定没有法律法规管理这种经营方式,上头的人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只当国外的东西都是好的,他们完全不会警惕,没事的。”
“辛苦你了,你是在挽救未来所有的受害人。”
“不,不辛苦,再说我拿了你的钱。”
“拿钱也不能否认,你做事的意义。”舒雨笑了,钱是她出的,但事情总得有人做吧。能找个做这件事的人,其实也不容易。
齐俊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了几声,“不说了,我要回去了。用邀约下线的借口出来的,下次再联系。”
“还有,等我的好消息吧。”
要是做成这件事的话,老头子应该会很高兴吧,齐俊在心里默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