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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大理寺卿与牢头被惊动, 便是那些本来在安睡的犯人们都开始嘀咕起来,“啊啊啊, 又来了。”
“闭嘴!”
“烦死了!”
“个臭婆娘,若是离得近,老子非掐死她不可。”
……
原本安静的牢房顿时变得乱哄哄的,关押的犯人们声音或高或低的咒骂着。
大理寺卿与牢头也没有去干涉,
相比于犯人们的苦恼,大理寺卿要镇定得多,“过去。”
在他看来,大约就是一个犯人做噩梦而已。
没有亲眼看到, 谁会信这些玄乎的事呢?
牢头带路,大理寺卿几步赶到了王夫人那边,就见王夫人四肢着地, 狼狈万分的在地上飞速的爬行着, 嘴里嚷着, “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
“啊啊啊, 不要啊, ……”
“鬼啊,不要过来啊, ……”
“金钏儿,金钏儿, 你饶了我吧, 是我的错, 是宝玉的错, 是他不该先来调戏你,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看着王夫人对着空气胡言乱语,大理寺卿突然觉得自己身上莫名的有些冷,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爬满了全身,喉头也有些发紧,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她天天晚上都如此闹?”
牢头苦着脸,“可不,天天晚上都如此,一个监狱都被她闹得不得安生。”
“一直都是如此?”
“不,那还得了,这牢里还不早就闹翻天了。”牢头吓了一跳,一下觉得自己失态,赶紧打了个千儿,端正自己的态度,“不,回大人的话,就是近几天。”
这还差不多,大理寺卿松了口气,捻着胡子,“从哪天开始的?”
牢头想了想,“不是很清楚,反正自小人留意以来,应该已经有小半个月了。”
十多天了。
大理寺卿低头一算,然后一裂嘴,这日子,不就是那林海家的祖坟飞了之后吗?
也就是说,林海转头就找上了王夫人,不好意思跟她撕,直接派了个小鬼来报复。
这,可还真是小气啊!
那要真是林海做的,岂不是得罪过他女儿,或者他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一想到这,大理寺卿的头顿时疼了起来,自己也曾慢待过那文仪郡主,这家伙难道也要跟自己过不去?手上不由的一用力,顿时扯了一根胡须下来,疼得他不由的就嘶一声。
牢头回头期待的看向大理寺卿,“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大理寺卿不死心的追问,“她是一直如此还是只在晚上闹?”
牢头叹气,“这晚上闹了,白天她自然精神不好,下午还要昏睡。”
大理寺卿一咬牙,“白天不许她睡,看她晚上还闹不闹?”
牢头一呆,得这瘟神看样子还送不走。
看着转身甩袖子就走的大理寺卿,牢头苦着脸忙追了上去。
……
王夫人折腾了足足大半宿才慢慢平静下来,若说先还觉得自己这样失态,赶到羞耻的话,她现在已经麻木了,对于外人的耻笑与辱骂她都充耳不闻了。
比起名声与面子来说,还是命更重要。
她是早就被金钏儿吓怕了的,现在被金钏儿重新缠上,她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若是在外面的话,她会不会被金钏儿逼得也去跳井。
王夫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她现在压根儿就不敢睡,因为一闭上眼,就是金钏儿那被泡得肿胀的脸,快要掉下来的眼睛,……
金钏儿似乎就站在她的身边,她睁开眼的时候,就看不到,可是一闭上眼,金钏儿的脸似乎就在眼前,她甚至还能闻到金钏儿身上那腐烂的气息。
这让她如何敢闭眼?!
她现在就跟贾母当初的处境差不多了,连死都不敢死了,她都不敢想,自己若真的死了,自己的鬼魂会不会被金钏儿撕来吃了?
“宝玉,救救我。”
想到当初贾宝玉的玉解了邪祟,王夫人现在分外的怀念贾宝玉。
她这个儿子,终归是没白疼。
却全然忘了,若非贾宝玉先招惹了金钏儿,她又何至于会打了金钏儿还把金钏儿撵出去?
金钏儿又何须去跳井?
她又哪儿来今天的这场事?
……
大理寺卿不知道的是,要说小性儿,林海还不算什么。
黛玉那才是小性子的祖宗!
现在的建兴帝就生活在黛玉给他制造的麻烦中,真的是水深火热。
当然,黛玉对此是不会承认的,她只是单纯的觉得,一个没有接触过下层的皇帝,那叫不完全的。
建兴帝精神恍惚的坐在黛玉对面,他觉得他的苦难真的没有尽头。他本来在长安当他的皇帝当得好好的,他做什么想要建不世功勋,要来东北,要来御驾亲征?
然后,他为什么要嫌怀王对他不好,跟着文仪偷跑出来?
怀王那儿虽然没有大明宫里的地龙,可是他好歹还知道给他火盆啊!
现在好了,看着头上漏风的茅草顶,已经在掉土渣的四壁,比怀王那儿都还要惨上一百倍啊。
跟着黛玉,他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做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建兴帝现在完全不敢想他以后的日子了,只能跟着黛玉活一天算一天了。
建兴帝与黛玉这一路跑来,他的脸已经冻僵了,待在这屋子里这么久,都还没有缓和过来,他的眼泪与鼻涕都被冻成了冰,建文帝发誓,他自打出生以来,这辈子他就没有吃过这个苦。
然而他还不能回头,怀王现在可满世界的在追他,若是逮到他,非宰了他不可。
不管出于哪个目标,他都只能跟着黛玉走,无法回头。
这还是他自己求着黛玉给自己找来的待遇,建兴帝一想起来真的欲哭无泪。
大约他的表情太奇怪,屋子的原主人都呆呆的看着他,觉得这位客人莫不是被冻疯了吧?
而建兴帝看着这些又黑又瘦的他的子民们,也完全呆了。
“文仪,这是怎么回事?”他悄悄指了指那些人,“是异族么?”
能到他面前的,非富即贵,有几个人是这样的?
也无怪建兴帝要觉得奇怪了。
黛玉很想笑,这让她猛然想起了一句话‘何不食肉糜’,竭力忍住笑,淡淡的道:“这就是常年在外面劳苦作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结果。”
难道皇帝陛下你还指望他们擦了防晒霜才出门种地?
好吧,建兴帝接受了黛玉的这个说法,可是在看着农人端出来的粗陶碗,里面清的来都能数清米粒的清粥,他再也忍不住瞪大了眼,“文仪,你说这个是——粥?”
或许他的声音大了点儿,屋主没有吭声,到时他的十二三岁的小孙儿忍不住回怼,“你们能吃粥还嫌什么?我们只能吃树根。”
黛玉低头,这时候可不是春暖花开,万物萌发的时候,这时候可是肃杀的东北,哪怕还没到冬季,可是你已经找不到绿色的植物了,到处都是一片枯黄,再加上老百姓为了找点儿填肚子的,能挖的都挖完了,看着就更荒凉了。
真真的是白山黑水,便是连路边的树上叶子也都差不多掉光了,只剩了光溜溜的枝丫在那里无语问苍天。
光是看着,一股萧杀的感觉就扑面而来。
建兴帝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清粥’,再四下看看家徒四壁的屋子,他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怎么?怎么可能这样?”
下面报上来的,不是风调雨顺吗?
黛玉悠悠的转着手上的马鞭,“呵呵,哪个当官的不是欺上瞒下的。”
建兴帝哆嗦着手,把粥递给那个半大小子,“对不起,是我说错了。”
黛玉悠然看着他,吃不下,呵呵,再饿一顿就好了。
要知道,就如那小子所说的,他们可只能吃草根树皮的。
那老农喝止了眼珠子都快掉到碗里的孙子,“狗娃,那是给客人吃的,你们的在锅里。”
一股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建文帝忍不住问,“老丈,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吃吧?”
老人摇头,“我们吃的东西,客人你哪里吃得下去?”
建兴帝悄悄问黛玉,“文仪,他们吃的是什么?”
黛玉径自去厨房舀了一碗出来,“知道榆树不?榆树的皮磨的面,要不要尝尝?”
建兴帝看着那黑乎乎的疙瘩,真伸不出筷子去。
便是在怀王那里,他也没有吃过这东西啊。
黛玉夹了一个面疙瘩给建兴帝,“尝尝吧。”
然后把碗端了回去。
建兴帝看着黑乎乎的粗陶碗,再看着‘清粥’中那坨黑乎乎的东西,很想不吃的。可是又抵不过那饿的发疼的胃,再倒胃口,他也只能咬紧牙关把那粗粝得卡喉咙的榆树面吃下去。
黛玉淡淡的道:“除了这个,还有橡木面,就是在棒子面里掺上橡木子磨的面,跟这个也差不多。”
建兴帝艰难的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没有盐,这味道就别提有多怪了,哪怕是胃都泛酸了,可是对于这东西也还是难以接受,一阵反胃后,他终于吐了。
他的亲卫扶着他,眼睛冒火的看着黛玉,“郡主,怎么能给陛下吃这些?”
便是他们都吃不下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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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帝被黛玉给收拾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