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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照水将铜币拿到哲儿的眼前，试图用铜币上刻着的乌龟图案吸引哲儿的注意，但似乎也没什么用，吕哲依然啊啊啊地叫着，挣扎着，血红的眸子透着凶狠，倘若没有绳子绑着他，只怕他下一刻就会扑过来，直接将人咬住撕碎。
五年前的吕家血仇，让少年背负了太多，这般惨痛的经历，已经令他心智皆失，发疯发狂。
“哲儿，等你好了，姐姐陪你一起去看乌龟爬行，一起去抓虫子，一起数梅花……”梁照水没有放弃，手举压胜钱靠近吕哲，低声哄道，“哲儿最聪明了，哲儿一定记得住的，只是现在哲儿太累了，才会记不清楚。”
梁照水到底在说什么？前一句，孟朝还听得懂，后面她就听不懂了，不止孟朝没听懂，七公子、沈青廪、姜伯等在场的人也没听懂，仿佛这是梁照水与痴傻少年才会懂的对话。
四周寂静，梁照水低声细语，在她眼里，这发疯的痴傻少年就如同她的弟弟梁遇暄，她的小侄女果儿。
七公子看着她，若有所思。
令人惊奇的是，梁照水的安抚在最后起了效果，发疯嚎叫的吕哲莫名地安静了下来，血红的双眼盯着铜币上的乌龟图案，一动不动的，很是乖巧。
哲儿记得住，哲儿一定记得住的……
是谁在跟哲儿说话？
吕哲已经分不清了，他的眼里只有那枚刻着乌龟图案的压胜钱，猩红的双眼也在逐渐地退去血色。安静、不说话、不发疯的美貌少年，在鲜艳的朱砂梅之下，有着与世隔绝的凄美与孤寂。曾经的血腥过往，如噩梦般在他脑海中闪现，是真还是假？他记不得了。
“姐姐把这枚铜币也送给哲儿，哲儿拿好了。”梁照水将铜币塞到吕哲的手里，压胜钱可辟邪，她希望哲儿好好的，每天都无忧无虑。
这怎么可能？梁照水竟能将一个发疯的痴傻少年哄好，孟朝不敢置信，七公子、沈青廪等人也诧异地看着梁照水，连姜伯这陪伴吕哲这么多年最亲近的人都无法哄好吕哲，怎么梁照水三言两语就能将吕哲安抚，匪夷所思！
“梁姑娘大恩大德，请受小的一拜！”姜伯更是对梁照水多番感谢，还准备要下跪磕头，吓得梁照水忙摆手，“哲儿就跟我弟弟一样，姜管家，你别客气。”
“哲儿的病受不得刺激，今晚是我大意，没将哲儿看住，让他看到了刺客，还有这些杀戮的场面。”姜伯万分自责，他上前解开了绑在吕哲身上的绳子，抱住他，“哲儿，你吓死爹了。”
吕哲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痴痴傻傻道，“爹，哲儿好累，哲儿想睡觉……”
姜伯道，“好，爹马上就带哲儿回房睡觉。”
吕哲看到好多人都在围观着他，然后在这些人中，他对梁照水道，“梁姐姐，你怎么跟爹一样也哭了？”
“没哭，没有哭。”梁照水抹了眼泪。
吕哲又将手中的铜币还给梁照水，“姐姐是不是没了乌龟，伤心啊，哲儿把乌龟还给姐姐。”
梁照水破涕为笑，“哲儿真乖。”
“小的先带哲儿回房了。”姜伯扶着困乏的吕哲，向七公子、沈公子等人行礼告退。
在场的将军府下人也各自散去。
梁照水将压胜钱重新挂于腰间，不得不说，胖老爹给她的压胜钱还是有些用的，当时她还百般嫌弃，怕被人笑话。
“梁二小姐，你跟哲儿说的那句话是何意？什么记不住记得住的？”沈青廪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想知道啊？”梁照水好不容易在沈青廪、七公子面前得逞了一回，卖起关子道，“本姑娘偏不告诉你！”
“哎，本公子是哪里得罪了你吗？你们表兄妹两啊，都是一个德行，不仅护短，还爱记仇！”这个梁照水估计还在记恨他说她表兄秦继珉是个草包的事。
梁照水抚着腰间的压胜钱，不紧不慢道，“就记仇了怎么样！”
打是不能打，骂也不能骂，沈青廪发觉对于梁照水，他是毫无办法。一向自视甚高的尚书公子，忽然有了挫败感，无论是平江府还是开封的女子，哪个见了他不是欢喜地想跟他多说些话，可这个梁照水，嗯，多半是眼神有问题，否则怎么会觉得秦继珉那个草包好。
孟朝出来打圆场道，“照水，别闹了，快说吧。”
梁照水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据实道，“刺客潜入将军府之前我和哲儿在一起，哲儿看到那刺客，受了惊，就自己说哲儿记不住记不住的，我就随口来安抚他了。”
所以是误打误撞，运气好？
这样的回答若是换做别人，肯定没有人会相信，但发生在梁照水身上，也就没什么不可能了。
孟朝道，“这几个字，究竟有何深意？”
沈青廪猜测道，“难道是吕老大人在临死前，要哲儿记住些什么？”
“有可能。”七公子接着问梁照水，“在遇到刺客之时，除了这几个字，哲儿还说了些什么？”
还说了些什么？梁照水不敢看七公子威严的眼神，怯怯道，“好像是说了，我想想。”
“梁照水，这很重要！如果想不出来……”七公子伸出两个手指。
两个手指，就是两个时辰的蹲马步，梁照水哀嚎，“别逼我，我在想，在想了！”
“好好想啊。”沈青廪幸灾乐祸道。
梁照水揉了揉脑袋，“那会儿有刺客，我和哲儿都很害怕，你们也知道，人一害怕就容易忘记嘛。”梁照水努力回想着，在院子里来回地走。
“千花！对，哲儿提到千花了！”
梁照水一个转身，几乎快碰到七公子，七公子拿剑横在她面前，吓得她后退了一步，不扶她也就算了，还拿剑吓唬她，哼，等下回看到县主四婶，她要告状！说姓赵的每天欺负她！
孟朝拉住梁照水，“照水，除了千花，还有说什么？”
“还有……春什么，噢，是凌寒！”梁照水终于想起来了，“哲儿说凌寒、千花、春，别的我就没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