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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志翔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这就等于小姨和她女儿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难道小姨不希望女儿认她吗？
之前知道小姨还有个女儿时，他无疑是吃惊的，但是消化过之后又不觉得有什么了，只要小姨健康起来就好。
“明天下午一点，豫园饭店，我们签个协议，既然你答应了捐肝，我们立刻预约医生进行手术准备，有了协议，那对大家都是个约束，”余志翔说完，静待着路安安点头。
听小姨说，路安安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可亲眼见着，却是觉得她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沉稳和理智。
“好，不过我有个条件，”路安安目光落在虚弱的于丹凤身上，原本就浅淡的神色更是清冷，“你们要时间准备手术的事情，那我也要验证她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说完，见余志翔点头，便转身回去了。
费迟一直在门口等着，“没事吧？”
“没事，”路安安立刻换上一张阳光灿烂的笑容，朝厨房的方向去望过去，“阿爸不是要你烧饭么？”
“阿姨怕你吃不惯我的手艺，亲自上手，师傅就当起了烧火郎，”费迟靠着门框暗地里审视路安安的表情。
看上去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但是，掩饰得越好，说明事情越大。
这丫头该不会是答应捐肝了吧？
费迟被自己的猜疑吓了一跳，随着路安安笑容越灿烂，他的疑心也越重。
既然她没想要告诉他，再追问也无济于事。
回头看着厨房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费迟的心不太平静，他收回了目光，看向别处。
安安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他这么盯着，她肯定会怀疑的。
感觉不到费迟追随的视线，路安安才送了口气，云淡风轻地和路大钱他们说说笑笑。
“安安，前个儿看到你表妹了，看样子好像是要生了，”陈美玉忽然想起这件事情来了，“老路家不厚道啊啊，那孩子才几岁。”
算算时间，好像差不多该生了。
“婶儿，咱不提他们家的事情，”路安安抚上陈美玉还是平坦的肚子，“弟弟叫什么名字，定下来没有啊？”
“这个不着急，到时候看时辰再定，阿迟给取了好多好名字，慢慢挑，”提及费迟，陈美玉往门口瞥了眼，“你们俩咋了，平时我看他可粘你粘得紧。”
我哪知道哇，路安安心里嘀咕，这人一贯深沉，安静得时候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更何况，她还惦记着阿爸的身世。
于丹凤能拿这事儿当交易的条件，那说明阿爸当年到老路家是有其他的原因。
第二天，路安安借口找陈珠和朱秀莲去镇上买新衣服，光明正大地不让费迟跟着。
然而，费迟巧妙地尾随，最后见她去了豫园作罢。
这是镇上有钱人经常会去的地方，难道是约了于丹凤？
环视一圈后，他看到了于丹凤那辆汽车，显眼而张扬，看得出来她嫁的这户余家是真的有钱。
路安安进了包房，发现里面多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我的医生，”于丹凤虽然化了精致的妆容，可掩饰不住她的虚弱。
路安安点了点头，落了座。
医生拿了工具上前，“我先抽血，需要尽快拿过去化验。”
“随意，”路安安面无表情地伸出了胳膊，几大管殷红的血缓缓流入管子，使得她突然体力不支。
“喝杯糖水，”发现路安安的异样，余志翔连忙让服务员送上一杯糖水，他看到她一声不吭地坚持，心生不忍，“检查一下，很快了。”
猫哭耗子，路安安朝他扯了下嘴角，目光随着血液流出而更为冰冷，“可以说了吧？”
于丹凤点了点头，缓缓开口，“你阿爸不是老路家的亲儿子，你一直都是知道的，而且，他们对外头都说是你阿爸是孤儿，捡来的，所以养大你阿爸是无穷的恩惠，也才使得他大半辈子给老路家报恩。”
路安安收回已经麻痹了的手臂，“接着说。”
“起初，我也以为是这样，可事实上却是完全不一样，”于丹凤喝了口水，回想当年，目光有些飘忽，“有一天，一个男人拿着一个小孩子画像到村里，他见着人就问谁认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他的儿子，在门口玩耍的时候，邻居说被人抱走了，他开始在县城，县城下面的每个镇，每个村，一点点找寻……”
“……溪水村他已经找了不下十遍了，可每次都不放弃，有一天，你奶奶和他说，好像对这个孩子有印象，应该是随着村里的人去了北方，那男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孙招娣无缘无故给男人指示，说明心里有鬼，而最大的怀疑应该就是阿爸了。
“你能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大学，那应该也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吧？”于丹凤勾起唇角，那笑容死寂，毫无温度可言，“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我还记得那个男人的样子。”
说完，示意余志翔帮她拿东西。
余志翔拿着一张画像，铺在路安安的面前。
这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男人画像，但那浓眉大眼很惹眼。
“你大概是知道一辈子要被我奶奶压榨，所以忍受不了，才出走的吧？”结合种种，便不难看出亲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丹凤不置可否，“我只是你阿爸带回来的孤女，我想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可他不是，在老路家的那几年，实在是太辛苦了，我那时候就知道自己所托非人。”
听了越多这样的话，路安安心里越平静，“那你当初就不应该生下我。”
“安安……”
“没事，”路安安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她已经重生，不会陷在这份凉薄的亲情中，“谢谢你告诉我这样，不然，我可能会因为自己不捐肝而内疚，现在听了你的话，我不会了。”
说完，她收了画像，撑着桌子缓缓站起来，“我等你手术的时间，不过，别让我阿爸和婶儿知道，他们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开膛剖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