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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你以为是你们家啊？都给我出去，出去！"省城的护士底气到底足一点，冲着路大钱三人便要打电话叫保安赶人。
余志翔探头看了出来，他认出费迟便阔步走过去，“ 你好……”
“安安呢？”费迟疾步上去，拎起余志翔的衣襟往墙上推去，“安安现在人在哪里？”
余志翔在没有防备之下，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墙上，他发出吃痛的声音，手往厕所的方向指去。
费迟顺着他的指示，一个人影晃动了下便走了出来。
费迟看到一个活生生还安然无恙的路安安，喜不自胜，刚要上去找她，路大钱已经跑了过去。
东摸摸，西扯扯，不见路安安身上有伤，急得要拉她出医院。
“闺女，我们走，就算她帮了我们，我们也想其他办法还她，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切肝给她。”
阿爸已经知道了？
路安安看向费迟，只见他紧抿着唇瓣点头，便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阿爸，对不起，我只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以为能不让您操心，谁知道…”
“ 傻闺女，”路大钱慌忙擦拭眼角的眼泪，“只要你健健康康的，阿爸才真的放心，走，我们回家，谁爱救谁救去。”
“阿爸，那个人她……”路安安看向余志翔，犹豫后说道，“人已经救不活了。”
余志翔走了上来，在路大钱质疑的眼神下，恭敬道，“您好，您就是安安的父亲？”
“是我陪伴了小姨最后一段时间，她……”
“她人现在在哪里？”路大钱指着余志翔，严厉道，“我现在要见她，不管她是否死活。”
如果说路大钱之前还对亡妻有一点点惦念的话，听了她要路安安捐肝之后，什么内疚都没了。
“您往这边走，”余志翔不仅没生气，反而大方地带着路大钱往病房走去，“小姨这两年身体一直都不好，今年查出肝不好，医生说没多少时间了。”
“她活该，她……”路大钱意识到于丹凤好歹给她生了一个安安，剩下难听的话便不说了。
路安安跟上路大钱，拐角的时候，发现少了个人。
费迟哪里去了？
算了，一会儿再去找他吧。
于丹凤住得是这个医院最好的病房，空间大不说，还分隔出来了厅。
“请您留步，”余志翔得体地阻拦了徐发，朝他不好意思地点了头，开了病房的门，让路安安他们进去，自己也跟着，顺手关上了门。
时隔见到十五六年，路大钱怎么也想不到还会见到于丹凤，他双手掩面，稳住失控的情绪，直到渐渐平息。
路安安知道他将眼泪咽回去了。
“阿凤啊，你知不知道你害得安安好苦啊，”路大钱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痛心疾首地捶着自己胸口，“我要是知道你在路家过得不开心，我绝对不会拦着你的，哪怕你告诉我一个字，我也会放手的。”
“阿爸……”
“安安对你有用了，你就回来找她，你早知道干啥去了呀？”路大钱越说越激动，甩开路安安的手，要上前摇醒于丹凤。
余志翔眼疾手快，拦住了他，“我小姨现在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请您……请您留她最后一点尊严，可以吗？”
路大钱越来越恼火，即便是余志翔拦着，说出来的话也是极为难听，“当年你无依无靠，求着我带你回来，我和你说过，我要出门干活的，不可能在家里守着婆娘的，你是咋和我说的，你说……你说……”
路大钱险些厥过去，一口气顺上来，继续说道，“你说没关系，只要我给你一碗饱饭，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等我赚钱了，我给你盖大房子，买新衣服，你咋就丢下安安就走了？”
“我宁可你是真的死了，你知不知道？”路大钱一口气出不来，冲着一条凳子狠狠踢出去。
“ 阿爸……”路安安抱住路大钱的腰，劝道，“她听不见了，您发再大火也只能是自己伤心难过……”
“我不难过，她死了之后，我惦记了她是十来年，也是够了，”路大钱做了两个深呼吸，“闺女，你别担心我，我没事，你说得对，她听不见我说的话了，我……”
“安安，小姨她听得见，她……她流泪了，”余志翔转过身去，肩头微微颤抖着，缓缓顺过一口气，他半跪在床前，对于丹凤说道，“小姨，一切都过去了，你别难过。”
都已经是活死人了，还会流泪？
路安安不相信，可于丹凤眼角的的确确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就在余志翔絮絮念念的时候，于丹凤床头有节奏响着的机器忽然发出一声长鸣。
“医生！医生！”余志翔起身，拉开门，朝着走廊疯狂大喊。
两个医生火急火燎地赶到，稍微检查后，对余志翔摇头，“节哀，病人已经过世了。”
接着，宣布了于丹凤死亡的时间。
路安安望着眼前这一切，心神有些恍惚，这好像是一场梦，可又真实得令她心如刀割。
两世为人，她以为这份母女情已经淡到可以完全忽略，可真没想到她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于丹凤离开这个人世。
“安安，你可不可以……”跪在地上的余志翔忽然仰头，一脸哀切得说不出来。
路安安知道他想说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给她送终？”
余志翔阖眼，垂首点了点头，“我知道这很为难你，但这对小姨来说，也是圆满了。”
“你错了，余先生，”路安安轻轻勾起嘴角，说道，“我的出现只会让你蒙羞，懂吗？她那么无私的爱你，是不希望我出现坏了她的名声，谁愿意死后还被人议论抛夫弃子的？”
话音未落，余志翔已觉脸上一阵热辣，好像生生被路安安打了个耳光一般。
“阿爸，我们走吧，”路安安没再看于丹凤的遗容一眼，扶着路大钱出了病房。
外头只见徐发，不见费迟。
“发伯，费迟人呢？”从手术台上下来后，路安安唯一想到的就是就算和费迟交往也不会拖累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