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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说的妈是指表姑么？”稚嫩的声音在孙招娣话音录下后响了起来，路安安直视着孙招娣，那复杂的情绪顺着心中的不忿一点点的扩散开来。
阿爸为了她的名声，和奶奶和整个路家杠上，她也要为阿爸做点什么，比如这个孙红彩。
“你表姑能干善良，温柔孝顺，顶顶好的大姑娘，嫁给你爸当老婆不亏吧？给你当后妈，也不亏吧？咋还能说我不关心你们父女两个？”
孙招娣捏着新衣服的袖子边擦泪边叹气，“我都做到这份上了，还要我咋做？”
“奶奶，那你问过我和我阿爸的意思么？”路安安微微挑着下巴问道，“表姑就是表姑，怎么当我妈妈？”
“你一个孩子家懂啥？”孙招娣还以为路安安还糊弄，皱着个眉头训斥道，“照顾你吃喝穿衣还不行啊，我告诉你，你阿爸要是娶个彪悍的，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路安安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阿猫阿猪，不是喂饱就行的。反正这个后妈我要自己挑，我高兴谁让我后妈，我就让谁当。”
孙红彩见路安安那么坚决，脸垮了下来，朝孙招娣可怜巴巴地看过去，“姑……”
“哎哟哟，大家伙儿都冷静，冷静一下哈……”徐英丽出面打圆场，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这人和人啊都看缘分，什么喜不喜欢的，相处久了就喜欢了，你们说是不是？”
“二嫂说得对，”刘芳附和，顺便给了孙招娣和孙红彩台阶，“婆婆不也是让他们相处一下么，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当初我嫁给大银的时候，也不喜欢他，后来不也是……”
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便及时收住。
这时，外头俩打完牌的兄弟也赶回来了，“嚷嚷啥，我在老人亭都听到咱家的声音。”
路大金说完，路大银也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中饭吃了咱们慢慢聊，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的。”
“是啊，是啊，”徐英丽推着孙红彩去做午饭，不忘嘱咐道，“你呢，一会儿殷勤点，小孩子家家的，很好哄的。”
孙红彩算是得了很大的台阶，抓紧时间烧中饭。
而刘芳也劝着孙招娣回了东屋。
路安安拿了凳子给路大钱坐，又拿了大茶缸子给他倒水，“阿爸……”
“……”路大钱抬眼看了她，默默地接了过来，低头喝一口，然后看着大茶缸子，半天没说话。
路大金和路大银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是路大银站了出来，在犹犹豫豫之后问道，“大……大哥，你昨天去卫生所复查，医生咋说？能医得好不？”
路大钱抬头，仿佛看个怪物似地看他。
“咋样？”路大银笑得极为不自然。
“看不好了，”路大钱面无表情地回答，又低头看着大茶缸子，沉沉道，“以后要仰仗两位兄弟照顾了。”
这般死气沉沉，还是路安安第一次所见，她心疼阿爸这大半辈子过得辛苦，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更想一双手紧紧地揪着人心，让人喘不过气来。
客厅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
路大金像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叹了声气，找了条凳子坐下。
就这样，仨兄弟在静默的气氛之中坐了一个小时，直到中饭上齐全，孙红彩招呼大家吃饭了这才让气氛活络点。
孙招娣没出吃饭，说是心里头不舒服，路大金和路大银进去又劝了两句，还是没能把人劝出来。
一顿饭吃得沉闷又无聊，少了人气和温馨，就好像是一群没有感情的动物聚集在一起吃饭。
随着碗筷碰撞声的加快，有人吃饭离开了桌子，连碗筷都没拿。
路安安吃完了还陪着路大钱，等到他最后放下筷子，孙红彩便上前来收碗筷。
“安安，你把我们的碗筷收掉，”路大钱吩咐道。
路安安立刻听话地去收拾了，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听到阿爸和孙红彩在谈话。
“红彩，你今年二十七了吧？”
“大表哥说得对，我二十七了，大表哥还是关心我的，我很高兴。”
路安安悄悄伸出半个脑袋出去，只见孙红彩羞涩地低垂着头。
阿爸真是的，有话有直说，还来个这么文雅的开场白干什么。
“你收拾一下，回家去吧，我和安安都不喜欢你成为我们的家人，所以你再这边待着也没用。”
路安安闻言，立刻打起了精神，想不到阿爸还是很果断的。
“大表哥，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很喜欢你，我也很……”四十男人一只花，是最没有魅力的时候，能吸引孙红彩一点儿也不奇怪。
“我这腿可能要废了，”路大钱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他在撒谎，用这种最简单的办法来试探人心。
“那……那还能挣钱么？”孙红彩泛红的眼眶里透着疑惑。
“我也不知道。”
孙红彩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可她紧紧地咬住了红唇，扭身去了东屋。
路安安望着一桌子的残羹冷菜摇了摇头，朝路大钱伸手，“阿爸，我扶您回房。”
路大钱点点头，起身要回屋，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大钱，你可要想清楚，今天不要红彩这么好的女人，往后可是要后悔的。”
路大钱仰头，微微叹息，“我不会。”
“你这人咋就这么倔？是不是我这个当娘的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孙招娣中饭没吃，说话时，底气显然有些虚，“没有一个我信任得过的女人照顾你，那你和你兄弟分家后，你和安安日子咋过？”
分家？路安安难以置信会听到这两个‘可爱’的字眼，她以为肯定会是阿爸先提出来的，没有想会是奶奶先提，她心里欢呼雀跃，恨不得把家里的鞭炮都拿出来放掉，用来庆贺脱离苦海。
路大钱转身，面对着对面东屋门槛后的孙招娣，“娘，我现在最需要你们的照顾。”
路安安听了这话，不由地佩服起路大钱来了，腿其实根本就没事，只是随口一提，试探老路家而已，谁知道，第一个会跳出来说分家的人会是孙招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