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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并没有想象中的落井下石,也没有出言讥讽,反而纷纷为杨家三公子加油打气,只有公孙幻儿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临走时不忘撂下两句“姓杨的,臭流氓,你等着输吧!”这样很能撑面子的狠话,俨然已经将杨辰划入了地痞无赖的行列。
好事不出门,而这件没法算作好事或者坏事的赌约,也如同蝗灾瘟疫般传到了千里之外。一些有意无意的运作,使得这场本是年轻人之间的意气之争,逐渐演变成了杨家同柳家、白家的宿命对决。
云洲三大家族的传人之战也愈演愈烈,给人的感觉甚至是决定了云洲百年以内的大势所趋,柳家是否能够势如破竹,坐上云洲的第一把交椅,连同白家一起鲤鱼翻身、珠联璧合。杨家又是否会青黄不接,从此一蹶不振,人们纷纷表示拭目以待,坐等变换大王旗了。
其中最玄之又玄的说法,说如今的局面,正是那白家老爷子苦心孤诣,乘势为白家挑选一个了德才兼备的孙女婿,好在这次大会上,抛出那个天大的绣球。杨家的草包公子挑战白家天才少女和柳家雏凤,一时被云洲各地的青年才俊引为笑谈。
同一般的世家子弟没有两样,杨辰从小便秉承着晚睡不早起的“好习惯”,一大清早,没等他睡一个日上三竿的懒觉,便被自己的小丫鬟以下犯上,给硬生生吵醒了。
杨辰前后共有五个丫鬟,琉璃跟自己的时间最长,性子冷了些,却绝对是杨府上下默认的三公子贴身大丫鬟。而其他四个呢,同时入府,还有幸得小公子一一赐名,四色四果四千金,极为雅致,分别名为橙橘、紫薯、黄梅、白桃。四人分工明确,橙橘心思细腻,主要负责年轻公子的饮食起居,天生灵慧的黄梅则是充当陪公子读书的角色,像叫公子起床这样的事,也只有胆大包天的白桃小丫头才敢了。
至于那个喜欢穿紫衣的小丫鬟,已经去世了。
正历五月初五,杨府像往年一样,在这一天闭门谢客,府邸内部却弥漫着喜庆祥和的气息,因为今天正是三公子生辰,也是他及冠的大日子,对于杨府来说,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睡眼朦胧的年轻公子依旧没有要做主人公的样子,从橘子那要了两根黄瓜,腋下夹着一根,巴滋巴滋的啃着另外一根,拎上一壶小酒,不紧不慢的朝后山走去。
杨府的后山名叫云霞山,与云泽山齐名,一南一北,遥遥对峙。云霞山经过杨家多年来的修葺和改建,并没有失去天然的灵气,反而愈发显得巍峨神俊,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堪堪到达涯顶。杨辰也没觉得累,小时候总爱和大姐比登山,看谁能最快从山脚爬到山顶,还能以最快的方法回到原处,姐弟两个经常在故意跑到山顶上去捉迷藏,跳格子,有事也会一起滚下山坡,乐此不疲的折腾了很多年,自然也就熟门熟路了。
杨辰迈着大步,清风徐徐,举目望去,依稀可见云中城的热闹景象,云雾皑皑,却又好像不似凡间之地。这也难怪他隔三差五便会来此登高远眺,在两位姐姐先后离家之后,绝大多数时候,其实都是杨辰一人独自登山。杨府有一条雷打不动的规矩,除了杨氏嫡系,其他人等,概不得登临此山。
涯顶中央是一座冬夏两相宜的小石亭,石亭四周摆放着四块巨大石盘,稍走近些便会发现,纵横十九道,沟壑分明,其中布满了黑白相间棋子,显然是正在对弈的棋盘,隐约都已是最终的官子之局。
年轻公子气定神闲,伸手在棋盘上落下一粒黑子,转身朝着峰顶阁楼处放声喊道:“童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一手啊?这可就真不能怪我了!”杨辰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顺势往身后抛去,一道矫健身影瞬间窜出,如同饿虎捕食。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接住酒壶,然后使劲的灌了三大口,砸吧砸吧嘴,有些好奇的问道:“奇怪了,这酒闻着明明是八十年女儿红,可喝着却足足有一百二十年的滋味,小子,这酒...?”嗜酒如命的中年汉子始终没有去看棋盘上的风云变幻,屈指一弹,一粒白字悄然滚入棋盘之中 。
“童叔好眼力,这酒确实是八十年的女儿红,一年不多一年不少,只不过另外加了一两绿桂、一两芦花,一两剑南春烧,名为杨氏专卖酒,天下只此一家,滋味如何?”
“你小子,以后完全可以去做个闷声发大财的买酒翁嘛,这鬼点子也就你想得出,哈哈,妙极,妙极!”这次汉子没有仰头痛饮,而是浅尝辄止小酌了一口,然后没好气的说:“每次都是先来对我的棋,你这不是老太太吃柿子,挑软的捏嘛,这可不是年轻人该有的作风啊!”随即递给年轻公子一个眼神,身形一跃,横卧在一处石椅之上,细饮慢酌。
杨辰故作一脸的委屈和不忿,“我这不是着急给童叔送酒来了吗?早点下完棋,我还可以配你多喝几杯,谁要是敢说童叔是软柿子,本公子第一个揍他!”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年轻公子走入石亭中央,左手端着一只棋盒,右手抵在下巴上陷入沉思,总体而言,每盘棋的局势都不容乐观,他又最不擅长这样的收官局面,只好硬着头皮在另外三处棋盘上依次落下一粒黑子。
一位面容枯槁的男子由远及近,如同一道春风吹入石亭,悄无声息,没有带起一丁点波澜涟漪。一道鲜红袍子从天边滑落,一个矮小身影似是一颗流星坠落在石亭,连同先前的魁梧汉子,四人各据一方,神态迥异。
那袭猩红袍子的美妇人率先开口,语气竟有几分幽怨:“哎,有人就会记着给人送酒喝,哪里还会在意其他人的死活,想着也是自己人老珠黄了,有些人,比不得以前啊!”
“红姨,这你可就冤枉大好人了啊!”杨辰一脸委屈的放下手中棋盒,走向那位体态丰腴身着大红袍子的美艳妇人,从袖中掏出一只精致的胭脂玉盒,笑眯眯的说:“天香楼的牡丹江,这可是我亲自去为红姨挑选的,红姨你用过之后,肯定更加光彩照人,保准比桃子梅子还要水水灵灵的!”
“算你还有点良心!”妇人夺过年轻公子手中的玉盒,突然扭头一把抓住年轻公子的手,媚眼如酥,柔声道:“说好了,今晚可不许走,过两天可就再也逮不着你了,听见没!”
杨辰耸了耸鼻子,苦笑道:“红姨,有伤风化!”
红袍妇人没好气的说:“那以前也不知道是谁,没事就往爱我怀里钻,在我怀里睡觉的次数还少了?哪次醒来手不是放在这儿,嗯,是谁?”妇人用手指在胸前轻轻一划,妩媚至极。
年轻公子尴尬一笑,只是没等他胡说八道牵强辩解,却被别人抢先一步,只听得一道怪异嗓音,“多好的一对神仙眷侣,可惜啊,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没等这句话完全说完,一团巴掌大小的火焰,似一只飞鸟掠向那名矮小男子,气势磅礴,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明显杀意,“曹冬瓜,给老娘滚一边去!”
身材矮小,被称作为曹矮冬瓜的男子身形微微一闪,躲过了致命一击,不得不转移话题道:“小子,你这一手可算不得高明,想以小换大,那也得看自己有多大胃口,有多大本事,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看我不把你杀得屁滚尿流,事先说好,你可别想着贿赂我,不吃你那一套。”一向最爱和年轻公子斗嘴的曹玄陵怡然自得,颇有几分胜券在握的神色。
年轻公子不置可否,继续为美妇人揉捏肩膀,对自己的这手棋也还是挺满意的,同时下四盘棋,还是如此复杂的局势,没被搅成一团浆糊就已经很不错了,况且,就算棋盘上不如你,那又如何,本公子照样的人生赢家,有本事的你也过来瞧瞧,风景这边可谓是独好!
那名面容憔悴,早生华发的枯槁男人终于开口道:“今天倒是懂事了,比往常还要早一些。辰儿,你先去把之前所学的体术打一遍!”然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将一粒棋子落到棋盘上。
“秦伯,今天还要练啊!”年轻公子如遭雷击,犹如霜打的茄子,可怜兮兮的望向仰头饮酒的中年汉子和身穿大红袍的美妇人,前者只是继续饮酒,后者只好专注于棋盘上的厮杀,完全没有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愧疚表情,意思也再明白不过了,爱莫能助!
不乐意归不乐意,杨辰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亭外,然后练拳走桩,温习他的三脚猫功夫。不可否认,眼前这位白须白发略显老态的男人,是他这些年最尊敬和害怕的人,年轻公子自己也记不得了,他们是何时来到这座孤山之上?他们又为何从不离去?
他们不是他的师父,更不让他管他们叫做师父,但总是会不遗余力,旁敲侧击的教会他很多东西,教他一些耍帅的招式,听他背书作词,给他讲书中所没有的故事,陪他一起下最爱的围棋。
年轻公子直到现在也未能知道他们的真正来历,只是在那只天隼亲卫的情报中,简单知晓了他们的名讳,“龙须子秦远山、出林虎童剑南、烈焰鸟林红渔、小真武曹玄陵。”二十年前曾经昙花一现,被称之为二十八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