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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知晓?此处古来便属北辰之境。”南越大将似信非信。
一介女子之身,能有甚么机遇接触此地。
轩辕琉铮听言顿时眉头微微一皱,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她,幽黑的瞳眸伸出闪过一丝狭促。
“我去过。”白络微微抿唇,终于对上男人一双见她深思莫测的瞳眸。
她的不安,落在轩辕琉铮眼中是那般的明显。
她要他,相信她。
“干粮久屯遭腐,若不是有条能容粮车来往的小道,却是不可达成。”南王点头,表示赞成她的言论。
众人又开始一轮激论,是各个击破,还是围点打圆,一时竟举棋不定。
沈容与只觉哪儿不妥,巡扫了眼,才见那真正的谋划者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他对那些那老粗的不加修饰言论不甚在意,颇有无奈地摇头,在瞄到窗口前的身影,目光一顿,俯身在柠愿耳边低语,“你家小姐拿着根木头在忙什么?”木屑飞散,吱吱呀呀的声音不断,不想这姑娘还有这癖好。
柠愿侧身望了公主一眼,勾起唇,不慌不忙地说,“雕镂东西罢了,你问那么多干嘛。”
沈容与又摇摇头,“要刻什么找工兵去,哪需得她亲自动手,瞧瞧,那小手都红肿了。”
此时梦洄走进二人身侧,同样静静地望着她。
“那东西旁人碰不得。”
话罢与柠愿默契一笑。
如今不尽木尚未褪去那股地龙之气,便连她们都不敢轻易触碰,更别一介凡人之躯。
沈容与目光闪过一丝玩味,一手搭在柠愿的肩上道,嬉笑道,“不会是送郎君的吧!那赶紧过几日有空夜给我雕一个。”
话刚落就见皇帝陛下‘怦’的一声重重放下酒杯,那目光射来,复杂得令沈容与发觉,他们万年面瘫的皇上竟难得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不禁低低的笑。
柠愿侧了侧身想甩掉搭在肩上的手,“臭美!放开我,你这卧底,在办正事呢!”
“那不办正事时就可以了吧?”沈容与故意凑近她,目中光彩熠熠。
柠愿气恼,脸儿顿时娇红。
男子哈哈大笑,看得南王一众惊愕无言。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东歌这厮还拉场开起茶话会了。
看沈容与笑够了,两眉微挑,朝南王晒晒道,“急什么,别忘了这里还有人没说话呢。”
众人闻言一致原地转身,不禁侧目将视线转向那窗口边小凳上正与一根木头决战的女子身上。
一直忙活的龙姒裹脑门一阵发麻,抬眼就看到一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看了过来。
那目光,有错愕,有不接,有惋惜,综合起来叫恨铁不成钢。
“都谈好了?”手下不停,木屑四飞,桌上地上木锯,小刀,图纸散了一地,满脑袋的木屑的小脸微有红漾。
四年了,无数的朝朝暮暮,轩辕琉铮从未见过有如此刻的她。似乎是望穿繁华后的归守的纯真,那般的灼灼其华,犹如天山雪融后的白莲,不再那般远不可及,露出了属于她年龄的该有的些许神态,让他的心莫名有股薰薰然的感觉。
视线流转,停留在她一双红肿的手上一顿,缓缓开口,“你以为呢?”
龙姒裹挑眉,对他不紧不淡的语调干脆来个视而不见听也不闻,她甩了甩手,把一股木头珠子塞进怀里,复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直愣愣的走了过来,众人下意思的为她退让出一条小道让她一路无阻的来到桌案前。
只见她站在地图前,扫视了眼地图,沉思了片刻,遂从柠愿手中取来标识赤色小旗直接插在了那瑶光山上,在众人瞠目结舌神情中,道了三字。
“剿了它。”
“什么?!”
“没听到吗?我们小姐说剿了它!?”柠愿插嘴,好像这任务如饮水一般容易。
轩辕琉铮倒安静了下来,神色平静的一丝波澜都不起。
他虽不甚了解她,却知晓她从不如莽行事。
“听她说.”
诸人见东帝都发了话,面上的惊讶之色缓缓收起,不约而同的闭上嘴。
龙姒裹招手,梦洄立马搬来椅子,龙姒裹脚下一点就跃到椅子上,动作身轻如燕。
她环视了一眼图布四周,沉吟,微顿了顿道,“兵法有云: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久则钝兵挫锐,这到了最后,即便将士再有志报国怕也是力不从心了。即便北辰这厢敢与我视不相见,我便叫他非见不可。”
话罢挑唇一笑,那一双眉目飞扬,宛如包攘穹宇,好不霸气。
沈容与闻言兴致勃勃,拉着柠愿上前与众人再次团簇在她四周静听计谋。
“第一,”她晃了晃手指,“派兵安置在山下宽广的地域上等待埋伏时机,守住四边通往山上的要道,把北军围困在山上。”她圈了圈山下一代宽广的地域,“即便北辰大军人少力单也不要急于攻打,占据要害地势,断绝敌人的粮草来源。”
话一出,四下交首静默,眼眸中皆是利光一闪。
“二,建好营垒,加派兵卒侦查北军动静,严阵以待,不要与之交火,让其无路可钻,即便退却也无法修整。”
话听到这众将面上已难掩惊讶之色,南王面上更是露出霁开之色,只是这仅守不攻,棋下何意?
“难道就这么等着?”
“大叔,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龙姒裹拍了拍南王的肩,意思他稍安勿躁。引得沈容与京墨一干人等低头窃笑,便连态度沉稳的皇帝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赞许的笑意。
“这第三,梦洄,柠愿,带上三千兵士随我攀山!”
“什么?!”
子时。瑶光山南隅,峭壁崖下。
暗夜吞噬了一切刀光错影,三千将士整装待命,分队检查兵械与最后一轮的侦察,一切都在悄然无声中进行,月光映之,恍如蛰伏着的魑魅暗鬼般叫人从心底惧畏。
他们四周的堑壕在短短几个时辰中已然纵横无垠。一切只待这三千人马刺穴突袭,战略合围,断敌后路。
轩辕琉铮也已换上一袭黑衣,看着跟前同样暗衣着身的女子。
这样的视角下,寒月的清辉里,这娇小的身子被衬托得愈发清艳,那裹着浓厚黑暗的气息中的容颜,他恍然意识到,她再不是那个平日里恣意烂熳的女子,而是即将叱诧夜空骞翥的夜莺。
是袖整尘寰乾坤的枭雄!
只是这三千与她一同攀顶的将士,都是写好家书的死士,一旦失足跌落,粉身碎骨便再无生还的可能,故她这次带的多半是善于攀山越岭的南军。
因为,这一战,只准生,不能死!
他盯着她,静静的盯着她,目光时沉时烁,但那抹难掩的忧虑却让他看起来再不似平素那般无可捉摸。
“杯雪。”
好一会儿,他才吐出字,可顿觉喉中梗塞再发不出一语。
“嗯?”龙姒裹亦静静的看着他,轻应了声。
轩辕依旧高耸着眉,只是下意识的绷紧下颚,一双眸子愈发的深沉。
倒是龙姒裹见他这般模样笑了起来,梨涡浅浅,显得下颏愈发尖削。来往纷纷的行军间,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来到到他的跟前,微仰着螓首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