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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雪音忍着一天的满腔委屈，在这一刻，轻易地被旁人一句话瓦解。
要说和张召财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当初要不是为了张召财，以她也的性子，怎么会愿意在张家委屈这么几年！
这几年，她在张家，真的过得狗都不如。
张召财对她动则打骂，每当男人走过来，用一双吃人的眼神看着她时，她心头都会忍不住地惊恐。
张母和张父以前对她还好，谈不上喜欢，但也没有苛待她，可自从她生了女儿，且生不出儿子后，张母对她的好脸色也没了，动不动骂她生不出儿子的屁股，跟男人没什么两样！
张父平时话不多，可发起火来，脾气也是暴躁不堪，比张召财更恐怖。
某次她和张父两人在家，张母没回来，她实在饿得不行，便煮了面条。
因瞧见张父还在睡觉，便没先给张父端一碗，自己开始吃了，不过锅里还剩有，哪知道张父醒来，看见她在吃面条，没给他端来，便二话不说，一耳刮子朝她甩来，打得她鼻血四溅。
这些她都忍着，可没想到她忍得越久，他们更可怕，连亲生女儿，亲生孙女都下得去手！
许雪音想到甜甜那只缺失眼珠的眼睛，心脏顿时喘不过气来。
她的女儿，那么乖巧可爱的女儿，少了一只眼睛，长大后可怎么办啊？
许雪音没有出声，可抑制的抽泣声，无法彻底抑制，还是让宋志武听到了声音。
“雪音姐，你不想说，我不问了，你别哭了。”
“看你哭，我心慌。”
许雪音压抑着声音，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没事。”
“你这像没事吗？”宋志武皱眉道：“你要是为了那种男人哭，还真是不值当。”
许雪音眉头蹙着，脑子里的神经，跟栓了根铁索似的，绷得紧疼。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为他哭，”
话音未落，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来，卡在喉咙，让许雪音沉浸在无尽的委屈和痛苦里，情绪骤然崩塌，汹涌的哭声在夜幕中格外清晰。
“呜。”
“我是为了甜甜，我的甜甜以后怎么办？”
“她还这么小，她的眼睛，要是我能把我的眼睛挖出来，给她安上就好了。”
许雪音痛苦地抽噎着，“你知道吗？志武，我不敢回娘家，可是为了甜甜，我不得不回来。”
“为什么不敢回去？”宋志武不解道：“外婆不会想念甜甜吗？我娘可喜欢我大姐回来了，每次大姐一回娘家，我娘老早几天把凉粉泡了，到时候搅凉粉，蒸糯米团子，煎南瓜饼，全是我大姐爱吃的东西。”
“这次我大姐离婚，要不是我大姐拦住，我娘早就去找前夫家的去干架了。”
“离了婚也好，现在我娘每天带着团团，也就是元宝，享天伦之乐，不知道有多快活。”
许雪音却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你不知道，在我们这里，离婚是多么天方夜谭的一件事。”
“我小姨嫁给我小姨父，就因为头胎生了娃，第二天便在冰天雪地里挖地，把自己身子给冻坏了，生不出娃来，后来，雪上加霜的是头胎那个娃，又不幸地掉进茅坑淹死了。自此，我小姨天天被我小姨父打骂，我娘都知道，每次看见小姨躲在我家偷偷地哭，我娘只会叫我小姨忍着，忍到最后，我小姨喝农药自杀了。”
“你说要是我娘允许我小姨离婚，结局会不会不同？”
“可是你知道吗？我娘从未没觉得她错了，还认为我小姨是没出息，自己把自己身体熬坏了，才遭了男人的嫌弃。”
宋志武皱眉道：“我知道老一辈的古板守旧，没想到你娘竟然思想这么封建。”
“这离婚是不好，可结婚就是过日子，日子过得不舒坦，还非得把两人绑在一起，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人这一生就这么一辈子，浪费在这头上，简直太不值当了。”
许雪音本来难受的心思，听见宋志武这么一说，忍不住噗嗤一声。
“志武，你年纪不大，想法倒是挺老成啊。”
宋志武尴尬地干笑道：“嘿嘿，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我虽然肚子里没几点墨水，可我看人可准了。”
“瞧你们这一个两个的，你一个，我大姐一个，都在这不值当的男人身上栽了跟头。”
“张召财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许雪音蹙紧眉头，似乎陷入了回忆。
“当初念书的时候，我家穷，吃不起白面馒头，家里拿的粮食，也不是大米包谷，而是红薯，要不就是一袋子野菜。”
“每天我的饭盒里的东西，都是班上最差的。你们家日子苦，可你姐每天吃的好歹也是包谷米，有的时候还能吃到白米饭，也会分给我一些，那个时候，我和你姐感情就好了。”
宋志武道：“我娘说大姐是女儿，女孩子辛苦，从小便对我大姐特别好，我们姐弟三个一起上学，我大姐吃的大米都是筛子上头的精细粮，我们吃的，都是筛子下头的小米粒，我当时还闹腾过一阵子。”
“后来呢？”
“我大姐从来不说，她怎么和那狗男人勾搭上的？”
“我们年龄相差好几岁，等她在高中，我还在小学，要是在同一个学校，这狗男人想勾搭我大姐，我不叫我几个兄弟撺他一顿，我不叫宋志武！”
许雪音继续道：“后来，你姐便开始和你前姐夫谈恋爱，弄得全校都知道了，校主任还通报批评。”
宋志武啧了声：“没想到这校长还能有如此光辉伟正的时刻，怎么没把他们俩这段不合适的感情，彻底扼杀呢！”
“那雪音姐你呢？你这么温柔，怎么会喜欢上不良少年，肯定是那张召财来招惹你。”
许雪音声音没有波动道：“当时，我们班上，就你姐和我长得好看，你姐夫又和张召财不对付，张召财见你姐夫耍朋友，还成了全校的风云人物，便找上我，非得和我耍朋友。”继而，又冷笑道：“如今想来，还真是荒谬。可那个时候，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女孩，真的很容易相信人，尤其是还是在班上特别有威望的张召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