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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终归是血液，顾仙儿毕竟是人。
喝不了几滴，身体就产生了排斥反应。
宁凡也没辙，只得暂停投喂。
而这么做的结果便是：没过多久，顾仙儿就又饿了。
虽然这回顾仙儿没哭。
但看着她委屈的表情，宁凡免不了一阵心疼：
无奈，只好再次划开已结痂的伤口。
强忍着剧痛，进行第二次放血。
接着便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这一夜。
那少年雨君彻夜未眠，他自己都记不清，总共划开过几次伤口了，只是黎明时分，他的手掌，俨然伤痕累累…
血肉模糊！
直至痛到失去知觉，宁凡麻木了。
…
镜花水月外。
鸦雀无声，死寂一片。
假如宁凡第一次划开伤口，带给众人的是诧异，那么他后面每一次划开伤口，带给众人的，便是轰动，乃至…
惊恐！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七八岁，居然能对自己这么狠！
“我服了，我彻底服了，我不管他修的是不是邪门歪道，反正现在我服雨君了，我要走了，诸位道友告辞。”
一名修士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悸动，转身离去。
不是怕，是敬。
他敬重放血喂婴的雨君。
无人阻拦，包括男主陈凡。
因为他们都知道，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宁凡坏话的…
必将沦为过街老鼠，众矢之的，人人喊打！
你可以不喜欢雨君宁凡，也可以抹黑他，但，在他放血救顾仙儿的那一秒，你必须对他，存留一丝敬畏之心！
他本无须如此的。
他是长生宁家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嫡长子，第一顺位继承人，他本该享受鲜花和掌声，活在喝彩和仰望中的。
可他却为了一份，早就烟消云散了的恩情，甘愿流离于江湖，甚至不惜放血为恩人之女续命，光是这种担当…
就值得所有人赞颂、钦佩！
茫茫修真界啊。
锦上添花者有，雪中送炭者…十不存于啊！
…
翌日清晨。
遭受了一夜，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的宁凡，模样看上去十分萎靡：显然，以他的身子骨，隐隐有些扛不住了。
任凭他再怎么心智如妖，到底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对于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而言，昨夜之事，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难如登天的挑战：能撑到挑战终止，实属不易…
不能再要求他更多了。
然而。
尽管已经迎来天明，宁凡却没有时间休整，连闭眼小憩片刻都来不及，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抱着顾仙儿…
再度踏上那段，未知的旅途。
无他。
只因今夜的宁凡…放不出来血了啊！
一小孩能有多少血？
养了顾仙儿一晚上也差不多了。
他都决定好了：
倘若不能赶在顾仙儿下一次饿肚子之前，找到一户人家提供奶水，他干脆就不逃了，跟顾仙儿找处风水宝地…
合葬得了！
…
之后的几个时辰。
宁凡便与顾仙儿在山林乱窜。
饿了，就摘野果果腹，渴了，就捧山泉解渴，衣袍被树枝划破，他不管不顾，伤口因血逆皲裂，他不闻不问。
一天崩波下来，宁凡整个人狼狈不已。
所幸。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日落黄昏，就在宁凡快要放弃了的时候。
不远处，一处村庄的轮廓，若隐若现。
“日，老天总算开眼了。”
半山腰，遥望着灯火通明的村庄，少年宁凡血丝密布的瞳孔之中，溅射出一抹凶光，声音沙哑地喃喃自语道：
“村里肯定有食物，有羊奶，能救我和仙儿的命。”
“但父亲说过，这些俗物，是凡人的命根子，他们轻易不会给我，我和仙儿的时间不多了，我也没有那个闲功夫去跟他们讨价还价，所以，对不住了，我得活下去！”
喃着。
宁凡的眼神，渐渐趋于坚定，杀机毕露。
他轻轻地放下顾仙儿，吻了吻她的额头：
“仙儿，等我，马上你就有吃的了。”
说罢，宁凡摊手召出长剑，踱步，下山。
那一夜。
山野小村中，火光四射，哭喊连天，兵荒马乱；
那一夜。
雨君初长成，一夜灭村，屠凡人三百六十余户；
那一夜。
天降连绵雨，三日不绝，雨生悲情，君子忘川。
宁凡回来时，全身浴血，犹如披了一件血衣，眼神冷漠如冰窖，面无表情，一滴滴鲜血，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分不清是村民的，还是他自己的。
站在顾仙儿面前。
他平静地收起长剑，闭目…
百息后。
当他的双眸再次睁开时，尽是柔情！
只属于她的温柔：
“顾仙儿，你要记得，长生未灭，我亦未去，道天不覆，我必不死。”
“顾仙儿，你要记得，荒山之上，乌村之头，白衣黑雪，笑若流年。”
“我们…回家！”
…
其实村中还有一个活口。
是一个美艳的不像话的美妇。
留下她的原因很简单：宁凡需要人给顾仙儿喂奶，这名美妇很配合，不哭不闹也不喊，还答应了宁凡的要求。
是以，宁凡没有向她出手。
其实宁凡想过女人兴许不简单，是个高手，自己留下会有危险，但为了顾仙儿，他仍然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
就这样。
一少年，一女婴，一美妇，和村里的一只羊。
成了这处村落…唯四的活物！
值得一提的是。
那名美妇依照承诺，给顾仙儿喂完奶后。
问了宁凡一个问题：“身为一名正道修士，长生家嫡长子，你滥杀无辜，残害凡灵，就不怕遭天谴道诛吗？”
“还是说，你小小年纪，就想要堕入魔道？”
宁凡是这样回答的。
他先是摇了摇头，旋即眼神清明，一片淡然，道：
“什么是正？什么是魔？如果天地正道，是匍匐认命，万仙来朝，那我宁可做一个掠夺诸天，快意恩仇的盖世凶魔。”
“哪怕我的身前，是八方血海积成湖，哪怕我的身旁，是万千白骨立碑林，我也要我的身后，化作一尘不染的净土。”
“因为那里，有我拼了命也要守护住的…温柔！”
“回首凡尘如烟，一笑淡了明月…”
“只为她，伏尸百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