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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看上去风平浪静的,但其实已是波涛汹涌。
刑部尚书李晋芳被停职后,虽然很快就官复原职了。但是等李晋芳再回到刑部衙门的时候,衙门上下的人员许多他都不认识了,原先跟随李晋芳的亲信,有过的或贬职、或流放,无过的则大都从核心岗位调离。
如今刑部尚书虽然还是李晋芳,但是李晋芳却是寸步难行,刑部上下都唯朱鹤峰之命是从。
朱鹤峰出身贫寒,正是靠着夏帝的一步步提拔,才坐在今天的这个位子,所以对夏帝忠心耿耿,可以夏帝指哪儿,朱鹤峰就打哪儿。
当夏帝跟朱鹤峰提出他想动几个人的时候,朱鹤峰没有犹豫,结果夏帝递过来的名单,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完美妥帖地将这件事情办好。
多年的为官生涯让他明白违抗上命没有什么好下场,即便位高权重如丞相,劝掌六宫的皇宫,还不是夏帝一句话就从云端跌入尘埃?
朱鹤峰听话的样子,让夏帝很满意,果然是一条好狗。
夏帝摆摆手,让朱鹤峰去办了。
朱鹤峰心情沉重地出了宫,别看朱鹤峰如今是夏帝身边的大红人,但是他却极其嫌恶这样的生活。那名单他粗略地扫了一眼,果然都是那日早朝上反对撤除丞相之职的人。
日头很大,晒得人都睁不开眼,朱鹤峰却没感觉到一丝的温暖,这个冷漠的世道啊,对于当权者来说,人命如草芥。
“朱大人,您看起来神色不佳,可是最近衙门的事情太多了?”朱雀街上,一位大婶看见朱鹤峰就上前打招呼。
“牛大婶,又来摆摊了,今日生意可还好?”看见是熟人,朱鹤峰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托大人的福,这几日的生意都还不错。”牛婶看着红光满面的,与前些日子的颓废不一样。
“那就好,诶,牛强今日怎么没来帮忙呢?”
“哦,我给小强找了木匠师傅,让小强跟着学手艺了。”
“学手艺啊,那敢情好。”
“说来这一切都得感谢朱大人,要不是朱大人,我们家小强还有没有命活着都不一定了,哪里会浪子回头的时候?”牛大婶想到这里,对朱鹤峰充满感激。
牛婶的丈夫早年应征入伍,结果一去不返,这么多年来,牛婶一个寡母带着孤儿,母子俩的日子过得极其艰难,靠着在朱雀街摆摊,摊煎饼赚些小钱。
原以为牛强长大后,就能轻松一些了,偏生这牛家小子不求上进,不思进取,整日与一些街头混子为伍,牛婶几番劝说,牛强都不当回事,反而让母子间的关系越来越差,牛婶整日以泪洗面。
后来有一次,混子头头召集牛强等人去讨债,结果失手把人打死,招来了官兵,混子头头让牛强认下了杀人之罪,牛强也知命只有一条,岂愿意替他们顶罪?
可是,几人以牛婶相逼,要是牛强不担下这杀人罪,就让牛婶来偿命。
牛强虽是混混,但也不用牛婶出事,于是就去衙门自首了。
这事被牛婶知道了,牛婶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小时候乖巧无比的儿子会去杀人,看着牛婶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的样子,牛强心痛不已,幡然醒悟,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牛婶。
可是有什么用呢,此事是牛强自己主动认罪的,而且还有同行的一干人证,案子很快就判下来了,就等着斩立决了。
牛婶走投无路之下,听说刑部侍郎朱大人为官清廉,铁面无私,于是就求到了刑部,府衙门口蹲守了几日,终于见到了朱鹤峰。
朱鹤峰看过案卷后,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众多认证都证明是牛强杀了人,可谓铁证如山,再难翻案。
看在牛婶年迈不易的份上,朱鹤峰还是派人去查了查这件案子,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多番寻找之下,竟然还真当日之事还有其他人在场。
赶在刽子手刀落的瞬间,朱鹤峰拿来了改判的文书,这才救了牛强一命。
经此一事后,牛强洗心革面,与街头的混子断绝了往来,专心得帮牛婶摆摊。后来听说跟牛强一起的几个人,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失踪了。
几天后,几人的尸体在护城河里被发现。
人捞上来的时候,泡得面目全非了,牛强正好经过看见了,被那场景吓得当晚就噩梦连连。
因为这件事,牛婶后来带了鸡蛋、老母鸡、蔬菜等去朱府表示感谢,但是朱鹤峰没有收。之后牛婶在街上摆摊有遇到朱鹤峰,都会给朱鹤峰摊几块煎饼。
朱鹤峰望着手里的煎饼,这煎饼,他小时候,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得上,他一度以为,人间美味不过如此。可如今再吃起来,却没了那时候的感觉。
当官这么多年来,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又岂会看上这些煎饼呢?
朱鹤峰没有想到,自己也变成了他当初最讨厌的人。
什么清正廉明,贴面无私,他不过是在争权夺利的闲暇之余做了些分内之事,就被人给予这么高的褒扬,想想真是可笑啊。
他的那些同僚,或尸位素餐、或横征暴敛,他跟他们比起来,其实差不了多少。
如今,为了让夏帝进一步达到把控朝廷的目的,他要亲手将朝中有功之臣抓入牢狱,等待他们的结局或杀头、或流放。他就是送这些人上路的刽子手。
虽然这些人身家并不干净,有贪污,有腐败,可是,朝廷中的哪一个人能是干净的?
这是可笑啊,这些人拼尽一生,自以为不同于蝼蚁,可是他们的命却一直攥在夏帝的手里。
不论是多么的位高权重,说到底,还都是掌握在夏帝手里,只要夏帝一句话,就能决定一切。
他们都是只是木偶而已,线的一端是夏帝牵着,是当权者牵着。
替夏帝除了这么多的心腹大患,朱鹤峰早知他的名字也在夏帝的案头上放着了,只等什么时候没了利用价值,或者有更听话的人接替他,他也会如那些被他处理过的人一样,流放千里、冤死狱中,都可能是他未来的归宿。
朱鹤峰的夫人,是朱鹤峰的表妹,两人成亲多年,恩爱如初,看见朱鹤峰心事重重地回府,朱夫人心里也是担心的,自从朱鹤峰当官以来,经常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相公,怎么了,又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夫人,我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