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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陶罐口都用粗麻布封死,一青色,一土灰色,封口的粗麻布来自丛林族,福泽仅剩两个老太太,都已经拿惯敲铁榔头,染不出带色彩的麻布来。
在福泽,麻布是奢侈品,更别说是带颜色的。这两只陶罐竟然都用福泽难得一见的彩布封口,里面的东西岂不比人还要金贵。
陶罐里到底装着什么呢?工匠们推推攘攘拥挤到床边,迫不及待把两个陶罐移出床底,揭去麻布后,结果让人失望。
里面没有玉米,没有干肉,只有一团黑呼呼像泥巴的东西。摸到手里,原来是黑中略微发白,夹带着淡淡焦骨气味的灰。
“那是什么?”
“灰。”
“什么灰?”
工匠们终于明白点什么,脸色全变了。
“灰……是……是……是骨灰!”
有人结结巴巴说出答案,工匠们立刻放开陶罐,吓得向后连退三步。
“是……是谁的骨灰?”
“是阿春和一个丛林族人的骨灰。”
大家都以为秦子枫把阿春和罗格的骨灰藏在地下溶洞中,谁想到他怕溶洞里住的人太多,会惊扰到死者亡魂,又悄悄移回到地窖里。
死者为大,惊扰亡人不道德,要接受良心的遣责,还会遭到报应。对于死去的人,工匠们心里十分忌讳,地窖里突然安静,气氛也变得异常紧绷。
人死入土为安,如今他们掏了亡人骨灰,就好似把别人的尸体,从坟墓里挖出来一样缺德。
工匠们抖抖索索封好陶罐,郑重跪地磕三个响头当作陪罪,还将它们放回床底下藏好。
“阿春,别怪我们鲁莽,要是今日你也落到我们这个境地,你也……”
“唉……”
走出地窖,空气更冷了,远处传来狂风怒嚎声,危险阴霾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上。
这时,猴鸟的鸣叫声像利箭划过长空,它在预警,荒原那一头有动静了,南奇控制的怪兽军团正向福泽悄悄逼近。
“猴鸟在叫什么?”
“它叫得真响,那声音能把天空戳破。我们可不行,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不想饿死,宁可叫那野兽咬死,也比饿死强。”
“是哩,两千年都活过来了,还被活活饿死,真窝囊!”
工匠们你一言,我一语,对着天空抱怨起来。
有人问:“猴鸟最听谁的话?”
“当然是少主!”
“除了少主,它还听谁的话?”
“老医工可以使唤它。”
“还有索玛和薇拉,猴鸟跟她们交情都不错。”
说到底,这里没有一个人和猴鸟亲近过。一头能生吞活人的凶兽,谁主动去招惹它,谁脑壳坏了。
“猴鸟能找到烂果子吃。”
“好,真好!”
“吃烂果子比吃白土强。”
“对!”
“谁有本事让猴鸟去弄几个烂果子来吃?”
工匠们都把头摇成拨浪鼓。
“也许……有个办法能试试。”
“ 什么办法?”
“找件少主的衣服来,猴鸟肯定会听我们的话。”
“对,狗都认主人,何况是成了精的猴鸟。”
秦子枫留在地窖里的东西少得可怜,找来找去只有一件破旧外套,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穿过了。工匠们不确定猴鸟还能不能从这件外套上嗅出主人的气味,不免有些失望。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工匠们学老医工说话的腔调,对着天空大声喊:“猴鸟——猴鸟——”
猴鸟听到呼唤,果然朝地窖飞过来。
“来啦!来啦!”
工匠们急忙散开,“噗噜,噗噜”猴鸟拍着大肉翅降落地面。
“呱——呱——”猴鸟狂躁叫着,表情凶恶。
猴鸟真来了!工匠们虽不是第一次见到猴鸟,但依然吓到腿脚发软。同样被饥饿折磨的猴鸟,完全可能把工匠们一口一个吞下去,天知道这头大怪鸟有没有饿疯。
“衣……衣服……快把少主的衣服拿出来……”
拿着衣服的工匠被推到前面,哆哆嗦嗦向猴鸟举起衣服。
“呱——”
猴鸟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长鸣,搞不清是喜是悲。工匠们立刻魂飞魄散滚倒一地,吓得衣服也丢了出去。
秦子枫驯化猴鸟时,就是穿着这件外套,衣服是他从地球上穿过来的,曜日星仅此一件。猴鸟对这件衣服的辩识度非常高,看一眼就知道那是谁的衣服。
秦子枫不在,工匠们却拿了他的衣服来给猴鸟,猴鸟会怎么想?
“呱——呱——”以为秦子枫遭遇到不测,猴鸟哀鸣不止。它低头叼起地上的衣服仰望天空,神情悲伤。
大怪鸟也重情重义,工匠们感慨之余松口气,猴鸟不会伤害福泽人,因为这里是秦子枫的家。
“猴鸟……少主命令你去摘猴鸟果,摘很多……很多的猴鸟果。听清楚了吗?很……多猴鸟果。”
有胆大的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试探着利用秦子枫的名义给猴鸟发假命令。
“呱——”猴鸟毕竟是只鸟,脑瓜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听到主人没出事开心鸣叫一声,放下衣服立刻尊命朝荒原深处飞去。
它对工匠说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它知道工匠们都是秦子枫的人。
原来猴鸟长相凶恶,头脑是极简单的。这便好办,工匠们心里窃喜,有这件衣服,就像拿到一块令牌,可以随意指使猴鸟去办他们办不到的事。
猴鸟果已经烂光,腐败干瘪的黑果皮落满一地,难以数计。猴鸟很久没有回过树洞,这个地方越来越陌生。落在地上的猴鸟果,就像成千上万具触目惊心的尸体,让猴鸟感到恐惧。
它小心翼翼地走在烂果皮中间,这些果皮有的只剩下一张皮,有的还鼓胀成球,稍一触碰,就会爆炸开来,恶流烂汁铺天盖地。前方还有几个看起来没有烂透的果子,果皮依然鲜活,和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鲜果一样。猴鸟开心极了,朝着那果子大踏步跑过去。到近前,它刹住脚步,表情凝重,仿佛在等待一场判决,生与死的残酷判决 。
犹豫好一阵,它才小心翼翼举起爪子,对着果子抓下去。
“砰——”绝望的炸裂声无情响起,烂果浓浆就像死神眼睛里流出来假惺惺的黑暗之泪,从猴鸟伤痕累累的身体缓缓下滑。空气中顿时恶臭熏天,曾经美味绝伦的奇香异果,竟也会腐败如斯。而腐烂,是为保留下更鲜活的生命,自然界从不缺乏死而后生的残酷生存法则。
“呱——呱——”猴鸟不肯相信这样的真相,一连抓起几个看起来尚还完好的猴鸟果,结果无一例外,里面全都已经腐烂空心,只剩下一肚子等待机会爆发的苦水烂汁。
主人布置的任务无法完成,把猴鸟急得团团转。在即将枯萎的猴鸟树下徘徊犹豫片刻后,它只能抓起两个硬如磐石的猴鸟果种子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