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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近路返回的山道上,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卡车挡风玻璃上,噼啪作响。李天佑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顿住。空间感知像一张无形的网,捕捉到前方两公里处传来的微弱金属震颤,那是某种精密机械的咬合声,混着工兵铲翻动冻土的闷响。
他踩下刹车,将卡车藏进一片被炮火削秃的松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落在他的军帽上,瞬间化成水珠。李天佑匍匐在雪地里,像一块嵌在冻土中的石头,透过松树的缝隙往前望,一小队美军工兵正在山道上忙碌,卡其色的工兵服在白雪里格外扎眼。
那是六个经验老道的工兵,动作娴熟得让人心惊。领头的中士蹲在地上,手指在路面划着无形的线,另外几人分工明确:两人扛着M18A1“阔刀”定向反步兵雷,黑色的雷体像块不规则的钢板,侧面的钢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两人抱着M15反坦克雷,圆滚滚的雷体沉甸甸的,引信上还缠着防潮布;最后一人拿着工兵铲,铲起的冻土块被他仔细捏碎,动作轻得像在拾捡玻璃。
他们布雷的手法极其刁钻:M15反坦克雷被埋在路面中央和两侧车轮碾压的轨迹上,上面盖着薄薄一层冻土,再撒上些枯树叶,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阔刀”雷则被藏在路边的灌木后,雷体倾斜45度,钢珠的扇形杀伤面刚好覆盖整个路面,引信线被巧妙地缠在低矮的树枝上,只要有人碰动树枝,立刻就能触发。
最绝的是伪装,布雷的土坑边缘被他们用手掌拍得与周围地面齐平,连脚印都用松枝扫得干干净净,只在几棵树干上用粉笔做了几个不易察觉的标记,那是留给己方部队的“安全通道”提示。
李天佑的睫毛上结了层薄冰,视线却一瞬不瞬。他看着美军工兵布雷的密度,每十米就有一组“阔刀”雷,反坦克雷则每隔五十米布设三颗,形成交叉杀伤区。显然,这条山道是美军前沿阵地的补给要道,他们想用这道“死亡屏障”挡住志愿军的渗透和反扑。
一个小时后,美军工兵收队了。他们登上停在远处的吉普车,中士最后回头望了眼山道,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吉普车的引擎声渐渐远去,山道上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寒风卷着雪沫子,在“死亡区”上空盘旋。
确认美军彻底走远之后,李天佑才像一道影子般滑下山坡。他没有碰工兵铲,甚至没在布雷区留下半个脚印,空间感知早已将每颗地雷的位置、引信触发方式“扫描”得一清二楚。他站在山道中央,目光扫过路面,意念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轻轻掠过整片区域。
先是M15反坦克雷。那些深埋在冻土下的钢铁“西瓜”,连带着周围的伪装物、引信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连根拔起,悄无声息地沉入空间。原地只留下一个个碗口大的新鲜土坑,边缘还带着冻土的碎块。接着是“阔刀”雷,藏在灌木后的黑色雷体瞬间消失,缠在树枝上的引信线像断了线的风筝,轻轻飘落在雪地上。不过三分钟,整条山道的地雷被清空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的布雷只是一场幻觉。
李天佑拍了拍手上的雪,目光投向怀里的地图。指尖划过山道前方几公里处的一个标记,鹰嘴隘口。那是个要命的地方:一侧是近百米的陡坡,坡上全是松动的碎石;另一侧是深涧,涧底的冰面下暗涌翻滚;路面最窄处只能过一辆卡车,是美军运输车队往返前线的必经咽喉。更重要的是,那里处于美军划定的“后方安全区”,平时只有两个哨兵巡逻,防御松懈得很。
他发动卡车,引擎的轰鸣被山道的回声吞没。赶到鹰嘴隘口时,夕阳正把隘口的岩石染成暗红色。李天佑将车停在隘口外的隐蔽处,徒步走进那片狭窄的路面。寒风从涧底往上灌,带着冰碴子,刮得人脸生疼。
他站在隘口中央,闭上眼睛,空间里的地雷在“等待”指令。意念微动,三颗M15反坦克雷先“落”了地。一颗嵌在路面正中央,刚好对着卡车前轮的轨迹;另外两颗藏在靠近陡坡的路面边缘,专门针对试图贴边行驶的车辆,只要履带或车轮碾过,足以撕裂底盘。
接着是“阔刀”雷。六枚黑色的雷体被“种”在靠近深涧的石缝和灌木后,雷体倾斜的角度经过精确计算,钢珠的扇形杀伤面完全覆盖了整个路面,甚至能波及陡坡上的碎石区。最狠的是引信,他没有用树枝触发,而是将引信线接在几棵看似普通的枯草根部,只要有车辆驶过带来的震动,或者有人想清理路面,稍一碰动枯草,立刻就能引爆。
布置完地雷,李天佑开始“伪装”。他捡起路边的冻土块,小心翼翼地盖在反坦克雷上,拍打得与周围路面严丝合缝;又扯了些枯树叶和松针,撒在“阔刀”雷的隐藏处,连颜色都与周围环境做了比对。最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截白粉笔,在隘口入口的树干上画了几个标记这与美军工兵留下的标记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方向稍稍偏了半寸。
美军的标记指向“安全通道”,而他画的标记,刚好指向地雷最密集的区域。
做完这一切,李天佑退到远处,眯起眼睛打量。整个隘口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路面上那些新翻的冻土痕迹,可在这炮火不断、路面早已千疮百孔的地带,谁又会在意这点“小异常”?
夕阳沉入涧底,暮色像墨汁般晕染开来。李天佑跳上卡车,后视镜里,鹰嘴隘口的轮廓渐渐隐入黑暗,像一张等待猎物的巨口。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那些美军运输车队就会沿着熟悉的路线驶来,沿着他们信任的“安全标记”,一头扎进自己布下的死亡陷阱。
引擎再次轰鸣,卡车驶离隘口,留下身后那片寂静的“死亡区”。寒风穿过隘口,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反噬”奏响序曲。
两天后的清晨,薄雾还没散尽,美军的运输车队就沿着山道缓缓驶来。十辆卡车首尾相接,中间夹着两辆M4谢尔曼坦克,车斗里堆满了弹药箱和C口粮,帆布篷被风吹得鼓鼓囊囊。
领头的吉普车上,司机正哼着家乡的小调,副驾驶座上的押运军官叼着雪茄,时不时透过望远镜扫视两侧的山林。昨天刚收到前沿哨所的确认:“道路安全,未发现异常。”车队驶过长满枯草的原布雷区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司机甚至还打趣:“工兵那帮家伙,估计又在瞎折腾,这破路哪有什么地雷?再说了,就那些衣不蔽体的黄皮哪有地雷可以布下。”后排的士兵们也放松下来,有的掏出巧克力嚼着,有的靠在弹药箱上打盹,阳光透过薄雾洒在车身上,镀上一层虚假的暖意。他们自认为这是“绝对安全”的后方通道,离前线还有段距离,志愿军的渗透小队根本到不了这里。
然而,当车队毫无警惕地驶入鹰嘴隘口时,灾难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轰——!!!”震天动地的巨响猛地炸开,仿佛整个山体都在颤抖。领头的M4坦克刚驶过隘口中央,车底就爆发出刺目的火光,巨大的冲击波将三十多吨的钢铁巨兽狠狠掀向右侧,履带在浓烟中被硬生生撕裂、抛飞,带着尖锐的金属啸声砸向陡坡。坦克炮塔被震得旋转了半圈,炮管歪向天空,沉重的车身横在狭窄的路面上,像一头被钉死的钢铁巨兽,彻底堵死了通道。
“怎么回事?!”押运军官的雪茄掉在腿上,烫得他猛地跳起来,还没等他抓起步枪,更恐怖的声响就接踵而至。
咻咻咻——!!!密集如雨的钢珠带着死亡的尖啸,从右侧的灌木和石缝后喷涌而出。那是被触发的“阔刀”定向雷,数百颗钢珠组成的扇形杀伤面如同无形的镰刀,瞬间横扫整个隘口。卡车驾驶室的玻璃被打得粉碎,碎片混着钢珠飞溅,司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车斗里暴露在外的士兵像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鲜血顺着车斗缝隙往下淌;跟在坦克后的第二辆卡车躲闪不及,车头撞上坦克残骸,油箱被撞裂,汽油混着鲜血在地面蔓延。
“地雷!有地雷!”幸存的士兵嘶吼着跳下车,却发现根本无处可躲。左侧是深涧,右侧是被钢珠封锁的陡坡,狭窄的路面上挤满了失控的车辆。后续卡车来不及刹车,在惯性作用下连环追尾,第三辆卡车的车头撞进第二辆的车厢,弹药箱滚落出来,被火星点燃,又引发一连串爆炸。
“轰隆!轰隆!”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冲天,浓烟裹着血腥味弥漫在隘口。有的士兵试图往回跑,却被后面冲来的卡车撞倒;有的想爬上陡坡,刚抓住岩石就被钢珠击穿手掌;还有的被困在变形的驾驶室里,绝望地拍打着车门,眼睁睁看着火焰舔上身边的弹药箱。
两个小时后,隘口终于沉寂下来,只剩下燃烧的车辆残骸和遍地的尸体。侥幸逃生的三个士兵连滚带爬地跑回后方,脸色惨白如纸,说起隘口的惨状时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消息传回美军后方,像一块巨石砸进本就恐慌的军营。物资损失触目惊心,十辆卡车、两辆坦克全毁,近百吨弹药和补给化为灰烬,伤亡超过两百人。但比损失更可怕的,是士兵们彻底崩溃的心理防线。
“是魔鬼!一定是那个搬空仓库的魔鬼!”一个从隘口逃回来的士兵在饭堂里疯了似的尖叫,被钢珠划破的脸颊还在流血,“他不仅能偷东西,还能移动地雷!我们布的雷,全被他搬到隘口了!”
“没错!”另一个参与过布雷的工兵脸色发青,手里的叉子都在抖,“我们明明在山道布雷,还做了标记!他肯定看到了标记,故意把地雷移到我们自己的路线上!”
恐慌像瘟疫般迅速蔓延。士兵们聚在一起时,不再讨论战术或家乡,而是窃窃私语着那个“无处不在的魔鬼”:“他能看透我们的布雷计划”“我们做的任何标记都不安全”“说不定他就在我们队伍里,看着我们笑”甚至有人半夜站岗时,看到风吹动树枝都以为是“魔鬼”来了,端起枪对着黑暗疯狂扫射。
原本就低落的士气彻底跌到冰点。执行运输任务的司机们宁愿绕远路走炮火封锁区,也不肯走任何“看似安全”的通道;工兵布雷时变得疑神疑鬼,刚埋好的地雷非要反复检查十几次,生怕下一秒就被“魔鬼”移走;前线的士兵接到冲锋命令时,眼神里不再有斗志,只有对“无形攻击”的恐惧。他们不知道脚下的土地是否藏着被“移动”的地雷,不知道身后的补给是否会突然消失。
这支曾经不可一世的军队,在“幽灵仓库”与“移动地雷”的双重恐惧下,彻底变成了惊弓之鸟。防线的崩溃,往往不是从武器开始的,而是从人心。当士兵们连自己脚下的土地都不再信任时,这场战争的结局,早已在他们颤抖的瞳孔里写下了注脚。
李天佑驾驶的嘎斯51卡车的引擎发出最后一声沉稳的轰鸣,带着满身伤痕缓缓驶入基地的闸门。车身上的泥垢混着硝烟的痕迹,在阳光下结成深浅不一的斑块,轮胎缝里还卡着鹰嘴隘口的碎石。这是一趟充满硝烟与惊险的旅程留下的勋章。李天佑跳下车,拍了拍布满灰尘的驾驶室外壳,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