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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真守夜，换萧羽去休息，冉慕彤在房里呆着，不知道荣华来了。
荣华拎来两壶酒，穆真美美接过，找萧羽一块喝，荣华进到客房里，恽奕已经醒了，半靠在榻上不知想着什么。
荣华带来了季之轩配的伤药，放在榻边说：“竹简已经烧毁，你想走我不拦你，慕彤也不会拦，你一定要瞒着她，我也不反对，但有句话希望你记住，不杀你是因为百里和孩子。”
恽奕没有说话，目光从窗户投了出去，把荣华当空气一般。
荣华也没什么想跟恽奕了，恽奕随时可以走。
毋庸置疑的，他和恽奕有一个共同点，决定了要隐瞒她的事，拿刀架脖子上也不会说出来半个字。
但恽奕留了下来。
冉慕彤用赤参给恽奕煲了些汤，萧羽闻着鲜香的味道溜进厨房想偷喝一口，冉慕彤发现了，拍开萧羽拿勺子的手，“这是给恽奕的，我没煲多少，想喝我改天给你煲。”
“我就尝尝。”
“不行。”
“就一口。”
“不行。”
萧羽不高兴了，勺子扔回灶台上，“恽奕这种人，喝哪门子赤参汤，换成是我，给他一包耗子药一了百了。”
“少说风凉话，恽奕是恽国国君，死在我大荣的皇都里，你想恽景挥兵而来，屠杀我大荣边境的百姓，用我大荣百姓的血给恽奕报仇吗？”
“咱们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悄悄的，比如我现在就去买包耗子药，下在你这锅汤里，你再端去给恽奕，恽奕那么喜欢你，你微微待恽奕好些，我保证，恽奕绝对不会怀疑，就算知道汤里有耗子药也会一口气喝光，能死在你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越说越不像话，你这样子，我还敢把儿子给你教你吗？”
“喂！！一码事归一码，你别混为一谈好不好？”
“为人师表就要有为人师表的样子，别把风凉话挂在嘴边，让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质疑你品行不正，教不好孩子。”
“这就是你眼光的问题了，你家男人从来没有质疑过我。”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又不是在宫里，不用拘着规矩，再说了，大荣陛下就是你男人，我这话没毛病。”
“你话没毛病，”她指指头，“你的毛病在这里。”
“咦？”
萧羽凑近她，“奇怪，我的毛病怎么到你脑子里了？怎么进去的呢？？”
她趁萧羽靠近，朝萧羽的脚背上狠狠踩下去，萧羽又跳着闪了开，惊慌害怕的样子，“不要啊，娘娘，不要，我还没成亲，不要——”
“你找打？！”
“娘娘，放过我吧，陛下还在院里呢，啊…娘娘，轻一点，疼……”
她压根就没踩着萧羽的脚背，萧羽扯着嗓子嚎，好似被她非礼，头也不敢回地跑出厨房。
厨房外打扫的下人纷纷低头做事，不敢想厨房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冉慕彤气了个脸青，追上去想暴打萧羽一顿，萧羽又跑得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了。
“中午不要做萧四少爷的饭菜！”
“是。”
下人们赶紧记进脑子里，大小姐很像没偷着腥恼羞成怒，这会儿陛下又上早朝去了，冉府上下没人管得了大小姐，大小姐的确有偷。腥的机会和时间。
荣华下朝后没来冉府，留在书房批折子，晚上想要去陪着她就要早点把折子批完，最近国事繁忙，他越来越抽不开身。
南境大旱，颗粒无收，山匪四处烧杀抢掠，若事态得不到有效控制，就要出兵镇压。
穆真晚上守夜，白天就在睡觉，萧羽闲着没事就专门跟她过不去，惹得下人们误会了一波又一波，就差没亲眼看见大小姐把萧四少爷摁在榻上霸王硬上弓。
恽奕足不出户，最多就是去窗边站会，看着她拿着棍子追打萧羽。
几天过去，恽奕伤势好转，夜里一个人离开了冉府，冉慕彤没有察觉，但荣华听见了恽奕轻微的开门声。
荣华没有叫醒她，披上衣服跟着恽奕。
城门下了钥，恽奕出不去就改去了初始书院，孩子和夫子早回家了，书院里只有几位打扫的老仆人，而且是新换的，恽奕一个也不认识。
荣华藏在暗处观察恽奕的一举一动，恽奕在书院的院子里站了一会，绕去后院的老槐树下挖出两壶洒，百里薇以前送来的，埋在土里陈酿了一两年，正是滋味最好的时候。
“要不要一起喝？”
恽奕跃到屋顶，坐在瓦楞上，放了一壶酒在旁边，从冉府出来他就发现了荣华的跟踪。
荣华从暗处走出来，都被发现，那就品品酒的滋味如何。
“荣华，你似乎很少喝酒。”
“嗯，你也一样。”
“我不敢喝，我心里藏了太多事，怕喝醉了一不小心就说出来。”
“戴着面具做人，你比我活得累。”
“我也不想这样，那些年，我真的盼着我仅仅只是云子初。”
“但你始终是恽奕。”
“我做了一个恽奕应该做的决定。”
“你想说我就听着，你不说，我不会问。”
“班婕来见过你，没猜错的话，班婕的目的是想成为你的侧妃，将岳国和荣国系在同一条利益绳上，孤立恽国。”
“你继位后，削弱了丹阳阁，但你的消息还是很灵通。”
“不要和岳国结盟或联姻，尤其是以你和慕彤做为代价。后宫的女人多了就容易生乱，慕彤性子你也了解，冉进忠当年宠妻灭妻，大夫人受了不少冷落与欺凌。同样的事，慕彤绝不会允许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有就是自己丈夫的身上。”
“你应该多想想恽国的处境。”
“我有我的决定，你呢？你决定了吗？”
“我从来没有动摇过。”
“天下风云已经在起变化，多留意岳国，你会发现班婕没有那么简单。早在班婕想与珑国联姻之前，班婕毒死了岳国的皇后，岳国国君对班婕的态度一变再变，从最开始的不理不问，到现在的听之任之，可想而知班婕的城府有多深。”
“我不会有第二个皇后，后宫里也没有留侧妃的位置。”
“你我终究还是会有一战，只不过暂时推迟了而已。”
“想战就战，我随时奉陪。”
“荣华，你还不懂的吗？我的顾虑不是一场战火要死多少人，而是慕彤一定会随你上战场。”
“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不需要你费心。”荣华一口将壶里的酒饮尽，“听凭风云变化，听凭天下格局重新开始，我荣华想捍卫的，要捍卫的，一直没有改变过。”
“但你知道吗？我宁愿这样坐着跟你喝酒，也不愿在战场上看见你，因为战场上有你，就一定有慕彤。”
“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照你的决定去做，今晚说再多都是废话。”
荣华言尽于此，跃下屋顶准备走了。
恽奕叫住荣华说：“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
“让慕彤一直服我的药，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只要我还在送药来，就让慕彤一直服用。有我的药，慕彤的眼睛就不会失明，别的事你可以不信我，但这件事，你一定要信。”
荣华没有回答，也没有多停留片刻，身影一晃，已经在书院的大门外。
恽奕喝下最后一口酒，将两个空酒壶埋回老槐树下，百里薇那时送来的酒，他只留了这两壶。
从埋下的那一刻起，就是在等着跟荣华一起喝。
这是头一回跟荣华在夜里单独喝酒，也是最后一次，唯一的一次。
荣华还是那个荣华，而他已是不是云子初，他的决定改不了她的选择，但能让天下大局最终掌握在他和荣华的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