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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P>
海上生明月。</P>
有家不能回。</P>
归墟门、楚汉疆域中间的海域之上，一四境灵舟进退帷幄。</P>
后面有杀人不眨眼的帝长老，前面有杀人不眨眼的仙皇。</P>
五境大佬韩非，站在舟头，只想融入这片黑天黑海赋予的黑暗之中，逃避一切。</P>
又做不到。</P>
因为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P>
袖中手，还在不受控的颤栗。</P>
帝皇未发之怒，帝长老之漠然杀戮，摧残吞噬韩非的心。</P>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P>
更大的恐惧来袭。</P>
“帝长老之，之所以那般决绝，甚至无视陛下，更甚者，让陛下负荆请罪，是，是因为那个人……”</P>
咂巴嘴巴，干得发苦。</P>
就这种人，本官还想着捉回去，交由陛下发落？</P>
“一旦这般……”</P>
陛下会不会当场就把我给发落了？</P>
“本官所谓的算无遗策，简直成了笑话啊……”</P>
韩非自嘲，且想哭。</P>
但转念一想，他又憋屈。</P>
正常吗正常吗正常吗？</P>
“令帝长老卑躬屈膝者，出现于此界也就罢了……”</P>
还替一帮野蛮人站台？</P>
什么故事敢这样写！</P>
“难道日后之绸缪，本官都要把这种根本不符合现实的外部因素，算进去？”</P>
那还算个屁！</P>
切齿。</P>
磨牙。</P>
磨了半天，韩非一个字都骂不出口。</P>
因为不敢。</P>
所以他抬头望月。</P>
“去你妈的高高在上！”</P>
也就只敢骂一句。</P>
骂完还心惊肉跳摸鼻子。</P>
待平复，他脸色渐沉，思考生路。</P>
局面很不好。</P>
此去归墟门界的人，只有他父子存活。</P>
这还都小事。</P>
“陛下的吩咐，除了送修士去死，其余……”</P>
其余啥都没办成。</P>
这也就罢了。</P>
只要不谋逆，战神家族四个字，就是免死金牌。</P>
“但还得罪了帝长老，甚至那人……”</P>
韩非脸色，比脚下的深海还黑。</P>
“事儿没办成不说，还给陛下惹了天大的麻烦……”</P>
然后本官还回去了！</P>
“嘶……”</P>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吧！</P>
“那就……只有逃了？”</P>
念头出，韩非心痛如绞。</P>
弹指过后，他面如铁，转身看向舱房。</P>
舱房内，韩复傻了吧唧呆坐。</P>
“复儿……”</P>
连喊六声，韩复哆嗦回神，傻傻起身：“廷，廷尉大……”</P>
被吓得连爹都不会叫了！</P>
韩非心中暗叹，低声缓语：“从此后，你我父子，怕是要远遁它地，甚至要隐姓埋名了。”</P>
“哦……”</P>
韩复应了声，又坐下发呆。</P>
韩非心中更痛。</P>
“吾儿刚刚结识特胖使，人生的康庄大道方才展开，就被我……”</P>
他不是没想过，向特胖使求得一生机。</P>
但一来，这种事纯属交浅言深。</P>
即便特胖使给面子求了活路……</P>
陛下会咋想？</P>
你我君臣，你找个外人来！</P>
“即便是活路，那也是半死不活的路啊……”</P>
愧疚生。</P>
韩非入舱蹲下，开口安慰。</P>
“莫要担心，有为父在，天下大可去！”</P>
“哦。”</P>
“云袖宗那边也别担心，最多一年光景，我便能带你走出云袖疆域……”</P>
“哦。”</P>
吾儿，怕的不是这些？</P>
韩非微愣，旋即恍然，又道：“也莫担心那位大人物，那种人……哪儿会记得我们？再者，为父观其人，性格宽和，当不至于不留余地……”</P>
“这，这倒是，”韩复看向老爹，“爹，沈公子性格可好了，肯，肯定不会记恨我们的。”</P>
这就称上沈公子了？</P>
韩非表情复杂。</P>
“往好了想，这也是求生技能了，哎……诶？”</P>
猛一怔，他眼珠渐渐膨胀：“沈，沈公子？莫非……”</P>
“啊，就是特胖使好友沈公子。”</P>
韩非如遭雷劈。</P>
良久。</P>
“是了……”他想起来了，“帝长老欲对我动手时，沈……沈公子阻止了他！”</P>
嘶！</P>
救命之恩，那时候对方就给出来了？</P>
“你，你不是说其人容，容貌甚伟？”</P>
“爹，你以貌取人了，”韩复视线恍惚，喃喃道，“之前在北洲郡城，沈公子也常戴面巾。”</P>
韩非激动起身，来回踱步。</P>
“爹，伱……”</P>
“山穷水复疑无路啊，哈哈哈哈哈……”</P>
韩复被父亲诡异大笑搞得头皮发麻，连忙起身问道：“爹，怎么了？”</P>
“怎么了？活路有了！”韩非都控制不住眼泪了，任其四流，“特胖使那里你求不了，沈公子还求不了？你可是沈公子的人！”</P>
“哦……”韩复想了想，疑惑道，“爹，怎么就扯到活路上去了？”</P>
韩非傻眼：“你……那你方才怕个求啊？”</P>
“我，我没怕啊，”韩复愣愣道，“我是沈公子的人，我怕什么？”</P>
韩非怔住。</P>
好好好……</P>
“也就你是我儿子，否则……”</P>
想想之前自己的惊惶，韩非咬咬牙，忍了……</P>
“我去求你的！”一脚踹倒韩复，他骂道，“既认出沈公子，为何不早些打招呼！”</P>
但凡韩复打声招呼！</P>
“给帝长老一百个胆子，敢动我们？”</P>
都是为沈公子办事的，谁又比谁高级！</P>
韩复也不恼，爬起来鄙夷道：“沈公子没叫我，我能叫破沈公子真身？爹，事儿不是你这么办的……不过谁叫你是我爹呢，日后拿捏不准的，儿子帮你参谋参……哎呀！”</P>
揍了儿子一顿，韩非彻底松懈下来。</P>
沉吟良久，决断再生。</P>
“走，即刻返回郢都！”目视楚汉方向，韩非目光坚定如昔，“如实禀告陛下，当无虞！”</P>
如实禀告。</P>
罪责当免。</P>
甚至刘信想怪都怪不到韩复头上，只能认栽。</P>
但如此一来……</P>
韩非心中唏嘘。</P>
“来时，还想着借功上谏，约束沈公子的无线丝……”</P>
如今约束未能，反倒……</P>
踌躇少顷，他看向韩复。</P>
“商会那边入郢都的进度如何了？”</P>
提及此事，韩复就一肚子无语：“爹，什么进度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P>
韩非摸摸鼻子，轻轻道：“为父不便出面，更不能为此事发声。”</P>
韩复扯扯嘴角。</P>
“没事儿，凭沈公子的能耐，郢都城墙再高十倍，也拦不住他。”</P>
儿子，你这样说话，会显得你亲生父亲很没本事的！</P>
“但暗中……”韩非咬咬牙，“族内一切资源，你皆可调控，无须向我汇报！”</P>
“爹，”韩非狐疑道，“投桃报李？”</P>
韩非点点头：“此番你我能活，还在沈公子身上，我韩非不浑，恩仇分明。”</P>
“倒也无需如此，”韩复正色道，“沈公子介意与否且不说……爹，我还是更喜欢坚持原则的你……”</P>
海上生明月。</P>
韩非揍儿子。</P>
揍完了儿子。</P>
他再望明月。</P>
并给了自己一耳光。</P>
“对不住了沈公子，刚才……骂早了。”</P>
虔诚道完歉，韩非又想到了身死道消的两位同僚，表情……</P>
似哭似笑。</P>
“只能怪帝长老的刀，太快了，两位……瞑目吧。”</P>
南向二人，归心似箭。</P>
北向千余人，却停了下来。</P>
随便选了处扎营，秦武军士终于有机会交流。</P>
言辞一流动，军营内处处都是成长的气息。</P>
柳飞黄绕了一圈儿，分外满意，扭头去了最大的帐篷，踌躇少顷，撩门帘而入。</P>
“哦，鸾鸟道友，你好你好……”</P>
和门口的鸾鸟打了个招呼，引来帐篷内所有人的注视。</P>
？？？</P>
柳飞黄眼皮几跳，硬着头皮坐下，笑呵呵解释道：“诸位不知，老夫和鸾鸟道友极为投缘……险些结拜。”众人又看向柳高升那张鸟脸。</P>
鸟脸上写着——大家都看到了听到了啊，话是他说的，我都没开口！</P>
“造孽！”霍休暗骂一句，看向柳飞黄，“这里无事，柳指挥使要不出去转转？”</P>
“别啊老大人，”柳飞黄笑道，“无事更好，老夫是专程来看稀奇的。”</P>
就你还用看？</P>
都亲自演了，还不过瘾吗？</P>
霍休老眼一翻，看向满脸愁苦的沈青云。</P>
“也莫要太过担忧了，”霍休字斟句酌，“真要说，我们小沈有什么错？”</P>
众绷着嘴，嗯嗯嗯点头。</P>
“不就是收服瑞兽鸾鸟吗，这算什么，搁我头上，”拓跋堑一拍胸口，“我也能收！”</P>
鸾鸟是……青云的？</P>
柳飞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转而立马看向拓跋堑，不满道：“小家伙说话别太满，对鸾鸟前辈客气些。”</P>
伯父你再这般不识抬举……我就要大声喊出他名字了！</P>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算是给柳哥加负面状态了，拓跋堑顿时笑嘻嘻道：“柳大人说的是，却不知大人和前辈何时结拜？属下也讨个酒水喝。”</P>
“你也够了！”拓跋天赶忙拽弟弟，又转话题道，“至于归墟门送阵法上门……那也只能说咱沈哥人缘好，还能说明啥？”</P>
杜奎点头最为坚决，轻轻道：“至于沈哥表现出的战力……那就更不是问题了，沈哥强也有错？”</P>
“对对对！”</P>
“这般一分析，沈哥简直比小姑娘还清白！”</P>
……</P>
我谢谢大家了！</P>
沈青云摸摸鼻子，苦道：“大人，属下又惹麻烦了。”</P>
“刚老夫就说了，莫要担心，”霍休老脸一冷，“被识破身份又如何，他敢张扬？吾等不大着嘴巴到处说，他就感恩戴德吧！”</P>
“说是这么说，”沈青云可怜兮兮道，“但秦武……”</P>
“嘿，”霍休乐道，“你以为楚汉两位战神，能不明不白死了？还秦武，他就等着刘信的负荆请罪吧！”</P>
道理沈青云都懂，路上就给分析了个明明白白。</P>
懂归懂，吓人依旧吓人。</P>
“那位帝长老也太凶了，一言不发，二话不说，打地鼠一般解决了俩战神啊……”</P>
相当于归墟门和兽宗，同时失去宗主！</P>
一件过家家的小事，就这般国际化了且不说。</P>
“终究错付的帝长老，又会干出什么事来？”</P>
而且最后帝长老的神态，明显是出了大问题的……</P>
见小沈心不在焉，走不出来，霍休没再劝，更没提战事，转而说起后续安排。</P>
“四战落幕，局面暂时也就这般了……”</P>
因为帝长老的成功上色，楚汉那边即使再生反应，那也得等落实沈青云真正的身份。</P>
而一旦落实……</P>
霍休脑海里又冒出个胖乎乎的身影，心中稍安。</P>
“麻衣门那边暂时可不管，有……有纤云阁相助，不成问题……”</P>
提起纤云阁，众又开始绷嘴，看得柳飞黄莫名其妙。</P>
和杜奎一打听，柳飞黄又开始瞪沈青云。</P>
“青云都，都这般做事的？”</P>
“伯父，沈哥也是发挥自身优势……”</P>
柳飞黄不说话了。</P>
霍休又看向麻衣，吩咐道：“你回麻衣门便可，注意廉战那边，有情况随时汇报。”</P>
麻衣领命。</P>
“至于右路，”霍休看向柳飞黄，“战也战了，据点布置如何改良，柳大人心里有数了吧？”</P>
柳飞黄颔首道：“我要更多的破、诛二弩！”</P>
“这还真是个问题，”霍休叹口气，看向沈青云，“小沈，可有听你爹说，增加产量一事？”</P>
沈青云摇摇头：“家父从不和属下说这些，不过……属下有个法子。”</P>
“什么法子？”</P>
沈青云伸手入怀，掏出一张小抄纸。</P>
霍休接过一瞧，连忙闭眼。</P>
此时此刻，他似乎看到万千箭矢，扑面而来。</P>
“原来小沈躲舱房，忙的是这种大杀器！”</P>
众好奇，霍休递出抄纸。</P>
众人围观，只见抄纸上，字几行，且还画着一物。</P>
看上去，此物大抵是个弩箭模样，但后面多了一巨大的扳手，弩箭上方，还有个高半丈的长方形盒子。</P>
“此物……”</P>
杜奎看得不太明白，只能看文字说明。</P>
“前推扳手，挂上弩弦，后拉扳手，释放弩箭……上方为箭匣……”</P>
“扳手以杠杆为基，颇为省力，以三境炼体士之力，可预装百支……”</P>
“战前可预装箭匣，以及战时……”</P>
……</P>
杜奎抬头，将视线艰难抽离充满杀机的抄纸……</P>
汗却落了下来。</P>
他头一次，从文字上感受到了比现实更残暴、更无情的杀伐。</P>
“沈哥，这个……”</P>
沈青云解释道：“此物名连弩，可连续发射，形成火力压制，若百弩齐射……”</P>
光想想那场面，杜奎小脸都白了。</P>
“此物，怕是有伤天和……”</P>
“你也是闲得蛋疼！”柳高升骂咧咧上前，“人楚汉都杀上门了，你还天和天和……嘶！沈哥，你这……确实有伤天和啊。”</P>
连俩不对付的人，意见都出奇的一致，可见此物之威。</P>
“你懂个屁！”</P>
柳飞黄眼珠子都红了，甚至忘了说这话的，是自己的知己。</P>
“即便有什么天罚，老夫担了！”他红眼湿润，捧着抄纸颤道，“若早有此物……”</P>
霍休沉默半晌，轻轻道：“此物，便叫舍生弩吧。”</P>
杜奎一怔：“大人，为何？”</P>
“小沈离开中路据点后，想出来的。”</P>
众人闻言，先愣后惊，最后恍然，且沉默。</P>
“原来沈哥的怒，从那时就变成实际行动了……”</P>
且怒得可怕！</P>
柳飞黄交换抄纸，朝沈青云默默一拜，转身出了营帐。</P>
沈青云没什么反应。</P>
比连弩更可怕的东西，他怀里还十来张。</P>
接过抄纸，他直接递给麻衣。</P>
“回去后，请高前辈做个样品出来……”</P>
说完此事，柳飞黄也把诸位将帅带进帐篷。</P>
霍休开始说最重要的事。</P>
“中路据点已毁，当如何行事？”</P>
一阵议论商定，原址旁重建。</P>
“那众将士遗骸……”</P>
景田毫不犹豫道：“送回天谴！”</P>
霍休闻言，看向沈青云。</P>
沈青云轻轻道：“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P>
“行，”霍休不给众将帅反驳的机会，一锤定音，“此事小沈负责。”</P>
待众散，霍休起身走到沈青云旁边坐下。</P>
“待舍生弩制成，老夫做主，先在沈府装一圈儿……”</P>
沈青云绷了半天，拱手苦笑：“大人，倒不至于这般。”</P>
“老夫知道，你担心连累家里，”霍休欣慰道，“即便如此，你却没畏手畏脚，舍得二字，可是分外难掂量啊……”</P>
老小交流一阵，沈青云便收起情绪，准备告辞。</P>
“哎呀，险些忘了件大事……”</P>
霍休奇道：“何事？”</P>
“大人，”沈青云急道，“楚汉人的五境灵舟还在那儿呢！”</P>
霍休呆住。</P>
“小沈，拿出你首富的大气来啊，莫要因五境灵舟而折腰！”</P>
老夫折腰就行了！</P>
财帛动人心。</P>
霍休分外明白，一艘五境灵舟对秦武而言有多贵重。</P>
但……</P>
“如今我们敢回去？”</P>
原来大人您也怕呢！</P>
沈青云暗自无语，想了想眼前一亮：“有了……”</P>
一刻钟后。</P>
四境灵舟飞出临时驻地。</P>
灵舟之上，楚寻俩兄弟抱头痛哭。</P>
“兄弟！”</P>
“哥！”</P>
“此番得以逃脱……”</P>
“逃？”楚觅一把推开楚寻，骂道，“我没你这般恬不知耻的兄长！”</P>
楚寻都呆了，却知内有隐情，连忙追问。</P>
“你是没看到，我……”楚觅喃喃道，“那，那位前辈弹弹手指头，就把四境给崩死了！”</P>
他也就趁鼓鼓瞧稀奇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P>
却足够吓人了。</P>
楚寻脸煞白，他也是个四境。</P>
“更何况，我们那儿还回得去？”楚觅苦笑，“来人死得干干净净，我俩活蹦乱跳回去……”</P>
楚寻忙点头：“兄弟说得对，而且我俩还服了鸾鸟之毒……”</P>
俩兄弟一对眼，又抱在一起，齐声道：“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P>
俩时辰后。</P>
二人返回驻地，奉上略有些破损的五境灵舟。</P>
霍休乐得不行。</P>
“还真被你二人捡着了。”</P>
二人怯怯瞥了眼一旁的沈青云，谄笑道：“前辈惦记的东西，谁人敢取？”</P>
“嗯，”霍休把玩灵舟，随后问道，“那地方，可有异常？”</P>
异常？</P>
二人齐摇头。</P>
“哦，还真有……”楚觅忙道，“一人悬在空中，既不说话又不动，傻傻的。”</P>
？？？</P>
警告警告警告！</P>
老小对视，脸色发绿，汗冒个不停。</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