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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天地没有正理了吗！”
善闻在心中呐喊，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回答，或许他已经知道了答案，或许眼前的善良算是一个能够给他答案的人，可无论哪一方的答案，都太过残酷了。
他在住持正恭的默许之下，被押赴断罪台，便是这样的现实的最好的诠释。
“不。”善闻笑了，尽管有些凄惶，可他的心底里还是有希望的，“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住持师伯和正刚师叔他们都是被你蒙蔽了，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手段......”
善良摇晃了一下手指，眼神迷离，仿佛在回顾往昔：“八百多年前，一个孩子，他刚刚埋葬了死于战祸的父母，肚子很饿，就来到一个村子里乞食，那时候每个人都很饿啊，家里的粮食不够，自然没有施舍的份儿，于是那个孩子只能打起了偷窃的主意。”
“你说的那个孩子，可是你自己？”善闻眼中尽是嘲弄。
“没错啊，是我，而我也知道，你当时面临的情形与我也一样但是你选择了宁愿自己饿死，也不要偷窃。”
“既然知道，却不忏悔，反而年复一年中变本加厉。”
善良把食指放在自己的嘴上，示意他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
“当时，那个孩子饿坏了，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这是他的父母在临死前对他说的，他不得不照做，所以在当晚，他胆战心惊地偷了半块馍馍。
天色漆黑，没有人发现他，他当时很痛苦，因为偷窃这种事对于他而言，就像是堕落的开始，一旦做了，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他将永远背负上一个贼的罪名。
很快地，饥饿的感觉涌了上来，他忘记了那些愧疚感，把馍馍放在了嘴边，而这时候，一道凶厉的目光盯上了他。
那是这户人家养的狗，很凶，也很大，他拼命地奔跑，摔了不知道多少跤，好在那条狗也因为很久没吃东西，根本追不上他，最终......”
“哼，最终你心满意足地吃掉了偷来的东西？”
善良摇了摇头：“最终那条狗被我用那半块馍馍诱捕起来，杀了，于是我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狗肉，虽然那之后我就遇到了师父，可不得不说，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条狗的滋味。”
“你这样对得起你的师父么？”
“那是自然，就像你的师父，他们两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同一批。”
“什么同一批？”
善闻面有不解地问道。
“嘿嘿，还能是什么，被肃清的对象嘛。”
“你胡说，我师父他明明是那一年与魔道交手时，被魔道之人偷袭而死的！”
“巧了，他们跟我说的关于我师父的死法也是一样，直到我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我才明白，什么魔道之人偷袭，分明是下一任住持之位的争夺，他们不过是这场争夺里面，失败的那一方而已。”
“那你告诉我，谁是成功者？”
善良身出拇指，向身后指了指，那是正殿的方向。
“还不是那几位现如今稳坐正殿的师叔师伯么，对了，今天对你的罪责宣判的，也是他们，说来真巧呢。”
善闻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这寺庙还能是佛门净土么？可若是假......一定是假了，不会有错的！
“你已经堕入魔道了，若能悬崖勒马，说不定......”
“呵呵，说不定和你我的师父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痛痛快快地消失？”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嗯，不过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能让你露出真面目，或许你真的很享受现在这种受人迫害的感觉，这样看来，你倒是比我还要有趣呢！”
“魔障，你所说的统统都是魔障，你一定是疯了！”
“随便吧，这座与天地同寿的古刹之中，又有谁不是魔障？住持是魔，僧值是魔，沙弥是魔，上座法师也是魔，否则，我又为何能如鱼得水？”
说完，善良一边笑着，一边离开了。
而那两个受了他天香的沙弥，见他没事了，便走上前来，准备施法。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雷鸣声阵阵，耳边已然听不真切那两个沙弥之间的对话，善闻跪在断罪台之上，看着整个山巅的圆台正在缓缓转动着，心中浮现出这样的一句经典。
八位护法天尊面相威严，手中各持一件佛道法器，雷鸣声便是从这八件法器之上传来。
不多时，善闻便能感受到周身出现了巨大的压力，原本附着在身上的禁制，此刻全部化作了笼罩在头顶的雷霆，丹田与泥丸宫之中，皆有阵痛传来，并且还在不断加重。
“痛苦么？”
昨晚的那个声音出现了。
善闻自从失去意识以后，一直到刚才，都在期待着这个声音的出现，可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要期待。
“那些人是你杀的对不对？”
“阿弥陀佛，我只是帮助他们了结因果而已。”
“谬论，你明明杀了人，让我犯下佛门戒律，还在这里念佛号，难道就不怕天道轮回么？”
“可昨天的事，明明是我先问你要不要帮忙，你也是答应了的。”
“我那时是想你救我，而不是要杀人！”
“这有什么分别么？不论你是否杀了人，今天在这里受罚的结果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善闻跪在那里，拼命地摇头。
“你只是我的心魔罢了，是我想要找到一个解释，为自己开脱罪责的心魔！”
“如果你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你可还记得‘了清’这个名字？”
“了清......”
善闻喃喃地重复着，了字辈距离现如今已是太过久远，在他的印象之中，为数不多的了字辈祖师，大多是在外游历度人，至于了清这个名字，他完全没有听说过的记忆，可又感觉十分熟悉。
“佛眼慧眼，若是你当真修行到了那一步，世间一切皆是佛，可你如今并非如此，目之所及，遍地邪魔，我倒是要问问，你可还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这一句，胜似千万言语，比起耳畔的雷鸣还要猛烈、刺痛。
但下一刻，善闻便没有了思索的能力，因为天，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