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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 孙亚从本已经到喉咙口的一句话又不知为何吞了回去, 反而下意识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想说的……是，这次给你们带的荷花糕可是箐箐自己动手做的，她亲自去采的荷花, 费了好大功夫才做的这一盒, 非要让我亲手送到你手上……”
赵戚时无动于衷地听着, 凌厉的视线似乎要透过眼睛看进他的五脏六腑。孙亚从被他这么看着，渐渐无言。
一阵沉默。
半晌, 赵戚时扭头：“这次不说, 以后也别说了。”
一句话说完, 也没等人反应, 少年地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准备走，只把一道修长的背影面向他。
孙亚从下意识地拦住他，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么拖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个尽头了。
他看着虽然表情冷肃，撇开了脸似乎有些傲慢, 但却并没有真正甩开他自顾自离开的少年, 忽然忍不住笑了笑,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笑完了, 孙亚从不觉神情一肃, 心底徘徊已久的那句话就突然地缓缓从他口中吐出。
“不管你有没有听到, 对于上次在包间里说的那些话……我感到很抱歉。”
赵戚时回头惊讶地看着他, 疑惑中又隐约有些恍然。
“就为了来和我道歉？”看到青年颔首, 赵戚时不解地皱眉。
他想了会儿，丝毫不拐弯抹角地说：“我确实无父无母，来历不明，手上的黑焰堂也是走的黑路子，和青龙帮的区别也不算大，你说的其实都没有错。”
赵戚时干脆把听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这证实了他当时确实在门外听到了对话。
“既然这样，”赵戚时说：“你又为什么要道歉？”
“更何况，你其实，并不后悔说了那些话吧。”
孙亚从顿时哑口无言。
心底不禁为赵戚时出色的洞察力微惊。
是的，如果重来一次，哪怕知道他话里的主角就在门外，大概他还是会对黎稚说出那些话的。
最多，换个没人的地方。
如今……大概是有点过不去心底的那道坎吧。
只是想要得到一个可以原谅自己的理由罢了，就脸皮堪比城墙地凑到刚被指着鼻子质疑的当事人面前……
真是虚伪啊。
孙亚从情不自禁地自嘲，和少年沉默着面对面，气氛一时尴尬冷凝下来。
幸而，一阵铃声打破了这方的寂静。
“小稚，怎么了？”
孙亚从接通电话，却疑惑地发现男孩声音竟是少有的低沉。
“我知道赵戚时在你身边，把手机给他。”
孙亚从抬头和赵戚时对视了一眼，顿时注意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不敢耽搁，赵戚时接过手机。
“黎少。”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孙亚从只看到少年的双眸微微眯了眯，随后干脆利落地应了声“好”之后，就挂了电话。
孙亚从见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短短一分钟，赵戚时召集了原本四散在附近的大半黑焰堂堂众。以两人为中心，几十号人黑压压地聚集在一起等候号令，浓郁起来的汗味让孙亚从有些不适地眉头微皱，但很快就放松了。
“蒋玉琴失踪了。”
蒋玉琴？孙亚从知道这是谁，却有些奇怪赵戚时把黎稚尊称为黎少，却对他的母亲无礼地直呼其名。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是不是青龙帮？但他们怎么会突然找上小稚的母亲？”
“不知道。”
话音未落，不远处孙箐箐却突然小跑着过来，她的余光不经意似的扫过赵戚时的面孔，随后在孙亚从脸上落定，她抬起手，露出掌心的一张白纸：“二哥，有个不认识的人突然把这张纸塞进我手里，塞完就跑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孙亚从拿起纸一看，面色倏地凝重下来：“是青龙帮干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了小稚的存在，威胁说如果想让他妈妈安全地回来，就要用清毒散药方交换。”
青龙帮，药方。
关键词终于落入眼中，前后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
赵戚时点头表示了解，示意黑焰堂的人都跟他走，只留下小部分守在原处。
离开前，他却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眼孙亚从，想起了他们刚才的话题。
这还是第一个和他道歉的人呢。
其实当时他站在门外的时候，房内的谈话已经过半，他也只听到了孙亚从说的那些话的后半段。虽然被质疑了确实有些不舒服，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孙亚从这么郑重其事地来和他道歉的。
事实上，他甚至并不觉得这能归类到坏话的行列中。
比这更难听的话他听得多了。
自小无父无母在黑窟长大，流言蜚语和如同看待异类般的目光几乎充斥了他所有的生命。“狗娘养的”、“狗崽子”、“野种”之类翻来覆去地讲，没什么新奇可言，这些话听得多了，也就完全不在意了。
他偶尔闲下来的时候，脑海里也会突然浮现出这些闲言碎语，和那些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扭曲狰狞的面孔，他有时候会分不清这两个到底哪个更丑一些。不过也无所谓，说出来的话和人的面孔归根到底是属于一个人的，没必要分出哪个更丑。
其实坐下来仔细想想，别的不说，用“狗娘养的”这词来形容他，倒确实是挺贴切的。
小时候他刚开始和野猫野狗抢食的时候，其实只是出于一种求生本能，一种无意识行为，因此和护食的猫猫狗狗打起来也是非常凶狠，颇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后来时间长了，可能是因为这些动物熟悉了他的气息，也可能是因为相处时间久了，他自己的气息渐渐变得接近这些动物，野猫野狗们渐渐把他当做了同类和同伴，也从不吝啬于把食物和他共享。很多次都是多亏了这些动物，他才能全须全尾地生存下来。
孙亚从察觉到少年突然回过头盯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没过多久就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向来充满攻击性的眼底竟微微有些柔和。
他没忍住，把手掌伸到赵戚时面前，轻喊了他一声。
赵戚时回过神，深色的瞳孔印刻般倒映出男人温和的轮廓。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看着男人，忽然轻声说了一句：“你挺好的。”
孙亚从：……
孙亚从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似乎有些不自在地扭开脸，离去的背影相当干净利落。
徒留他在原地满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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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少，被派去你指出的那些地点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基本没有发现异常，但是这个地方……”赵戚时全神贯注地盯着桌面上展开的地图，抬手指向上面的某一个点，“槐阳路149号，据住在附近的人说，这个老仓库已经废弃很久，从来没有人出入过，但最近却不知道为什么能经常看到有人在里面进进出出，似乎还搬了不少东西进去。”
有异动，并且时间吻合，也就是说，蒋玉琴在这里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李立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理他，抓耳挠腮了一会儿忍不出出声问道：“黎少，您是怎么知道这些地方的？我们和黄三做对了这么久，还从不知道青龙帮居然还有这些地方，也真是够隐秘……”
隐秘是当然的，这些曝光就会让一大批人见光死的地点，都是青龙帮绝不会轻易让外人知晓的绝密。
所以，似乎对这些地方了如指掌的黎稚就更加让人好奇。
话音落下，却没有在寂静的大厅里砸出任何动静。
在自家堂主的注视下，李立蓦地想起来现在不适合说这些，于是识相地闭了嘴。
赵戚时收回视线，抬头望向从刚刚起就一直垂着眼帘的男孩，虽然是认真思索的模样，但他却看得出黎少只是在发呆罢了，就像他自己常做的那样。
他感到一丝不解。
在真正见到面的时候，男孩已经是一副似乎非常冷静的模样。分析情况，制定任务，实施计划，一切行为都有条不紊，丝毫不乱，眉眼间奇异的冷漠就像出事的人不是他的母亲那般。
但赵戚时分明记得在电话里听到的清晰可辩的怒气。
赵戚时说：“黎少，我们需要准备救援吗？”
没有人回答他。男孩斜靠在沙发上，面色淡漠地低垂着眼帘，整个人都隐在一团强烈的光线中，让人看不清长睫下掩住的迷雾般的眸光。
就在众人猜测他没有听到这话时，黎稚却忽然抬起头，无意义地轻笑了下。
黎稚弯了弯眸子，黑色的瞳孔里似有浅淡的流光划过：“听我讲个故事吧。”
赵戚时不自觉地低头，毫无防备地撞上那双带着清浅笑意却又格外幽邃的黑眸，他不禁微怔。
对他的反应，黎稚显然没有注意到，也或许是对此并不在乎。男孩侧头看向窗外，半敛着双眸，用呢喃的语调，自顾自地缓缓讲述了一个看似无关的故事。
“有一个人，他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东西，他觉得自己的生活离不开它。但是有一天，这个东西把自己给摔坏了。”他随手做了个形似烟花的动作，“砰！像这样，坏得很彻底。”
“那之后过了很久，就当这个人觉得再也不会见到它的时候，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却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这个时候，这个人已经没有原来这么喜欢它了，和它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漫长。”男孩散漫地眨了眨眼，神情有些迷蒙，“但是该怎么办呢？毕竟他喜欢过它，好喜欢好喜欢，原来是真的……那么喜欢过它。”
他哼笑了声，似乎是在自嘲。
“赵戚时，如果这个人是你，”男孩懒懒地托着下巴看过去，在光芒中近乎透明的侧脸透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疑惑，圆滚滚的猫瞳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小，“你会怎么做？”
赵戚时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他很少有机会能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东西，他，也理解不了这个人的心情。
“倒真像是你的答案。”
黎稚极细微地扯动嘴角，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他轻耸肩膀，倒也不执著于赵戚时的回答，或者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像是突然有了精神，黎稚伸了个懒腰，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甩到脑后，把注意力集中到这次的事情上。
哪怕是他不要的东西，也容不得那些让人反胃的杂碎染指。
“报案的人查到了吗？”
黎稚说，但还没等人回答，他又嗤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喃喃：“也没必要查，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警c开始调查的……”
在周围数来数去也就这么几个人。
已经被他赶回家的迟景年是唯一和他同时从警c那里得知消息的，而孙亚从等人甚至比这更晚，这些本来符合条件的人反而成了最没有可能的人。
那么，除去这些人，身份特殊到能够引起警c重视，而又对蒋玉琴非常关注，能及时了解她的动向的……也只剩下那个男人了。
淡定地把这些事情移出脑海，黎稚又忽然转而问道：“让你们带来的那个人呢？”
“这里不方便，”赵戚时反应迅速地跟上了黎稚跳跃的话题，“所以我派人把她带去黑窟了，黎少要去看她吗？”
“当然，”男孩的表情似笑非笑，起身准备走向门外 ，“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她这一片苦心？”
赵戚时抿了抿唇，毫无停顿地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李立瞪大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就走了？
他没记错的话，他们似乎还没决定怎么去救人吧，他还以为这次又有机会和青龙帮那帮龟孙子比划比划呢！
正当他纠结间，本已拐弯消失了的男孩竟然扶着门框侧过半个身子回头，李立只看见了门框边上突然露出的白瓷般的额头和其上散落的碎发，以及下方，一双正注视着他的纯黑色眼睛，眼里似带着莫名笑意。
“李立？”
“是，是的。”
“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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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被明确拒绝了，但威尔森其实从没有打算过放弃这段于他来说一见钟情的爱情。他不懂女人反反复复的变化，但他知道那一定是因为有种让她不得已的苦衷促使她这么做。
没有人是无罪的，让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原因里，一定有他身为男人却没能让他想要保护的女人感受到安全感的部分。
他是有错的，他愿意想办法更正它。
自从下定决心后，蒋玉琴几乎彻底避开了日常中能够见面的机会，甚至连工作中的接触都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多次挣扎无果后，威尔森鬼使神差地做出了在遇到蒋玉琴之前他十分不赞同的举动。
由于在关系微妙的家庭环境中看清了许多，再加上母亲长久以来的言传身教，威尔森一直坚持认为女性——哪怕是敌对方的女性——都是需要给予一定尊重的。
因为这点，他的父亲曾用华国的成语冷漠地评价过他——妇人之仁。并且在那之后，很快就把他发配道了贫穷落后而且发展潜力并不足够出色的青玉镇，以历练的名义。
即使是这样，威尔森也从没想过更正这个“缺点”。
然而现在，在没有人的逼迫或者要求的情况下，他竟不知不觉地完全忽视了以往对自己的要求，运用在家庭中有意无意学到的手段，软硬兼施，在当事人浑然不觉的情况下，他将蒋玉琴身边能够利用的人员尽数收归己用。
通过这些眼线，他能够时刻向掌握女人的动向和日常举止，她的一颦一笑都会如数出现在他的资料夹里。仿佛通过这些，他就能离她的心更近一些似的。
这是个足够无耻的行为，他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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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素的镜砸就是酱紫一个修文狂魔【保持微笑】
唔今天晚上应该有更，因为除夕的原因时间会晚点，不过尽量在零点前发出来呀么么哒(づ￣ 3￣)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