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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是裴晏清的瞬间，洛云舒的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恨意。
裴行渊一向待裴晏清不薄，他怎么可以？
恨意让洛云舒清醒。
她瞬间睁开眼睛。
眼前，是知意的脸。
洛云舒满目惊愕。
知意吓坏了，手里的药碗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洛云舒无暇看她，只看向坐在一旁的裴晏清。
她伸手要打过去，身上却没什么力气，手臂抬起，又颓然落下，完全吓不到人。
“裴晏清，你怎么可以！”洛云舒咬牙切齿。
裴晏清看着她，眸子平静：“是行渊的安排。”
“不可能。”
话说到最后，洛云舒的声音却弱了几分。
她明明记得……明明记得最后……
最后，是裴行渊敲晕了她。
难道那个时候的裴行渊是假的？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的瞬间，洛云舒迅速反驳。
不会。
她的感觉不会出错。
那就是裴行渊。
可是，为什么呢？
洛云舒看向裴晏清，眼神困惑。
与此同时，洛云舒察觉到，此刻，她身处马车之上。
马车在走动。
“你要带我去哪里？”
裴晏清缓缓开口：“南疆。”
南疆，是裴晏清的势力范围。
一瞬间，洛云舒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是南疆？裴行渊到底安排了什么？他、他遭遇了什么？”
裴晏清扭脸看向别处，缓缓开口：“除夕宫宴上，有人假扮行渊。”
“这个我知道。假扮他的人是霍少远，已经被我所伤。也可能是被我所杀。”
她不确定霍少远的死活。
“假扮行渊的人并非只有一个。顶着行渊的脸，这人便可以在宫中行走自如，至于出现在陛下面前，更是防不胜防。”
洛云舒的眼睛，瞬间瞪大。
攻心！
是攻心之计！
昭远帝对裴行渊的恶意，虽然竭力掩饰着，不在明面上显露出来。
但是，不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比如顾彦昭，又比如裴晏清。
因此，贤嫔那帮人也是有可能看出来的。
他们看出来，也就可以用攻心之计对付昭远帝。
只要有那么一个人顶着裴行渊的脸出现，昭远帝就有了机会。
他是一国之君，又是裴行渊的父亲。
只要他说谁是真的，谁就是真的。
借着这个机会，昭远帝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成所愿，再不用像之前那样费尽周折地去寻找裴行渊的错处。
一直以来，他都忌惮裴行渊。
甚至事情发生之后，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昭远帝的真正用意。
因为，没人会怀疑一个帝王会杀死太子，也没人怀疑一个父亲会杀死自己的儿子。
这，便是攻心之计。
攻的是昭远帝的心，谋的，是裴行渊的命。
这时候，裴晏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行渊意识到这个之后，就安排我送你离开。他希望你安全。”
洛云舒无声落泪。
“从我昏迷到现在，过去了多久？”
“四天。”
洛云舒闭上眼睛。
四天的时间，足以让一切尘埃落定。
甚至，在除夕宫宴那一晚，就已经决定了一切。之后，不过是收尾。
洛云舒的手指攥住，松开，又攥住，又松开，然后，她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有、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
“当晚，把你从宫里带出来之后，我就一直在路上，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说着，裴晏清自嘲一笑，“即便真的发生了什么，也不会传出任何消息。充其量，只是死了一个在宫宴上假冒太子的刺客而已，甚至，兴不起任何的波澜。就算他死了，也无人知道，死的是他们贤明温和的太子殿下。”
瞬间，洛云舒只觉得自己整颗心被攥住。
她浑身颤抖，甚至无法呼吸。
知意吓坏了，冲上来抱住她：“娘娘，娘娘……”
她哭得落泪。
洛云舒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
她想要平静下来。
可这一刻，她想要的平静完全是奢望。
她无法平静，更无法镇定。
那是裴行渊！
那是曾坚定地选择她的裴行渊！
即便意识到自己即将遭遇不测，他还是做了他所能做的最好的安排。
裴行渊的爱和在意，从来都是最拿得出手的。
他是明月，独照她一人。
哪怕明月即将暗淡，也拼尽最后一丝光亮，只为照亮她。
裴行渊给了她以后的路。
他把她托付给他最信任的人，安排她去南疆。
南疆远离京城，又有裴晏清庇护，在那里，她会锦衣玉食，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这是他给她的安排。
“行渊他、还说了什么？”
他一定留了什么话给她。
他应该留的。
然而，裴晏清却摇了摇头：“没有。一句都没有留。”
洛云舒潸然落泪。
他一句话都没有留，是想淡化他的离去。
他想让她忘记她，让她可以从容地去面对以后的生活。
可是，事到如今，让她如何从容啊？
“你和行渊之间本来就是合作。原本，你的初衷就是扶持他登上帝位，然后你功成身退。现在不过是出了点岔子而已，你提前解脱。说到底，这和你最初的愿望是一样的。你得偿所愿了。”
得偿所愿了吗？洛云舒问自己。
她摇摇头，是无声的反驳。
这不是得偿所愿。
这是被迫的安排，这不是她的愿望。
在她的愿望里，裴行渊会登上帝位，福泽万民。
他有仁心，有手段，在他的治理下，大齐百姓会安居乐业，富足美满。
那是他们共同的愿望。
“我要回京。”洛云舒尽力撑起上半身。
不管怎样，她要回京。
或许，裴行渊不一定会败。
他那么聪明。
裴晏清没有接洛云舒的话，他缓缓开口：“他给自己留了活路的。再赶一日的路，我们在风吟渡休整，等上两日。若他还在，会送消息来。这是行渊与我的约定。”
洛云舒算了算时间，如果裴行渊还活着，差不多是他刚安定下来就要往这边传递消息。
他甚至，不允许她为此牵肠挂肚。
裴行渊的在意，向来是最拿得出手的。
洛云舒轻咬下唇：“去风吟渡，等上两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