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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巧,正是程晓木母亲约好做豆腐的日子。
程晓木自从记事起,家里就经常做豆腐吃,尤其是每年二十七八的时候,母亲总是会做上一锅热豆腐,留着过年。
这几天也是不太忙,程晓木的母亲就想着要做一锅豆腐。
豆腐的制作,在程晓木的心里有种神圣的感觉,而母亲在这个时候,便像是家里的掌舵者,指挥着家人帮忙,为做一锅热气腾腾的豆腐而忙碌着……
豆腐的制作凝聚着程晓木母亲的辛劳。
但这种辛劳也是值得的,当大家吃着热气腾腾的豆花,之后的几天吃着自己做的豆腐,所有的辛劳都是值得的。
程晓木还是习惯吃自家用盐卤点的豆腐,也许是先入为主的习惯,也许是带着家乡的味道吧。
南方在传统上使用石膏来做凝固剂。石膏的化学成分是硫酸钙,它在水中的溶解性比较低,加入豆浆之后凝固的速度比较慢,但是质地比较均一。凝固之后的东西被称为豆花,还含有大量的水。把豆花放进木匣或者用布包裹起来,豆花失去许多水,变硬,才成为豆腐。最后形成的豆腐含水量还是比北豆腐要高,也就更“嫩”一些,这样的豆腐被称为“南豆腐”或者“嫩豆腐”。
中午十一点多,程晓木正在家里帮着母亲做豆腐。
说是帮着做豆腐,其实主要是程晓木的母亲在忙活。
程晓木无非就是往地锅里添一些柴火,再帮忙拿个东西什么的。
这个时候,程晓木听到巷子里有人喊道:“来检查的喽!看看去喽!”
程晓木料想应该是上边的考察团来了!
这个时候来?这还没考察呢,就快要到了午饭的时间了!看来这领导也真是会安排呀!
程晓木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这个时候来,肯定是应付性地走走过场,然后便是回到大饭店里推杯换盏了!
这都是官场上的常规程序,连村里十来岁的小孩都知道!
“晓木,要不你去看看热闹去吧!”程母系着围裙,正在洗着笼布,程晓木知道这笼布是等着要给豆腐压成型的。
“娘,咱还得做豆腐呢!我要是去看热闹去了,你一个人可干不了!”程晓木笑着说,“再说,上边来考察,这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什么舞龙舞狮的……”
程母笑笑,“我听你爹的意思,是想让你多见识见识,想着以后还能村里干些什么的,正好这会儿不忙,你去看看也行,等一会儿点豆腐的时候,你赶过来就行……”
程晓木想了想也是,现在还不太忙,自己倒还真想看看那帮人的排场。
其实程晓木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老干部,他想看看这个当年打过鬼子的老将军长得什么样子。
打过鬼子,这些人可是国家的英雄,程晓木也想见识一下老将军的风采。
“娘,要不我到村头看看?”程晓木跟母亲说道。
“去吧,顺便看看你爹,看看会不会有人找他麻烦……”程母说道。
“找他麻烦?谁会找我爹的麻烦?”程晓木不解。
程母叹了口气,说道:“不让他干,他还光想干,你没看这村里的这些人精都一肚子的心眼嘛!我就是担心你爹性子直,被人家当枪使……”
程晓木点点头,“我觉得没事,我爹可是聪明着呢!”
说着,程晓木便洗了一把手,朝着门外走去。
程晓木没有直接往西走,他朝着东边走去,他这两天没有见尤姗姗,心里想得慌,他想去看上一眼,另外他还有件事要和尤姗姗当面说。
收完了玉米,村里的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晒着玉米,也有一些,是把玉米剥皮的时候,留上玉米皮子,然后把一穗穗的玉米编起来,挂在墙头上挂在树枝上。
黄澄澄的玉米给原本光秃秃灰土土的村子增添了几分亮色,让人禁不住心生丰收的喜悦。
尽管这满院子的玉米最后卖了可能还值不了几个钱,可是农村就要有农村的样不是,这样的感觉就很好,让人看了舒服!
可能是人们都去围观村委去了,村子里也见不得几个人。
也难怪,村里本来就相对闭塞,哪里有什么新鲜事?大家一听说上面要来一些大官,便都想着去看看热闹。
乡亲们一般都是在电视上看到这些当官的,今天好不容易有活的来了,他们也想看看这些吃国库粮的人们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程晓木走到尤姗姗的门口,发现大门紧闭。
在程晓木的建议下,尤姗姗换了一个大门,这是一种铁门,跟着之前不同的一点是,现在的这个门是暗锁,你看不出来家里有人还是锁门了。
程晓木拍了一下门,铁门发出沉闷的声音。
没有人应答,倒是院子里的那两条狗汪汪叫了起来!
哎?这个尤姗姗不在家吗?是不是已经去看热闹去了!
程晓木觉得尤姗姗去看热闹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尤姗姗还是跟着村里那些说三道四的娘们不是一路人。
闺蜜,大概是城市里女性朋友的称呼,在农村,年轻姑娘们有脾气相投的玩伴,这些中老年妇女们也是有着自己的知心人,平日里相互串门,扯一扯村里的闲事,编造一些子虚乌有的谣言,便是这些人的乐趣!
在这个相对闭塞、而且娱乐活动几乎没有的村落里,这些事情变成了大多数女人乐此不疲的事情。
而且,尤姗姗便不是这样的人!
她几乎没有一个能够说上话儿的妯娌,她不爱讨好别人,不想着违心地跟着一些人聊东聊西。
从这方面上讲,尤姗姗算是一个情商不高的女人,或者说,她是一个不爱八卦的人。
程晓木心里纳闷,这尤姗姗要是不在家,会去哪里了呢!
程晓木想要给尤姗姗打电话呢,可是一摸身上,手机落在家里了!
于是,程晓木便带着疑惑,想着村西走去……
程晓木还没到西头,远远就看到阵势不同往常。
村西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这么多的人围观,程晓木觉得,也就是自己收石头的时候可以一比。
许家园的村委门口,停下了三辆光亮如镜的黑色轿车,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警车。
居然还有警车护送,看来这规格还真是不低呀。
车上只有司机,程晓木看得出来,这些人都到了村委的小院子里。
按照常理,乡里的干部一早就过来做了布置,可能是已经把村委的那些破旧不堪的椅子都换了吧。
周边的群众都在围观,他们还没见过村里的这种阵势。
村里最拉风的也就是程家的那几辆车,可是那算什么,人家这可是政府下乡考察呀!这不还有警察护送嘛!
按说那个人是老将军,就算是派上一个警卫排也不为过呀!
程晓木站在人群里,仔细听着,似乎能听到村委里面传来官腔十足的讲解。
程晓木到现在都不知道乡里的干部是谁,甚至连县长还有一把手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是他,村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对此漠不关心,这些事情真是跟着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还不如想想自己哪一个远房亲戚叫什么实际的多。
远房亲戚说不定哪一天还能在路上碰到呢!可是这些个领导--对平头百姓来说,真是跟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程晓木正围观着,这时候,听得人群中一阵喧闹,原来是那帮人从村委院子出来了!
果然是一帮衣着光鲜的人物!
走在这帮人的前面,是一个摄影师,扛着一个摄影机在前面捕捉领导的风姿!
程晓木左看右看,还真是没看到一个年龄较大的人,除了村里新选上的几个成员站在人群的后面,前面大都是一些大腹便便的人物。
哎?走在中间的居然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这倒是让程晓木觉得有些意外!
突然间,程晓木觉得这个姑娘有几分眼熟,尤其是那张脸蛋,好像是从哪里见到过。
可是程晓木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呀!
“这姑娘长得还真俊!”程晓木听见身后有妇女赞叹。
“是呀,看样子还是个当官的呀!真是看不出来!”另一个妇女说道。
大概是看到这么多人围观,考察团里的一个梳着大背头的领导有些不乐意。
可能是看着这帮群众的眼神,像极了在动物园里看动物的那种眼神,这个领导面露不悦。
他扭头和身边的一个平头说着什么,平头低着脑袋,恭敬地听着大背头讲着。
然后,平头转身朝着人群中看去,这时,村里的一把手,也就是赵得利,感受到了平头的召唤,快走几步,赶上前来,又恭敬地听着平头讲着什么。
平头边讲,一边斜着眼睛看着程晓木这边的人群。
恭敬地倾听和颐指气使地命令如出一辙。
这还真让程晓木长了见识,程晓木想不到这个赵得利还真是干什么像什么,之前也就是干活种地的庄稼汉一个,现在一打扮起来,整个气质都变得像是一名干部了!
要不是程晓木跟他这么熟,自己还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之前那个赵得利。
程晓木也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程德胜站在人群的最后面,面色凝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无论是气派上还是装扮上,程德胜都让人觉得不是这类人……
赵得利恭敬地听着平头的讲话,不时地点着头。
然后,赵得利便走出考察团,朝着程晓木这边的群众走来。
看到赵得利走过来,大家也都没有当成一回事。
谁知赵得利面对他们的时候,却是一下子黑着脸!
这可真是堪比川剧中的变脸还要快呀!
“都别看了!这又不是动物园!有什么好看的!”赵得利朝着人群喊了一嗓子。
“各回各家,干自己的活儿去!要是耽误了领导们考察,看你们谁能担待得起!”赵得利又喊道。
人群中开始时还不太鸟赵得利,毕竟他才刚当上一把手,平时都在一起扯淡聊天的,这威信哪能一下子就树得起来!
赵得利见大家还不肯走,感觉自己的脸面挂不住!
“老六家的!你还看!孩子在家里别掉到水缸里!”赵得利朝着一个妇女喊道。
“吕兴仁!看什么看?你家超生的罚款还没交齐来!”赵得利朝着另一个傻呵呵笑着男人喊道。
……
你还别说,赵得利这一招各个击破的战术用得不错,大家都被唬得面面相觑,准备要撤了。
程晓木想起来家里还做着豆腐呢!他转身要走,走之前他还是看了一眼考察的这帮人!
这时,程晓木发觉考察团里的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那个女孩正盯着自己看!
啊?程晓木迎着这个眼神,一下子想起来这个女孩是谁了!
想不到,这么多天没见,她居然变成这般淑女的样子……
程晓木呆呆地望着这个女孩,这个女孩也是惊奇地看着程晓木。
原来,这个女孩真是宋大墙的侄女宋小桃!
也就是上次自己在长途汽车上帮助过的那个女孩。
程晓木看着女孩现在的样子,心里不禁感叹:真是女大十八变!不--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话也不合适!
反正程晓木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子的反差真是太大了!
此刻的女孩穿着一身浅黄色的小西装,略带颜色的长发被扎成了一个马尾,显得很是干练精神!
程晓木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女孩可是另外一个样子,有种奇装异服的感觉,还画着妖艳的妆,一个耳朵还戴着三个耳钉……
这可真是判若两人呀!
程晓木心里一个劲儿感叹!
“晓木,别看了!赶紧回去吧!这样显得咱们村多没素质……”赵得利见程晓木还朝着后面看,心里有些不乐意。
程晓木笑笑,转身想要走。
他本来想要上去跟着宋小桃打个招呼的,可是一想,人家宋小桃可能是给领导做秘书之类的,自己要是贸然上去跟她打招呼,说不定人家领导还会怪罪她,还是不要给她惹事为好。
要是有缘的话,等他们要是不忙的话,自己再找机会吧。
想到这里,又看到赵得利轰人的这副嘴脸,程晓木便想走开。
“等等!”远处的宋小桃喊了一声。
程晓木回头一看,宋小桃正看着自己笑,笑得真灿烂,真的像是春风摇曳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