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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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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训结束,严新远放了一个礼拜的假来给大家休整,刚好简常念也在住院,暂时不用操心训练的事了,在这一周里,乔语初和周沐只要有空就过来陪她说说话,严新远倒是经常来给她送饭。
    简常念知道,医药费是他垫付的,自己这条命也是他捡回来的,她能下地走路的第一天,就要给人跪下谢恩,被严新远一把扶了起来。
    “孩子,这可使不得。”
    简常念眼睛里闪着泪光。
    “如果没有您,我现在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
    严新远把人扶到了床上坐着,给她削起了苹果,果皮一圈又一圈地掉落,像走了就回不去的时间。
    “如果我女儿还活着,也跟你一般大了。”
    头一次听他说起家人,简常念还是有些好奇,既然他主动提了,那么应该也是可以问一问的吧。
    “您女儿,是个怎样的人啊?”
    “和你一样,性格有些内向,但要是在熟人面前,那可就皮的没边了,我从小就手把手教她打羽毛球,看着她一点点长高……”
    一老一少聊着天,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
    因为未成年,孙倩在少管所被关了一礼拜就放了出来,前来接她的只有程真一个人。
    “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接过了她的行李,只有薄薄几件衣服,放进了车里,替她拉着车门。
    孙倩弯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怎么,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是那样的人吗?”少年反问。
    看着对方坦坦荡荡的眼神,孙倩闭了嘴,坐进车里,两个人一路无话。
    到了她家的巷口,程真解了安全带。
    “到了。”
    孙倩勾勾唇角:“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不久前。”
    他当时一边集训一边抽时间出来考驾照就是想以后能带她一起兜风。
    “车挺好看,还是奥迪呢。”
    “我爸的。”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程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喉头上下滚动着,想说什么,终是摇了摇头。
    “不问了。”
    “那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孙倩很早就出来混社会了,很多男的接近她,都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什么,只有程真例外,他干净的像是屋檐上的初雪。
    “我……”程真想了想,还是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这是我从小到大攒的所有零花钱,密码是6个8,你拿去用吧。”
    “你什么意思?你可怜我啊!”孙倩径直想推门下车,推了第一下没推动。
    程真按了解锁键,她才推门而出,又不解气狠狠地往车门上踹了一脚,这才离去。
    人走了,程真有些失落,然而下一秒,孙倩又出现在了车玻璃前,他摇下车窗,期待着对方能跟他说点什么。
    孙倩探头进来取走了他夹在指尖的银行卡。
    “就算是陪你玩了这么久过家家游戏的报酬吧,再见,再也不见。”
    程真苦笑了一下,看着她消失在巷子深处,挂挡出发走了。
    ***
    简常念只在医院待了七天,便坚持要出院,一来毕竟花的是严教练的钱,她于心不安。
    二来,七天的假期已到,她不想落下训练,因此有些归心似箭了。
    好在恢复的也不错,医生又开了些药,嘱咐她这几个月还是要清淡饮食,规律作息,便放人走了。
    乔语初陪她一起回的训练基地。
    “孙倩那事儿,队里出处理结果了,开除并永不录用,她的名次由你顺延。”
    简常念也有些唏嘘:“你说要是能堂堂正正打一场多好,说不定我和她都有机会进呢。”
    乔语初帮她把行李拎上楼:“机会?我看她啊,连上大学的机会都没了。”
    “怎么说?”她住院一周看来还是发生了蛮多事的。
    “她和社会上那些闲散人员有勾结,警方查到学校去,学校给了处分,劝退了。”
    “这样么……”简常念垂下眸子,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乔语初推开她宿舍的门:“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做错事就是要承担后果啊。”
    门一开,简常念就愣了,偌大个宿舍竟然空空如也。
    “她们……”
    “都走了。”乔语初把东西给她提进去。
    “你先将就几天,等宿舍重新分配下来,看是搬还是有新人住进来。”
    简常念点点头,又要重新磨合新的舍友了呢,既然是分配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乔语初她们一个宿舍呢?
    乔语初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笑。
    “估计不行,得按一队二队这样分。”
    还真是“阶级分明”呢。
    乔语初看她脸上有些失落,又安慰道。
    “好啦,反正都是同一层楼,你想过来玩我和拾安随时欢迎你啊。”
    想到谢拾安那张苦瓜脸,简常念撇了撇嘴:“谢拾安就算了,恐怕只有语初姐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地欢迎我吧。”
    “她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走走走,去吃饭吧,食堂来了新的大厨,做饭可好吃了!”
    乔语初把人推走。
    ***
    办公室。
    严新远重新整理好了花名册,摘下了老花镜,围着煤炉烤火。
    梁教练在前面的黑板上一一写下了他们的名字,拿着粉笔转过身来给他递了一张单子。
    “元旦过后全国大赛就要开赛了,据中国羽协的最新消息,此次团体赛赛制改了,不再分abcd四个小组,而是分成了东部和西部赛区,咱们被划到了东部赛区里。”
    严新远又戴上了老花镜,细细端详着通知。
    “这样分应该是为了平衡各个省队的实力,以防强队都抽到了同一个小组里,种子队伍提前决战了,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事。”
    梁教练皱着眉头:“可咱们东部赛区也不弱啊,你瞅瞅,江苏队、浙江队、广西队,哪个是好对付的了,江苏队还连续蝉联了两届全国大赛团体赛的冠军,搞不好啊,诶,出线都难。”
    严新远也笑了起来,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道。
    “你就知足吧,没把北京队划进来,那可都是国家队预备役成员,还有不少国手,我看这次啊,别说出线了,搞不好决赛都是东、西部内战呢。”
    说到北京队,梁教练又想起来一件事。
    “我听北京的朋友说,他们队里今年来了个韩国选手来学习的,十七岁,中韩混血,拿过韩国高校联赛女子单打的冠军,一边在北京读大学,一边作为特别外援加入了北京队,也会参加此次的全国大赛。”
    “嚯,不错啊,还这么年轻,有点意思。”
    韩国作为世界羽联超级赛系列的一站,整体运动员水平也非常不错,在各项国际赛事上,一直和中国选手处于针锋相对的状态,而韩国高校联赛,算是一块选拔韩国青年运动员的试金石,因此这块冠军奖牌的含金量非常高。
    关键是她还很年轻,才十七岁,就有远赴异国他乡求学的决心和毅力,不知为何,严新远忽然有一种,北京队,不,或者说是北京队的这个外援,会是他们的劲敌的感觉。
    “叫什么名字啊?”
    梁教练想了想:“叫……叫金什么,哦,对了,金南智。”
    ***
    日历又翻过去一页,窗外白桦树的叶子都掉光了,前一晚刚下过雪,积在光秃秃的树干上,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便会震落下来。
    严新远吹响了集合口哨,二十个人都缩手缩脚地站在操场上,北风凛凛。
    他戴了一顶风帽,脖子上挂着口哨,背手站着,扫了他们一眼。
    “首先恭喜大家加入滨海省队,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元旦节过后,1月7号,全国大赛便要打响了,此次团体赛赛制改革之后,咱们被分到了东部赛区里,你们的对手实力非常强劲,有上一届的冠军,还有国手,要想小组出线都不容易,而且此次全国大赛之前还有体能测试,不合格者不能参赛,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在这剩下的半个月里我会对你们进行特别训练。”
    他话音刚落,赵启东就举手问了一句。
    “严教练,什么叫特别训练啊?”
    严新远皮笑肉不笑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简常念对接下来的生活总有一丝丝不妙的感觉。
    严新远又接着道:“现在,把你们每个人身上的手机、耳机、mp3、游戏机等电子产品通通放到这个口袋里。”
    梁教练和另一个助教拿了一个大麻袋走了过去。
    站在第一排第一个的男生捏着兜还有些不情不愿的。
    严新远瞥了他一眼:“不主动上交要是让我搜出来的,二百个蛙跳准备。”
    一时之间,众人脸色一变,纷纷去翻自己的兜,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电子产品通通落进了麻袋里。
    简常念眼睁睁看着谢拾安交完了手机,交mp3,又从脖子上扯下了耳机扔进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幸灾乐祸,捂着嘴偷偷笑了一声。
    站在她前面的谢拾安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
    赵启东交完了手机和站在自己旁边的队友窃窃私语:“还好我在寝室里偷藏了一手……”
    话音未落,严新远看了他一眼,这些小兔崽子们还想跟他玩心眼。
    “至于宿舍,已经安排各栋的宿管带着助教们一起去整理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看见一切与训练无关的东西出现在基地里。”
    有人忿忿不平,挑刺。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哪能天天训练一点儿业余时间都没有的。”
    严新远眉头都没皱一下:“你可以退出,另外,我奉劝你们,别想着玩了,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本以为熬过了集训以后都是光明的日子,谁知道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一队二队加起来总共二十个人,严新远竟然都一一做了训练计划,在每天固定的集体训练结束之后,每个人还有额外的训练内容,有目的、有针对性地去帮助他们加强弱势的地方,由助教负责监督和落实,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根据最终的成绩来决定全国大赛的首发阵容。
    第一天的特训结束后,简常念上楼梯都是一瘸一拐的,她还好,因为刚住过院,严新远有手下留情,没给她安排太多科目,至于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光去医务室理疗推拿按摩的就有七八个。
    简常念回到宿舍,脸都不想去洗,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累的手都抬不起来。
    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其他舍友们也都回来了,她重新分配了宿舍,和二队的队员们住在一起,一个宿舍八张床,只住了五个人,她的上铺空着用来放东西,对面床上的是个略胖一点的女生。
    一进宿舍就尖叫了起来:“啊,我的小说,还有我的cd,都被收走了!”
    “还有我的复读机,不是吧,听英语学习的而已,这也要收走嘛。”
    另一个舍友也喊道。
    简常念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去翻自己的柜子,还好还好,她也没有什么娱乐方式,因此东西都还在呢。
    “别说了,都早点睡吧,明天五点半就要起床集合呢。”
    她又累又困最后还是挣扎着去洗了个澡,回来脑袋一沾枕头,立马阖上了眼睛,不像是睡着,倒像是被人打晕。
    男寝那边也熄灯了。
    赵启东蒙着被子玩手机,嘿嘿笑着:“还好我还藏了一个手机在球鞋里……”
    话音刚落,床沿就被人敲了敲。
    “谁啊?大晚上的,干嘛啊?!”他怒气冲冲地探出脑袋去,立马被手电筒光晃了一脸。
    严新远摸黑站在床边:“手机给我。”
    宿舍里一片漆黑,他手机发出的这点荧光就格外显眼,其他人都蒙在被子里发出了一阵窃笑。
    赵启东不情不愿把手机递过去,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严……严教练……”
    “忘了说了,白天查寝的时候,宿舍门锁宿管也一并拿走了,以后晚上我和梁教练会不定时过来突击检查,发现有玩手机的,打游戏的,偷溜出去玩的,既然你不想睡,那就走廊里,二百个蹲起准备。”
    赵启东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了整个男生宿舍。
    以前简常念是主动早起,现在是被动早起,稍微想贪睡那么几分钟,严新远就在楼下疯狂吹哨子,拿着大喇叭让他们起床,迟到一分钟十个蛙跳,吓的她闭着眼睛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拿出有生之年的速度穿衣服刷牙洗脸然后狂奔下楼。
    以前的谢拾安打球是兴趣,训练结束后常常一个人留下来打到深夜,现在则是被迫留到了最后,严新远安排给她的训练内容,算是女队里最繁重最苛刻的,不仅如此,还是亲自监督,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懒,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简常念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训练室的时候,谢拾安刚结束了折返跑,立马就上了橡皮筋。
    “做五组,每组二十个,现在开始,三分钟之内结束。”
    严新远拿了一支旧球拍站在她身边,看那架势就是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收拾。
    橡皮筋的一端系在羽毛球网的柱子上,这种橡皮筋也是特制的,非常不好拉,她需要模仿击球时的正手、反手、抽球等动作去拽动这根橡皮筋,通过反复练习,增强手臂的摆动和控球能力。
    谢拾安咬着牙,每拉一下,朔九寒冬里就有汗水一滴滴砸落在脚边。
    短短一周,每个人都好像脱了层皮,就连赵启东,从一个一百八的大胖墩,一上称足足瘦了二十公斤,训练效果可想而知。
    时间很快就到了元旦节,严新远放了大家半天假,一来休息,二来探亲访友。
    封闭训练结束,节假日基地是可以自由出入的,有不少家长知道今天过节,都早早地等在了门口,午后训练结束的口哨刚一吹响,心早就飞走了的少年们顿时如鸟兽散。
    乔语初在休息区整理背包:“今天我爸出差回家,得回去吃个饭。”
    谢拾安也知道,新年伊始,一家人是要聚一聚的,她点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
    “好不容易放假,你也好好休息休息,看这黑眼圈重的。”乔语初走之前又捏了捏她的脸。
    谢拾安一巴掌把人拂开,虽是埋怨,眼睛里却带着一丝笑意。
    “知道了,快走吧你。”
    ***
    “再见,路上注意安全啊。”
    “明天见。”
    “瞧把我闺女累的,脸都瘦了一圈,哎哟,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啊,快快快,把围巾系上。”
    ……
    简常念站在训练室门口和自己的舍友们告别,看着她们一个个走向了父母的怀抱,微微敛了一下眸子,有些羡慕也有一丝失落。
    训练室里又传来了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
    还有人没走吗?
    她转过身去一看。
    阳光从体育馆顶上的透明玻璃倾泻而下,在一地散落的羽毛球里,和人四目相对了。
    是谢拾安。
    “你不回家?”她轻声问。
    像迷途的小兽找到了同类一般,简常念也笑了起来:“你不也没回吗?”
    话音刚落,严新远从训练室外探出头来。
    “哟,都没走呢,正好正好,我买了菜,下午去我那儿吃火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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