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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心甜激灵一下完全清醒了,她伸着胳膊腿,非常配合地穿上衣服，然后扭着身子撒娇让林慧娘给扎头发，再乖乖的去洗漱。
今天大堂哥大堂嫂要过来给爷爷奶奶敬茶,她不能偷懒让人笑话。
方心甜家吃完饭没多久,方升杨领着小王氏过来了。在堂屋先给方老头方老太磕头敬茶,方老头方老太给了小王氏一个红包。然后方升杨小王氏又给方青湖林慧娘行礼敬茶,方青湖林慧娘也给了他们一个红包。
最后方升杨开始向小王氏介绍方心甜四兄妹，轮到方心甜时,小王氏脸红红的,显然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害羞中。
“甜甜一定是和她哥哥学坏了。”方升杨是怎么都不信那个一直以来最爱撒娇的小堂妹，居然学坏会做恶作剧了。不过方升杨看着红着脸的小媳妇,心里甜滋滋的。
方升杨和小王氏没在方心甜家待太久，因为他们还要去方青河和别的亲戚家认人。
忙完方升杨的婚事，气氛又进入准备过年的喜悦中。
方心甜家今年喂了四头猪,一头宰杀后,除了送一些给亲朋好友,余下的留一部分新鲜的,其余皆腊上留着慢慢吃,还有三头猪则是卖了。
这个年因为方家新进一口子人,所以过的格外热闹些。只是这股热闹还没等到年过完便戛然而止,喜庆变得苦闷而恐慌。
大年初三，亭长再次带着人光顾大羊村，这次的消息直接让所有村民失了声,只是呆呆看着戏台子上的里正发愣。
怎么会？方心甜可谓是回神后满心的不相信。但她很快想起方老头的不正常，方心甜再往深了去想，从交完夏税后，方老头就将儿子孙子喊来练拳脚，尤其是在秋收后，更是刮风下雨不停歇的练。
难道爷爷那个时候就预料到要打仗了？
“这不是问你们意见，是通知你们五日后每家都必须出人，三个男丁选一个，三选一五选二。听着是必须的，如果有偷跑藏人装病不去的，这可是违法的，你们只能等着坐牢吧！”
“还有，你们不愿去那就交钱，一人三十两银子，交了钱你们就可以不去了！”
“哪有五选二的？”
里正的话还没有完全落下，就有人不干了。五个男丁选两个出去，听着宽裕，但现在提倡父母在不分家的传统，像方老头这样早早给儿子分家单过的很少。再加上现在的人认为多子多福，两三个儿子都是少的，四五个儿子的人家多得是。
而且这里的男丁说的可不是成年男子，哪怕就是刚满月的男婴都算做男丁。就拿方心甜家来说，方老头五十多近六十了，最大的方升桐五月份才十四岁，最小的方升松更是不到七岁。
他们家五个男丁，附和征兵年纪的只有方青湖一人。方老头和方升松是模棱两可的年纪，他们要去，人家征兵的人也会闭着眼不拦着就是了。
“就是，还要三十两银子，老子上哪弄三十两？”
“这是让我们死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
……
被征徭役吓呆的人反应过来后就听到这个噩梦般的规则，他们有的当时便痛哭起来，有的承受力差的，几乎就要晕过去了。
方老头听到却是舒一口气，能用钱买下名额就行，他家有四个名额，一百二十两他家还是有的。就这样方老头放松了，可是受到村民绝望的气息影响，方老头心里又开始不踏实了。
“哐？”里正被村民吵得头，他阴沉着脸用力敲一下锣，可这次没用，下面仍然乱糟糟的。里正虎这一张脸拿着锣锤连续“哐哐哐”就是几下，待台下村民慢慢停下不再言语后，他才收起锣锤。
“告诉你们，这事你们逃不了的，必须出人，不想出人你就出钱，没钱就去借，借不到就去砸锅卖铁，还不够你们就去卖房子卖地，反正，话就撩在这了，除非你们家到年龄的男丁腿真的断了折了，不然都别想跑。”
吼完里正转头看向亭长，亭长摆摆手走了。而里正又回头严厉的说：“五天后县衙的衙役就到咱们村了，到时候出人出钱自己看着办。出人的收拾好东西五天后跟着衙役走，出钱的到时候把钱交给文书。”
说完里正就要走，但又马上回身继续吼道：“你们别想躲，这些天别的镇上县里闹腾的紧，听说有因为逃跑死人的，你们要是不怕死也可以逃跑，被抓住打死了谁也别怪。那些衙役现在可是不耐的很，惹了他们不开心，挨一顿打是轻的，要是被打死了也是你们活该！”
“还有，你们别想着现在分家，告诉你们晚了，这次徭役，是照着秋税时记上去的收，你们现在想着分家晚了！”
确定自己把该说的都说了，不会有人钻空子找死后，里正下台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脸色也不好，他就是一个没有功名的小小里正，徭役，他家也得服。他家有三个名额，不想去就得花九十两银子去买命，他还有兄弟侄子，总不能看着他们去打仗吧，他得赶快回家看看银子够不够。
方心甜家的院子气氛不算太过沉闷。主要是方老头脸上过于轻松。
“爹，这咋办？”方青江和方青河一脸的苦闷烦躁，看到他们爹和方青湖那轻松的表情，他们的心情更不美丽了。
“什么怎么办？”方老头看到俩个儿子的表情，觉得这两个儿子很不聪明的样子。“你们不想去就交钱啊，你们才一个名额就三十两，先不说卖人参那一百多两，就说这么些年你们能攒下的钱都不下五十两吧！三十两怎么也能拿的出，有这钱你们还担心什么？”
说着方老头就要背着手进屋，只是在看到两个儿子还是脸色不好的看着他时，方老头心里咯噔一下，再看两个儿媳妇，她们都开始抹眼泪了。
“你们别告诉老子你们没钱了！”这话方老头是从牙缝中一点点挤出来的。
当年分家，他给分出去的两个儿子都盖了青砖瓦房子，给三个儿子每家二十多两银子和十几亩地，再加上上山打猎，农闲打的零工，就算他们平时花的多些，这么多年最少也能攒下五六十两银子吧！更何况还有去年夏天卖人参得来的一百多两呢！
“都买地了！”方青江方青河面带苦色的说。这时他们后悔不听话了，他们应该和老三那样留钱出来备用的，早知道就不买了。方青江和方青河可怜兮兮的低头站在那里，一脸的我错了！
“买地能买多少，总能留下钱吧！把那些……”说到这里方老头停下不再说话，而是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两个儿子买了多少地。
两个儿子买的是水田，一亩水田十五两，两个儿子买了……方老头在心里默算一遍，然后猛地抽出烟袋杆扬起来就开始揍人。
“老子当初说啥？你们以为长成个人就能不听你们老子的话了是不，早干嘛去了，现在找我有用吗？”
方老头狠狠抽了两个站着任打的儿子几下，然后扭头看向方青湖，厉声说道：“你的钱花完没！”这个憨货敢把钱花完，他就打死他！
方青湖立马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方老头缓一口气，但还不敢放松接着问：“如果减去给小桐八月院试的钱还有多少？”这次的徭役的事，更坚定方老头把孙子供养成读书人的决心，最起码得考个秀才回来，秀才是不用服徭役的！
方青湖伸手扒拉一下手指头，然后笑了，说：“还有两百多两！”
听到此，方老头才算彻底放松下来，他坐回凳子上，看着一圈儿子儿媳和几个孙子与唯一的孙媳妇，眼神最后停在方青湖和林慧娘身上，众人的视线跟随方老头一起落在方青湖夫妻身上。
“徭役你们也知道是干嘛的，有做工事的，也有当兵打仗的。去做工事好些，最多受点苦挨挨打勤快机灵点死不了人，三五个月半年的也就回来了。打仗苦啊，运气好被分去养马做饭，只要不上去打仗，总能保住命，运气不好被分去打仗……”
方老头说到这里停下，看着方青湖和林慧娘沉声问：“让你们借老大老二家三十两，你们可愿意？”
王氏、陈氏和小王氏都是用力的攥着手，目不转睛祈求的看着方青湖和林慧娘。
听到方老头这样的询问，方青湖林慧娘看向对方。林慧娘只是对着方青湖笑笑并没有说话，方青湖握住林慧娘的手也笑了。“爹，没什么不可以的，帮自家兄弟本就是应该的。”
方青湖知道服徭役时，也紧张了一下，只是后来他又放松了。先不说能花钱把名额替掉，他就算去打仗，他也相信凭着自己的拳脚和力气，只要他小心就绝对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方老头和一直处在紧张中说不话的方老太都缓和了脸色，方青江和方青河两家也都放松下来，王氏、陈氏、小王氏更是摸着眼泪感激的看着方青湖和林慧娘。
林慧娘对着两个妯娌还有侄媳妇笑笑也不说话，回屋拿了两大两小四个银锭子出来塞到王氏和陈氏手里。王氏、陈氏抓着林慧娘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们没办法想如果自己的儿子和当家的去打仗了，她们应该怎么办！
从晒场回来，方家大大小小几个孩子都没有说话，直到现在事情得到解决，方家的孩子们才从新变的活跃起来。
方升松虽然不太懂徭役的可怕，但是他能感受到大人间气氛的变化。所以在感觉到大人那种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时，他就像乖宝宝一样坐着。现在知道事情似乎已经解决，所以他立马拉着方升柏要出去套麻雀。
“这一段时间就别出去了！在家好好做功课！”方老头眼皮也没抬一下，这个时候哪家还有心情往外跑着玩。“小桐，看好他俩，让他们在家好好读书，别出去玩！”
方升桐点点头。他绝对是这个家里预感要服徭役最早的唯二人，另一个就是他爷爷。从拿到蛮族提前抢劫并开始屠村的消息后，他的心就没有一天安稳的，现在石头落地而且结果也不错，所以他也有心情想别的了。比如折腾自己的弟弟！
方心甜的心情可谓是纠结的，她从信息爆炸的时代而来，知道打仗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古代，一场仗打下来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的都有，若是遇到王权更替，那么战争线会拉的更长。
也是到这个时候，方心甜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与这个时空融合。她认同了自己的家人，却没有认同这个朝代这个社会！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那个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创造出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年代。而这里，她只是保护自己和姐妹与人打了一架就有人认为她们出格。在这里但凡你有与众不同之处，他们就会认为你是不合礼数的。
方心甜对于这个时代很多地方都是陌生的排斥的，也就造成她在听到要征兵打仗时，第一反应不是什么保家卫国，而是她爹不能去。
方心甜知道，她有这种想法很平常，就在他们村子，有这种想法的几乎可以说是全部。只是方心甜会想到更多，都不想去服徭役，都不想去打仗，那边关怎么办？让蛮族打进来任他们烧杀抢掠吗？或是让蛮族人成为这片土地的君主，那他们会不会为了皇权展开屠杀，依次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处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她才明白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是多么幸福，也才明白在战争下的人心里有多彷徨恐惧，好像名为战争的那把刀会随时落在她的头上，将她杀死！
方心甜不敢想若是大晏朝被蛮族成功入侵后的生活，她如果是一个人，她就会想去死一死，说不定就能死回前世呢！如果不能大不了烟消云散！但她还有家人，被认可想守护的家人，她会与他们共进退。
打仗这事如果是她前世，她认为如果祖国需要她会去的，她对自己的国家归属感很强，可这个大晏朝她没有或者说还没把归属感养出来。
方心甜是怀着纠结不安的心等着大人的决定，她和所有孩子一样不发表意见，也不知道该如何发表意见。
方老头决定交钱顶替徭役名额，方心甜是松了一口气的。
只是在所有人都松气的同时，他们家大门被推开，方家族里几位年长的叔公领着一班子年轻人进来，那些年轻人一进来就跪下了！
“叔公，你们这是干什么？”方老头也没去让那些年轻人起来，只是面色发黑语气隐隐带着怒意。
是啊！他们这是干什么？方心甜看着在院子里跪成一片的人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徭役规则呦说一下，呦是在查过明朝和清朝一些资料后才选择这样设定的，后面会给出为什么。呦生活在和平安稳的大环境下，不能完全体会战争下的那种不安和恐慌，一切都只能靠想象，所以这章有点乱，还请大家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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