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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要，开宗立派？”
“嗯，开宗立派。”
“那些凡夫俗子对这宗门可没有半点兴趣，他们所喜的便是烧上一柱高香，拜拜自己平生都未曾听过的神佛，许点或大或小的愿望，你立下这宗门可有的什么道统？”
“没有道统，也没有山门宗址，没有师傅讲客，没有神佛龛像，只留得你我二人即可。”
“不要碍我补阙即可，也不知你这小老儿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衣人化作一缕清风消散在了青砖之上，而灰衣人依旧拄着那根竹杖，晃着褐红色的破旧旗子朝东走去。
“先生，请问您尊姓大名，也好让小人前后有个称呼……”败将对自己的贵人自然是毕恭毕敬的，不敢有半点怠慢，哪怕是询问一个名字也是小心翼翼。
“尊姓大名可不敢当，只是我有誓约在身，不可道破自身名姓，汝称我为神算先生，那便是神算罢了。”丝毫不介意这名号之大意的神算先生不疾不徐地跟着败将一路向前行进，朝着仍旧属于白国的边境属城尹都行去。
“那可甚好，神算先生可否现在为小人卜上一卦？”败将心中盘算着些许计划，但又似乎感觉到不太放心，欲通过神算之口知晓祸福。
“一天我只卜一卦，今日恩师已然代劳，要卜得什么明日再说。”
这神算倒是神人没错，但太过于飘然世外了，对我而言也没得甚么好处……
“不过除却神算之法，其他事宜我倒是可以为败将您解决些许。”
他，不肯称我名字么。
“这败将之名……也罢，现在倒也合适，有志之士闻得这名讳必然前来拜访就是。”败将习惯性地自言自语，窃自的声音被神算收入耳中。
“不如干脆你就以这名字再组一支败军，以晦名冲掉晦气，这样倒是能有着些许杀回去的可能，”神算看了一下路途，将近半上午的时候，连一片田地都没有见到，“只是这根据地偏偏不能选在这尹都。”
“为何？这尹都自为边境之城，易守难攻不说，大多老兵都在此处镇守，只需我……”
“你现在可不是那名为‘苍龙’的长胜将军了，一世英名都折在了那场战争之中。”
神算被白日的烈日晒着，丝毫没有不适，甚至都没有用袖子书卷之物遮挡，反倒是此时的败将有些汗流不止。
“再说了，你现在的身子骨可已然经不起一场战争了，哪怕是小小的打一场都能要了你的命。”
神算轻轻从袖子中掏出一柄折扇，递给了败将。
说起来，我已经几次死里逃生了啊……
身子骨确实被折腾的受不了。
打一场仗的话……
确实。
我现在可没资格打赢任何一场战争。
“而且在现在的情况下，皇帝被掳走，如果你正好在边境之城起兵号令的话，那些乱臣贼子是绝不会放过自身苟且偷安的机会，一但对方以皇帝的命来要挟，被卖的绝对是你。”
“可如若我此时不起兵，那更待何时？”败将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常年征战导致的肺疾让他常常缓不过气，只能时不时叹一口气来舒缓一些。
“你现在起兵当然可以，不过得换一种形式，”神算一摇自己的道袍后摆，显出一副神仙道骨的模样，“现在战争基本上快要结束了，强行起兵讨伐玉国只是徒劳，我们要做的可不是正面和他硬打，如果正面交战起来，你这不杀人的将军绝对镇不住手下军队，哗变起来败的自然是你。”
“那只能起兵后遁入乡野了，不然……”
“都这样了，其实换一个名号就行，切莫现在大动干戈，只要我们立下一个教派就行，招纳些志士仁人，藏匿于民众之间，不作任何兵戈杀人之事，逐步扩散开来即可。”
“这……”
“这可比你在战场上杀敌凶险多了，发展只是手段，玉国对于神鬼之事可是一场痴迷，虽然皇帝本人并不痴迷于此，但他身边的大臣妃嫔皆尽受那文化挑染，谁人不念叨些经书便是过失。”
“先生再受小子一摆，此前是鄙人鲁莽了，没能领略先生意图，还请神算先生赎罪。”
“诶，别动不动就摆这些礼数，我乃是化外之人，不喜这凡俗礼数，再说了，这教派的细节还得你来想些，以你带兵的经验来看，下属喜欢什么样的管理方式？”神算这一路上就没有闲着，日头在这二人的讨论校对之中就已经走过了半坡。
“士兵们……”
我还从未从一名士兵做起。
从我父亲开始，我们家就是将军世袭。
到了我这一代自然也是。
我记得有一次听到下属说我是地府来的修罗鬼怪，专是为了杀人嗜血来的。
看样子……我还真没有尝试过去理解士兵们的感觉呢。
“看样子你也没辙，那就暂时算了，毕竟我也只是刚刚出师，事情还是走一步算一步为好，现在考虑过多也没什么好处。”
“神算，你说我现在去当个普通人还来得及么？”
“普通人？”神算瞥了败将一眼，“你要是成了个普通人，那我可能立马就离你而去了，身为败将的你如果也这么说的话，那我大可以让你成为一个什么都忘掉的普通人。”
“为何我必须不普通？”
“必须？”神算笑了，随手抢过那把打开的白扇，上面什么都没有，“原本其实你很普通，在你看到小皇帝的眼神之前，你一直都是个喜欢打仗但必然失败的小将，但直到你愿意去承担整个国家的运势之时，你就已经没办法再回到普通的世界了。”
“你曾经是一堆米蛆中最强壮的一个，然后化蛹成蛾之后被蝴蝶的翅膀所拍了回去，”神算随手一挥，炭笔写下两个精干的大字，败将，“但你再也没办法钻回米堆里面蜷缩着了，你无论如何也必须将这苍生的命运所背负起来。”
“背负……苍生……”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孩子，那个希望你赢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