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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伯求没有第一时间嚎啕大哭以作姿态的原因很简单。
大汉君臣平日的劲爆言论多了去了,区区几句有关亡国的言论算什么?
要不要让大郎君给你详细解释一下什么叫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
陆九渊、钱端礼,你们一个江西士族,一个江南世家,听完之后吓都能吓死你们!
另外,何子真所说的中枢直接在诸侯国驻军的方法也不是首创,中枢小会议时已经有人提出过了。
因为现在毕竟不是周天子分封之时,生产力与科技都有了极大发展,在各个诸侯国的关键节点驻军也有了可能。
但被刘当面否了。
且不说这么干一定会平白与诸侯国起了嫌隙,就说之所以让诸侯去海外开拓,就是因为在封建时代,中原王朝的扩张已经到了极限,在科学院捣鼓出新东西来之前,双方信息沟通将会变得缓慢无比。
驻军放出去,那过不了多久,就又成一路诸侯了。
到时候宝岛与宝岛北侯先打一场内战就搞笑了。
其次则是现在天下并没有统一,宋国与西金还活着呢,大汉没有精力组织人手去热带丛林中砍大树。
仅仅关中平原、江南平原的价值就有宝岛北部平原的千百倍。
最后,刘谁也说了自己的设想,那就是在海外某些要地设立宣慰司,并且设立总督官职。
在这些地方周边就不设立诸侯国了,而总督属于流官范畴,任期自五年起,从而保证海外商路,并对诸侯国产生节制效果。
当然,这一切现在都只是纸上谈兵,具体执行出来肯定是错漏百出,甚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至于有关亡国的言论,其实刘淮早就私下里说过几次。
一开始群臣还有些惶恐,但到了最后也麻木了。
几百年前的曹丕都知道,天下哪里有不亡之国,又哪里有不掘坟?大汉不也是亡了两次了吗?
汉人只要以统一的文化与道德为纽带,完成扩张,今后是谁当家做主,肉也总能烂到锅里,国家动乱之后也能重新建立,继续兴旺发展。
就如同周天子分封诸侯后,虽然没有千秋万代,最终被诸侯国夺得了最高权力,但在这个过程中,中原的蛮夷狄被一扫而空,诸夏生存空间极大扩张,也算是歪打正着。
可如果让异族获取了最高权力,那后果太可怕了。
两脚羊之事距离较远,感受可能不太清晰。
金国可是近在眼前的,那些破事谁受得了?!就连辛弃疾这种豪强之家都受不了!
这个道理已经被刘淮在御前会议上说了许多遍,众臣听得耳中都生了茧子。
因此此时,何伯求只觉得有些麻木了。
不过此地毕竟还有钱,陆两个理论上的外人,因此何伯求还是捏着鼻子劝道:“陛下慎言,大汉自然是要千秋万代的。”
陆九渊也生怕参与这种高端话题再被秋后算账,立即同样拱手说道:“陛下三兴大汉,应对了金刀之谶,哪怕国家再陷入危急,想必也是会有刘氏子孙站出来力挽狂澜的。”
陆九渊说完之后,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怎么又把话题绕回到亡国去了?
刘淮却没有在意,又多勉励何子真几句之后,转头看向钱、陆二人:“钱相公、小陆先生,你们二人在宝岛的前因后果,我已经知之甚详,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
钱端礼想起朝野传闻中,虞允文与刘淮的交情,额头的汗水立即出了一层。
即便传闻是假的,但在政变之后的第二日,刘淮安插在临安的人手就不顾一切将虞允文的尸首家全都救走了,这总不是假的。
嘴唇蠕动片刻之后,钱端礼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陛下,虞相公被杀一事,真的与我无关。”
刘淮看了钱端礼片刻,方才缓缓出言:“有关也好,无关也罢,我现在问你,你可有何打算?”
见钱端礼已经有些打摆子了,陆九渊心中叹气,却是插嘴说道:“钱相公在北上的过程中就跟微臣说了,听闻北地学术发达,格物学蓬勃发展,四面开花,钱相公想要与臣一起去见识一下。”
刘淮脸上又显现出了一丝笑容:“没想到二位如此醉心学术,如今朱夫子已经来到燕京,筹办国科学院、国立医学院与国子监三部,此时应该正在城东,小陆先生如果想要了解格物学的话,可以去城东寻他。”
陆九渊起身躬身行礼,顺势拉了钱端礼一把:“那恭敬不如从命,我们现在就去寻朱夫子。”
就在这时,有侍卫捧着一方木匣进入,刘接过,查验火漆之后打开,只是扫了几眼就笑着说道:“好消息,石七朗已经攻下大同府,幽云十六州算是全乎了。”
钱端礼刚要喊两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拍个马屁,就又被陆九渊拉了一把袖子,两人立即告退。
刚刚走出偏殿大门,陆九渊就听到身后传来刘淮的声音。
“北方已经完全光复,接下来就是攻打西金与宋国了....……”
钱端礼头皮一麻,立即加快了脚步,反而拽着陆九渊离开了。
两人快步走出皇宫之后,陆九渊止住了脚步,在回望了高大宫墙一番后,却是当场叹气。
钱端礼只道是因为自己,心中羞愧之余,上前拉住陆九渊的双手,恳切说道:“陆六郎,今日我六神无主,全靠你才得以保住性命,虽说来日必有厚报,但我今日的确是身无长物,也只能道一声谢了。如果陆六郎不嫌弃,今
后你我直接以兄弟相称,如何?”
陆九渊连连摇头:“钱相公乃是我的长辈,如何敢僭越?不过钱相公多虑了,今日陛下并没有害你的意思,否则我有三寸不烂之舌,又如何能说服万里大国的君主呢?”
钱端礼心下稍定,却听陆九渊继续说道:“但是今日没动杀心,不等于来不动。在入燕京之前,我跟人打听过,说是这些时日燕京一直在杀人,秋后算账那种杀法,两个月来,西市上的血就没有洗干净过。
如今陛下可能因为要为江南士族百姓千金买马骨,又或者是真的不想滥杀无辜,将钱相公轻轻放过,可若是来日大汉一统四海,陛下要深挖虞相公被害一事,要秋后算账,该如何是好?”
钱端礼心中七上八下,拉着陆九渊的双手微微颤抖:“可这事......这事真的与我无关啊......”
“没有直接关系,间接关联总是有的吧?”陆九渊缓缓来言:“若是陛下铁了心要株连又如何?古往今来,这种事情还少吗?”
“那依贤弟之见,该......该如何是好?”
“要做事。”陆九渊语气变得郑重:“大汉乃是讲究事功的,而且这位陛下是真的不恋权,诸侯都能封出去,更别说其他了。
我敢打赌,只要钱相公能做出些利国利民之事来,哪怕是改进太平车,也会让陛下最后网开一面的。
而若是做出更大的事情,说不得也能在新朝谋个官位。”
钱端礼连连点头,然而他仔细思考许久之后,却又浑身冒汗:“贤弟,我......我确实不知道该去做什么,贤弟才学胜我百倍,能否给我指条明路?”
陆九渊有些无奈:“钱相公久居高位,深知大宋密辛,可以在此等待,等到那何相公出门时,直接拉住他作投效。”
钱端礼面露难色。
陆九渊情知此人是个废物,八成是不敢就此出卖故国,还有两成就真的是腹中空空脑中也空空,是个当叛徒都当不了的废人,不由得摇头叹气:“那钱相公也是钱氏嫡传,满腹经纶,总该会一些诗词歌赋,舞文弄墨。
我听得陛下对海外诸侯国的教化都如此上心,中土之内更是如此。钱相公不妨去国子监任教授,去一些新附之地。只要在数年之内,让许多百姓识文断字,就足以称得上大功德了。”
钱端礼心中微动,却依旧是面露难色。
他一个身娇肉贵的士大夫,如何能深入不毛,给一群泥腿子讲课授业呢?
陆九渊终于不耐:“钱氏乃是经商世家,钱相公可有一些商业上的手段,聚集财富粮草,以充军资呢?”
这次钱端礼终于陷入了沉思,不过他在瞟了陆九渊一眼后,还是恳切来问:“贤弟,你有何去处?”
陆九渊向城东望去:“我先去寻朱熹朱夫子,看一看科学院究竟是什么样子,再细细思量一番。”
说到这里,陆九渊复又长长叹气,心中犹如块垒结郁一般,却在钱端礼好奇的目光中换了种说法:“如今咱们二人只有林宗臣相赠的银钱,总得先找个住的地方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