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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像一轴浸透了墨色的宣纸，将边村的吊脚楼层层晕染。
织画站在空屋门口，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的革袋。
袋里装着乔青璃给的符，此刻皮革的纹理透过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恰似她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松云阁的药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父亲轮椅碾过青砖的轻响也似在耳畔。
可眼下这滇缅边境的雾霭，却浓得化不开，连村口晒玉米的老人身影都有些模糊。
“你看那边。”
乔青璃的声音陡然切入雾霭，清冷得像山涧结冰的溪流。
她立在竹篱旁，月白道袍的袖摆被晨风吹得微扬，指尖凝着一缕淡青色灵力，正朝溪边捶衣的妇人方向虚划。
织画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那妇人黝黑的手臂上结实，捶打衣服的力道大得不同常人，溅起的水花在雾中凝成细碎的碎光。
“她肩颈处的青雾，源头在山里。”
江屹凑到近前，阳光开朗的脸上皱起了眉。
他刚啃完半块压缩饼干，铝箔包装在手里捏得哗啦响。
“青雾？不太明显啊……”
话音未落，乔青璃已屈指一弹，那缕灵力如丝绦般飘向妇人，在距她三尺处骤然化作点点荧光。
妇人周身果然萦绕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青雾，雾气中竟夹杂着几缕极淡的金色灵光，像碎金箔般在肌理下流转。
“若真是妖物附身，早该精血衰败，形如槁木。”
想到之前自己看到过的记录，江屹更困惑了。
眼前这些村民真要是被妖怪附了身，哪里能这么身强体健的。
织画的心思却已经飘远了，压根没听到后面的话。
她抬头望向村后那片被浓雾吞噬的山林，树梢间隐约有黑影掠过，却听不见半声鸟鸣。
“不是妖怪附身，是灵宝栖魄。”
乔青璃收回灵力，指尖残留的荧光如星子般熄灭。
“山林灵物择地而居，若与地脉生灵形成共生，便会将自身灵力散逸至周遭。”
“这些村民身上的妖气，是有灵物附身沾染的余韵。”
她顿了顿，见江屹瞪圆了眼睛，难得补充几句。
“譬如曾经昆仑墟的‘护山玉髓’，曾让方圆百里的牧民百病不侵，却也因灵气太盛，引来雪狐群聚。”
“所以忘川雪生长的地方……”
织画的眼睛亮起来，仿佛雾中忽然燃起两簇火苗，“说不定有更厉害的灵宝？”
“有可能。”楼蔺宸合上手中的调查资料，金属扣环发出“咔哒”轻响。
他从背包里取出三截拼接式登山杖，碳纤维材质在雾中泛着冷光。
“但鬼愁崖海拔居高，终年雾气弥漫，罗盘在此处会受地磁干扰。”
他晃了晃手中的指北针，指针果然如陀螺般疯狂旋转，“必须在正午雾气稍散时登顶，否则——”
“我留下！”
江屹突然举手，他拍了拍腰间的皮质工具袋，里面叮叮当当响着罗盘、符纸和几枚铜钱。
“你们去探山，我在村里盯着！万一这些村民突然变卦搞事，或者山里有什么陷阱需要内应……”
说来说去，都掩盖不住江屹脸上，对村民异样的好奇心。
他心思明显，好在上山并非难事，大家倒是也没意见。
乔青璃瞥了他一眼，墨色眼瞳里映着他晃来晃去的罗盘。
“若察觉异常，就将这三面北斗幡按天罡方位插入土中。”
她不知何时从袖中取出三面巴掌大的小旗，旗面用银线绣着北斗七星，边缘缀着细碎的铜铃，“铃声能穿透阻碍，我可以听见。”
“这多不好意思。”
江屹接过旗子，像接了圣旨般郑重其事地揣进怀里。
他目送乔青璃三人走向山林，忽然想起什么，又追上去塞给几包东西。
“拿着！压缩饼干和牛肉干，别饿了！”
楼蔺宸接过时点了点头，转身第一个朝着山里走去。
他有登山经验，倒是适合面对陌生环境下的探索，也方便开路。
父亲的病情容不得织画分神，只要找到忘川雪，或许就能治好聂锦松的腿。
她深吸一口气，跟上乔青璃和楼蔺宸的脚步，踏入被浓雾笼罩的山林。
刚进山时，林间还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可越往上走，空气却愈发清新。
不知何时，浓雾悄然散去，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眼前的景色让织画不禁屏住了呼吸，这里的山水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绝美画卷。
山间溪流潺潺，清澈见底。
水底的鹅卵石被水流冲刷得圆润光滑，游动的小鱼穿梭其间，偶尔泛起细小的涟漪。
溪水在石头上溅起晶莹的水花，折射出七彩光芒，恍若撒落人间的星辰。
溪边生长着不知名的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引得蝴蝶翩翩起舞。
织画心中却愈发不安，这平静太过反常，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想到父亲，她又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
沿着蜿蜒的山道前行，两侧是郁郁葱葱的竹林。
登上一处山坳，眼前豁然开朗，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如同一条条巨龙横卧在天地之间。
云雾缭绕在山腰，似轻纱，似棉絮，如梦如幻，让群山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山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却让人神清气爽。
织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眉宇间的郁结好像都散了些。
楼蔺宸熟练地辨别着方向，稳步前行。
织画的登山杖杵在长满青苔的岩石上，望着眼前望不到尽头的密林，心里也跟着沉重了些。
这深山广袤无垠，即便寻到日落西山，也难觅忘川雪的踪迹。
“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乔青璃出声，看了看周围，觉得位置正合适。
这深山老林大得离谱，凭借人力寻找药材自然不现实。
乔青璃忽然驻足，月白道袍无风自动。
袖口滑落时露出一截莹白手腕，竟泛起淡淡的青色光晕。
她闭目凝神，周身灵力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山风突然裹挟着草木清香翻涌，连溪流都停止了奔涌。
织画和楼蔺宸对视一眼，只见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开始轻轻震颤，仿佛在回应某种神秘召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