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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柔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身旁的爷爷。
“爷爷。”
陆柔轻轻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娇羞与犹豫。
“我觉得这位李公子，他好像不是您说的那样，他还会作诗呢！”
这话一出，不仅陆压，连周遭竖着耳朵的官员都差点一个趔趄。
棋圣陆压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原本就铁青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孙女这是什么意思？
被人家摸了小手，夸了几句，作了首歪诗，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他狠狠地瞪了李季一眼，那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好，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休要以为凭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蒙骗我孙女！”
“老夫今日倒要看看，你的棋艺是否也如你这张嘴一般厉害！”
“哼！”
一旁的蛮夷公主温雅，见陆柔竟似被李季三言两语打动，心中顿时又气又急。
她快步上前，挡在陆柔身前，对着李季怒斥道：“李季，你还要不要脸！”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当众调戏陆姑娘，还想用这些不入流的诗句蛊惑人心！”
“简直无耻至极！”
温雅义愤填膺，声音尖锐，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李季的恶行上。
李季面对温雅的指责，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
他非但没有半分脸红，反而轻笑一声，看向温雅。
“温雅公主此言差矣。”
“我与陆姑娘一见如故，以诗会友，赞美其绝世容颜，此乃风雅之事，何来调戏与蛊惑？”
“倒是公主殿下。”李季话锋一转，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戏谑：“方才在陆姑娘面前，一口一个登徒’，一口一个坏人，恶意中伤于我。”
“背后议人是非，搬弄口舌，这恐怕才更担不起君子二字吧？”
“你！”温雅被他这番话堵得胸口一闷。
她本想斥责李季，却不料反被对方将了一军，把自己先前的小动作抖了出来。
一时间，她涨红了脸，指着李季，“你强词夺理！”
却是再也说不出旁的指责之言，顿时哑口无言。
“噗嗤！”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一声轻笑泄露出来。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低笑声。
“哈哈哈……”
先前因李季大胆举动而紧张肃穆的气氛，此刻被他这番应对搅得荡然无存。
众人看着李季那副气定神闲、振振有词的模样，再看看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温雅公主，以及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棋圣陆压，只觉得这场面实在太过有趣。
这李季夜，哪里是什么世家公子，分明就是个混不吝的滚刀肉！
就连高坐龙椅之上的大乾陛下，此刻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胆色和急智。
他任由场间的笑声持续了片刻，这才不紧不慢地抬了抬手。
“好了，好了。”
陛下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传遍朱雀台。
“李爱卿，莫要再戏弄温雅公主与陆姑娘了。”
“正事要紧，归位吧，棋局即将开始。”
陛下的声音尚在朱雀台回荡。
几名身着甲胄的禁军，迈着沉稳的步伐，将一方沉重的紫檀木棋台抬了上来。
棋台稳稳落在高台中央，棋盘纵横十九道，清晰可见。
李季与陆压对视一眼。
陆压的目光似要喷火，李季的眼神则淡漠如水。
两人一言不发，分别走向棋盘两侧，肃然而立。
陆压双眼已然通红，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他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哼，黄口小儿！”
陆压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竟也配与老夫对弈？”
他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仿佛多看李季一眼都是污了眼睛。
“靠着些歪门邪道的诗句迷惑无知少女，也敢自称风雅？”
“老夫今日便让你知晓，何为真正的国手！”
李季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呵。”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陆前辈此言差矣。”
李季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棋道之上，达者为先，与年纪何干？”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陆压，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再者，我与陆姑娘情投意合，陆老前辈如此动怒，莫非是舍不得孙女？”
“您老人家若是不反对，小子日后，说不得要称呼您一声爷爷？”
“竖子，安敢如此辱我！”
陆压勃然大怒，胡须根根倒竖。
他砰地一拍棋桌，恨不得将眼前的棋子尽数砸在李季那张可恶的笑脸上！
一股强横的气势自他身上爆发开来，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陆爷爷息怒！”关键时刻，一声清脆的提醒自身后传来。
是温雅，她见陆压已然失态，急忙开口：“莫要被这小人奸计得逞，乱了心神！”
陆压猛地一震。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
是了，差点被这黄口小儿乱了方寸！
他今日誓要在棋盘上，堂堂正正地碾压此子！
陆压狠狠地剐了李季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李季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脸上的冷笑未减分毫。
陆压重重地冷哼一声。
他不再多言，猛地探出手，从棋盒中捻起一枚黑子。
“啪！”
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响彻朱雀台。
黑子如铁钉般，狠狠砸在棋盘之上，位置直指天元！
好霸道的一手！
“嘶。”
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仅仅这一手，便展现出棋圣陆压那吞天纳地的磅礴气势！
众人无不为之侧目，心中暗道，棋圣毕竟是棋圣！
李季却依旧不急不躁。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仿佛陆压那石破天惊的一手，不过是寻常起手。
他悠然伸出手，同样拈起一枚白子。
指尖白子，与他白皙的皮肤相映，竟有几分玉石般的温润。
“啪嗒。”
白子轻巧落下，声音细微，却稳稳地占据了一角。
李季这才抬起眼，看向面色铁青的陆压，唇角笑意更深。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爷爷，您可要小心了，所谓落子无悔。”
“您要是下错了，可别怪孙儿不给您老人家机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