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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虽暖，但让康其打起冷颤。“他们究竟在哪里？”他不安地想。
莫非白起出错了？一切的一切，都维系在他身上。
林成拨给白起两百精兵，让他前去侵扰杨雄的粮道。
但这只是表明现象，真实目的则是诱使杨雄的军队步入林成设计的埋伏之中。
“他真能做到？”康其土司心中暗自嘀咕，眉头紧锁，“杨雄用兵老练，步步为营，他的斥候难道会如此大意，毫无警觉？”
可林成却信誓旦旦地保证，“我的弓箭手没让任何一只信鸽飞回他那里。途中，我们也确实遇到了杨雄的几支斥候小队，很遗憾，他们也没能活着回去报告。
杨雄应当会加派斥候，总而言之，他不清楚我们的行踪。”
“可他们的兵力始终是我们的十倍！”康其土司道。
“不错，”林成道，“但他们缺乏一样东西。”
“缺什么？”康其土司问。“耐心。”
林成带着所有人离开城池，来到荒无人烟的森林北部。
那么追击他们的敌军也会面临一个问题：食物跟补给！
林成有金手指，可以利用金手指兑换物资硬抗下去。
绒共土司跟杨雄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兵马需要粮食，需要过冬的物资。
时间拖得越久，问题越严重。
再一个，前期林成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每一次小规模的战争都呈现“溃败”之势。
绒共土司可没这么好的耐心跟林成耗下去。
对于他们而言，眼下，剿灭林成的时刻已经来临。
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鸟鸣，那是一种高亢而尖锐的颤音，有如一只冰冷的手，划过小宛颈背。
又一只鸟颤鸣应和，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这是金翅鸟的声音！”
从小在鬼雾森林长大的小宛，早已非常熟悉。
“敌人，来了！”她心想。“金翅鸟，就是他们部族之间传递信息的方式。”
周围的树林安静下来，四下寂然之中，她可以听见他们的声音，距离虽远，却在迅速逼近：万马奔腾之声，枪剑铠甲交击，战士喃喃自语，笑骂声此起彼落。
“清儿姐姐！”小宛下意识地握住清儿的手，身体抖个不停。
“没事的，相信大人，相信我们的…夫君！”清儿道。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唯有一轮皓月当空。
月光洒下，将大地装扮得暗影斑驳。
落叶层层叠叠，铺满了蜿蜒的山路，直至它们缓缓沉入密林覆盖的山脊之下，再缓缓降向那宁静的河床。
随着地势的逐渐低洼，原本茂密的矮树丛也似乎懂得了退让，变得稀疏起来。
突然，一阵悠长而深沉的号角声响起，自东侧轰然直下，炸进河谷，通知人们敌人的部队已然全数进了圈套。
呜呜咽咽的号角声，在对面山脊上悠然响起，那是康其土司部族特有的召唤。
紧接着，东西两侧，苏卢土司的军号也应声而鸣，它们交织在一起，如同夜幕下的幽灵，在空中盘旋、交织。
河谷的北口极窄，有如弯曲的手肘转了方向，就在那转折之处，林成大军的战号轰然响起，那声音低沉而浑厚，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哀愁，加入了这场黑暗的大合唱。
这声音仿佛直直地穿透了清儿，她发现自己浑身颤抖。
这是一种恐怖之声，骇人之声，然而其中如有音律。
在这一刻，清儿的心中竟涌起了一丝对下方河谷中杨雄大军的怜悯。
这就是死亡之声，她心想。数万人将会死于大人的铁骑之下。
声音落下，奉林成之命藏身枝干间的弓箭手们齐刷刷地倾泻下一场密集的箭矢之雨，将这宁静的夜晚瞬间淹没在人马的凄厉哀鸣之中。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大人也亲自上阵了！”清儿的声音里难掩激动，眼眸中闪烁着光芒，“快看！”
小宛闻言，缓缓抬起眼帘，目光穿越林间斑驳的光影，定格在那遥远而深邃的谷底。
只是一瞥，却足以确认——那英挺的身姿，定是林成无疑。
即便相隔甚远，林成的轮廓依旧鲜明，宛如雕刻于夜色之中。
银色的月光轻轻铺洒在他的铠甲之上，为其镀上了一层冷冽的光辉，鲜红披风也成了黑色。
他甫一出现，便又消失，银色铠甲再度被树丛遮蔽。
长长的队伍跟在林成身后，其中不乏身形魁梧的许褚，身披玄甲的铁骑战士们全副武装，与部族中最骁勇的骑兵并肩而立，气势如虹。
“杀！”她听见林成高喊。
他策马扬鞭，一马当先，引领着麾下的铁骑向河谷深处疾驰而去。
清儿拉着小宛的手，一动不动。
林成安排的贴身护卫们环绕四周，而小宛只是静静等待，一如当年等待父亲。
小宛置身高高的山脊上，周身被葱郁林木紧紧环抱，下方的烽火连天几乎被密叶悉数吞噬，仅余模糊轮廓在心头萦绕。
她的心狂乱地跳动，一下、两下、四下。
突然间，森林里似乎只剩下清儿，以及保护自己的护卫，余人皆已融进无边的绿色中。
然而，当她抬头，穿越层层叠叠的树梢，将目光投向对岸那道同样峻峭的山脊，却见到林成的骑兵自密林黑影后现身，排成无止无尽的长长横队，开始冲锋。
当他们自树林中激迸而出时，在那么细微的心跳瞬间，小宛看到月光洒落枪尖，仿如千只包裹银焰的萤火虫，朝山下扑去。
河谷里回音激荡，交织着断枪碎裂的噼啪轻吟与刀剑相交的铿锵旋律。
她听见马蹄奔波，铁靴踏过浅浅溪流，溅起细碎水花，伴随着剑刃劈砍木盾的沉闷回响，以及钢铁间冷冽的摩擦，仿佛能割裂空气。
弓箭划破长空，带着尖锐的啸叫，与远处战鼓的轰鸣交织成一片，震撼心灵。
人们或高声咒骂，或乞求饶命，或得免一死，或劫数难逃，有人得以生还，有人则命丧于此。
声音渐渐变弱，终至平息，几缕红曙露出东方。
最终，林成回来了。
而他归来时，身上的铠甲早已沾满鲜血：敌人的鲜血！
一大群人跟着他上了斜坡，个个浑身脏污，盔甲凹陷，却嘻笑不停。
许褚和白起当先，两人一左一右跩着一个人。
他们把他带到身前时，小宛这才注意到，此人竟然是…
“杨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