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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皇姐?!”赵贤难以置信,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家客栈遇到她!
下手席地而坐的公子哥们反应过来,迅速跪地,正欲呼礼,就被瑛华一嗓子吼了回去,“都给本宫闭嘴!滚回去坐着!”
话音刚落,三个公子哥连滚带爬的坐回原位,屏气凝神,把存在感缩到最低。
“你们俩在外面守着,不许让任何进来。”
扔下一句话,瑛华跨进门槛砰一声把门关上,气势汹汹的走到赵贤旁边。一个眼色剜过去,赵贤便战战兢兢站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老实巴交的把位置让给她。
“解释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贤咽了下喉咙,垂头丧气道:“皇祖母那边太冷了,冻的我全身发僵,我就……我就跑这边来了。”
“来了几日?”
“昨日刚来。”赵贤怏怏然道。
瑛华瞪他,“几日?”
“……六日了。”
话音刚落,瑛华猛拍矮几,震得几上白玉酒盏东倒西歪。
众人吓了一跳,她直眉竖目的怒叱:“混账!守丧之期还未到,你擅自离开这是欺君之罪!皇祖母对你那么好,你就不怕她半夜去找你质问?!”
“皇姐,你别吓唬我啊!”赵贤恹恹地皱眉,“我虽然人在这里,但日日为皇祖母祈福,每天都向皇陵叩拜,心诚的很!你不知道,那守陵的厢房窗户都关不严,我每日都是被冻醒,都得了两次风寒了。”
他眼神真挚,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瑛华没有丝毫同情,冷眼看他,“没那金刚钻瞎揽什么瓷器活,你当守灵是享受呢?搞的父皇还对你另眼相看,要知道你躲在这里,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提到宣昭帝,赵贤还是心生畏惧,连忙蹲下来殷勤的替瑛华揉肩膀,“皇姐向来对我最好了,一定会替我保守秘密的,对不对?”
说完,他试探的眼光落向瑛华。
瑛华岿然不动,重生以后她千思量万琢磨,压根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跟赵贤相见。上一世她这个皇弟糊涂的要命,把江山都丢了,这一回她断然不会依着他。
“死了这条心吧,别想我会包庇你。”瑛华近乎无情的说:“回去之后我就会告诉父皇,让他好好罚你,你也张长记性。”
赵贤一听,旋即皱起眉头。
上次惹得宣昭帝不高兴,他被禁足东宫半月,还不给他肉吃。那滋味叫一个酸爽,他不想再尝试分毫。
他更为卖力地替瑛华锤肩搭背,“皇姐,我——”
话没说完,就听问外传来交谈声。
“来者何人,不能进去。”
“我们是赵公子请来的,怎么又不让进了?”
堂下三人尴尬地斜睨赵贤,赵贤更是蔫头耷脑,无奈阖眼。
透过门上副窗依稀看到几个曼妙的倩影,瑛华瞪了赵贤一眼,对外头喊道:“夏泽,让外面的人进来。”
吱呀——
门开后,五个乐妓打扮的姑娘婀娜地走进来,站在厅堂中。领头的抱一琵琶,身穿缁色袄裙,披着昭君褂,唇红齿白颇为清艳。
“见过赵公子,见过诸位公子。”琵琶女福礼道:“小女来迟了,还请诸位恕罪。”
话落,一片寂静,掉根针都能听见响。
“这就是心诚的很?玩的很潇洒嘛!”瑛华秀雅的面庞怒气更盛,抬手对着赵贤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惹得堂下之人皆是瞋目结舌。
若是上一世,她或许会置之不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赵贤重蹈覆辙,这女人窝子必须得戒了!
赵贤捂住后脑勺,由于乐妓在此,换了个称呼委屈地说:“姐姐,你怎么打我?”
“这叫打你?”瑛华气极反笑,“那我就让你领略一下世间的险恶!”
赵贤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瑛华拎起来,一个轻巧的过肩摔,赵贤就仰面倒在了地上。
“嘶……”赵贤疼的五官扭曲,琵琶女见状上前去搀他,却被他推到了一边,“去去去!”
“我这就替祖母教训你这败家子!”
眼见瑛华撸起袖子,想要大干一场,赵贤心道不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一骨碌爬起来,冲到了门外。
姜丞面生,赵贤拉住夏泽惶惶然说:“夏泽!替我拉住我姐,她要打死我!”
撂下一句话,自顾自下了楼梯,踢踢踏踏逃生去了。
太子这番作为的确有失体统,惹得夏泽和姜丞面面相觑,
瑛华追出来,眼见赵贤跑到了院里,眼眸一凛,唰一下抽出了夏泽的佩刀。她足尖轻点,直接从二楼飞身而下。
赵贤平日吃喝惯了,功夫自然不行。还没跑出月洞门,瑛华就将刀架在了他的肩膀上,“再跑啊,小乖乖。”
夏泽疾步追上来,见此光景,惊道:“小姐!把刀放下!”
瑛华充耳未闻,叛逆似的压了压刀。
赵贤跟她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的脾气,从小到大两人打仗他就没赢过。索性眼一闭,认命了,“我不跑了,不跑了。”
“不跑就对了。”瑛华徐徐收了刀,低叱道:“不跑你就老实挨揍!”
片刻后,赵贤被她踹到在地,抱着头蜷缩在一起。而她骑到赵贤身上,粉拳一下下往他身上砸。
赵贤苦不堪言,又不敢还手,只能大喊道:“夏侍卫救我!”
夏泽这才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捡起地上的刀,收回刀鞘。
眼见要出乱子,他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俯身环住瑛华的腰,直接将她拎了起来,“小姐,你冷静一点!”
瑛华不满,燃着怒火的眼眸望向他,“你放开我!他就知道花天酒地,让我打死他!”
“别放!拉……拉住她!”赵贤满面灰土,狼狈的站起来。
“你这臭小子!”
瑛华又欲上前,夏泽赶忙将她张牙舞爪的手钳住,死死将她抱在身前,低头耳语道:“公主,够了。这里是外面,若被有心人看见就不好了。”
这话倒是管用,瑛华压住情绪环视一番。见四下无人,她深吸一口气,不甘心的对赵贤说:“等会在收拾你,带我们去你的房里!”
赵贤住在如意楼天字房,离这很近。一路上夏泽都紧紧挨着瑛华,生怕她再出幺蛾子。
往日倒还好,自从放下江伯爻之后,公主整个人都放飞了,动不动就打架还真让他有些头疼。
太子爱玩也不是一天两天,公主素来疼爱他,偶有争执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今日这般大动干戈委实少见。
夏泽不禁叹气,死死盯住这姐弟俩。
到达厢房后,见没有什么特别的命令,他也跟着进了屋,以备不时之需。
常年跟在赵贤身边的小贵子正埋头往暖盆里添炭火,听到脚步声说:“爷,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扔掉火钩子,踅身一看,登时目瞪口呆,嗵一下跪在地上,“奴才见过固安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瑛华不耐烦的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壶对着嘴喝了几口,砰一声又放回桌子上。
压抑的沉默让人气滞,赵贤那张俊雅的脸寒寒着,憔悴不堪,半晌才憋出来一句:“皇姐,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瑛华看着他满身的灰土,心疼又忿忿。
冷静些许,她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便恨铁不成钢的说:“以前你胡作非为,皇姐不管你,是看你年纪尚小。如今你都十六了,还是没有长进,守陵也敢偷跑,你让我怎能不生气?即便是我不打你,父皇也饶不了你!”
赵贤苦苦哀求:“你千万别告诉父皇,弟弟求你了!”
“这种丑事我没脸给旁人说,若被知晓你太子的颜面往哪搁?嫌自己的风评太好吗?”瑛华剜他一眼,“这里你不能再留了,立马就得回去守陵。没剩下几天了,你就是冻死也得给我坚持下来。”
奈何赵贤有千般不愿意,此时也只能点头道:“好,我听皇姐的,回去便是。”
“若你以后再敢纵情声色,纸醉金迷,就不要怪皇姐不顾姐弟情面。”瑛华秀眉紧蹙,寒凉的眼神让人毛骨耸立,“本宫非得揍你个半死不成!”
“是,我记住了!”赵贤适才松了口气,头点的像小鸡叨米似的。
“小贵子,你去收拾行礼,那边冷的话从客栈多带几床被褥,照顾好太子。”
“是,公主放心。”小贵子恭顺应着,虾腰退去耳房,着手收拾赵贤的东西。
瑛华倏尔想到来客栈之前并未看见有护军之类,不禁问道:“贤儿,东宫的人呢?就你们俩?”
“嗯。”赵贤点头,艰难地挤出一丝得意的笑,“我把他们留在皇陵了,这样一般人就不知道我出来了。”
“切,自作聪明。”瑛华白他一眼,思量片刻,对夏泽说:“你去荣易堂把姜丞叫过来,顺便遣散乐妓。还有,让那三位公子管好嘴巴,否则后果自负。”
“是。”
夏泽恭敬退出后,赵贤那叫一个痛心疾首,面上却不敢表现,只能抿起嘴巴默哀。那几个乐妓可是他邀了好几天才得空过来的,没想到竟是无福消受。
夏泽行事素来利索,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烂摊子就被妥善处理了。他将姜丞带进屋,瑛华微抬眼帘,肃然道:“姜丞,你护送太子回皇陵,路上要小心。”
这是姜丞第一次见到太子,惊喜的目光审度一番满身写满窘迫的赵贤,跪地朗朗道:“卑职见过太子殿下!请公主放心,卑职定当全力保护殿下安危!”
“嗯。”瑛华乜向轩窗,心头细算,“时辰不早了,准备一下快启程吧,天黑后正巧能赶到。”
不多时,小贵子就收拾好了行礼,跟姜丞一人提着一个,运到了客栈外的马车上。
临走时,赵贤饿的咕咕叫,蔫蔫说:“皇姐,我真走了啊。”
瑛华听到他肚子打鼓,但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板着脸道:“赶紧走吧,别再给我惹事了!”
“哦,那我走了。”
赵贤如小媳妇似的一步三回头,在姜丞的护送下渐渐消失在视线末端。
聒噪消逝,屋内静谧万分。瑛华坐在罗汉榻上,惆怅地凝望窗外。视线愈发模糊,她乌睫扇动几下,有冰凉的泪滴从眼角滑落。
“夏泽,我有点难过。”她低声嗡哝。
夏泽淡然而立,听到她声线发颤,神色顿沉,皂靴轻抬踱至她身前。面前的佳人毫无方才的意气风发,两行清泪挂在面颊,看起来楚楚可怜。
瑛华余光瞥到他,旋即扑进了他怀中,泪水倾泻而出。
听到她的呜咽声,夏泽眸光轻晃,心也忍不住酸涩起来。他不明就里,唯有环住她,手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安抚。
哭了一会,直到他的衣襟被泪水打湿,瑛华这才乏累收敛,更咽道:“你说……我会不会把太子打坏?”
原是心疼太子了,夏泽释然一笑,指腹轻轻擦拭着她面上的泪痕,“公主担心他,为何还要动手。”
她耸耷着嘴角,“我忍不了,看见他那副纨绔样我就头疼,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人要变起来,很快。”夏泽眸光渺远,睇向她那双纤长乌黑的睫毛,“暴力只能让人屈服,不能让人心服。公主还是先安稳下来吧,太子聪慧,耐心捋教还是可以转性的。”
“嗯。”瑛华闷闷的应了声,深嗅了一下他身上的幽香,“,要不然……我心里的烦闷真不知道该向谁说。”
她的心绪不加掩饰,言辞间的依赖感满溢于表。
夏泽颤了颤指尖,抚上她的三千青丝,声色浅淡却掷地有声:“公主放心,我会一直在的。”
冷风从轩窗吹进来,薄纱纷飞缭乱,两人都不觉寒意。碧空拨云见日,有光倾洒而下,更添了几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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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午膳终究是没吃上,付了银钱,瑛华恹恹然的登上了回京的马车。
官道平坦宽阔,夏泽骑着枣红骏马奔驰在侧,衣袍咧咧,俊逸飒爽。
她挑了帘子,望着那身影发愣,眉间蕴着惆怅。
赵贤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对于她自己来说,杀掉江伯爻算是功德圆满,但对于赵贤的江山来说,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他依旧声色犬马,德不配位,还会出现无数的江伯爻。没有瑞王还有惠王,甚至还有诸多的皇叔伯,他的龙椅依旧坐不稳。
该怎么办呢?
她一时有些迷惘,乱七八糟的点子在脑海里交织盘旋,却理不出任何头绪,唯有唉声叹气。
她知道江山难改本性难移,这事急不得,还得像夏泽所言,耐下心来慢慢捋教,当务之急要先铲除眼前的绊脚石。
思及此,她瞳中生寒,捏住帘子的手露出细凸的筋来。
到达府邸之后,未时三刻,张堇之和穆围回来复命。
寝殿的小书房内,穆围敛眉道:“午时把素柔送回了府邸,属下二人在门外守了一会,没发现她再出来。公主交待的事情属下已经嘱咐给她,她说会全力配合。”
“嗯。”瑛华坐在椅子上,摩挲着腕子上的玉镯,“素柔回去时万无一失?”
“是,属下按公主吩咐在沿街商铺买了不少东西让素柔带上,鸽子也放给她了。”穆围回想着素柔眉飞色舞的样子,“这女人的确视财如命。”
瑛华失笑,这样才好控制,反正公主府不缺银钱,“你们下去歇着吧,过两日来了信儿,还得烦请你们去核实一番。”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二人言罢,谦卑的退出寝殿。
瑛华提着裙角走到床边,从褥子下取出刀来,捏着方帕子仔细擦拭。从刀鞘到刀锋,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她有预感,这把刀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