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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宇涵搁下手中的卷轴,略整理了下思绪，解释道：“神族一系修行的方向与众不同，他们对空间阵法有相当的研究。与人族和魔族相比，这一族的人数相当稀少。所以他们一向都很团结,也一直居住在独立的禁地之中。
这片禁地对魔族和人族,都下了极其严苛的禁制。在这里,他们的修为都会受到严重的压制。”
越凌一愣：“你是说——永夜谷？”
这片阴森可怖，看不到一丝光明的地方,难道曾经是神族的故居？
神族也不会那么重口吧？
方宇涵却点了点头：“可能当年这里并不是现在的模样。总之,神族并没有参与人族与魔族的争斗。他们本就极少会离开自己的居住地，对于人族和魔族又都没有太深的感情可言。所以,即便两族斗到全灭,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越凌点了点头。这逻辑和魔尊的日记倒是如出一辙。
神族并没有那么高尚,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族白白牺牲自己族人的性命。
“不过,后来人族里出现了一名救世主。”方宇涵话峰一转，“当时的人族正处于下风,处处都被魔族压制着。整个灵启大陆,绝大多数领土也已经落入魔族手中，人族眼看连自己最后一块净土都要守不住了。
这时，这名救世主站了出来。他四处寻找拯救人类的办法,并在最后设法与神族取得了联系,还得到了一些神族的信任。”
“然后呢？”越凌的心渐渐往下沉。
她几乎可以断言，这名救世主,就是当时的位面之子。
他的所作所为,对整个小世界的发展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但对人丁并不旺盛的神族来说，却极可能是一场灭顶之灾。
方宇涵接着往下说：“那个人类在神族的领地上待了很久,但神族当时的领袖却怎么都不肯同意让族人参与魔族与人族的战争。最后，他把那名人族送走了，同时也设下了禁制，禁止任何神族离开自己的领地。”
“……那名人族并不死心，对吧？”越凌微敛长睫。
“不错，正是如此。”方宇涵道，“他在留在神族领地的时候，私下与不少神族的年轻人关系都不错。这些年轻人虽然碍于族长的命令，不能离开神族领地，但也偷偷教给了他一个阵法。”
“……请神阵。”越凌彻底明白了。
“正是。虽然神族的人不能离开领地，但他们又个个都拥有极强的力量。
如果人族真的顶不住了，就可以用此阵法，通过献祭自身的方式换取神族的降临。以神族的能力，多少能够帮忙人族挽救些小规模的战局。”
方宇涵说到这儿，轻轻叹息了一声：“只可惜，神族太小看了人族的贪婪了。那名人族带走的不仅是这个请神阵法，他同时还知道了神族最大的秘密——神族的空间阵法，都是以鲜血开启的。而神族的特殊血液，正是他们的空间阵法能够那么强大的真正关键。”
越凌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已经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
此时，方宇涵的声音已经沉静得不再带任何感情了，他只是忠实地陈述着卷轴中的记录：“后来，那名人族离开后，就把神族的秘密告知了当时人族的领袖。他们最终做出了决定——找来了足够多的自愿牺牲性命的老弱病残，用他们作为献祭，把神族一一召唤出来。再趁他们不备将他们杀死，放干了他们的血液——最终，人族用全部神族的鲜血，铸成了深渊裂隙。”
“……”
越凌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原来，神族当年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被迫”参与了这场大战。
而这结果之惨烈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本应与这场战争最无关的神族，却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族，付出了最大的代价。
方宇涵的声音仍在继续：“记录下这一切的，是神族的最后一名成员。当他们终于明白人族在打算些什么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神族虽然强大，但数量实在太少了。当成员损失过半时，他们已不再是人数众多，且准备充分的人族对手了。
人族所带走的那个唤神阵是强制性的，这是在最初神族与人族关系还好的时候，神族的领袖对人族做出的承诺。
——只要人族以生命作为代价献祭，神族就一定会降临。
可是神族的首领却已经把自己的族人全都限制在了领地范围内，所以，所有的神族都在召唤阵法的覆盖范围下——当时首领已死，再没有人能解除他设下的禁制。神族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家人、伙伴甚至是自己，被人类捕获走。
当时，最后一名成员已知自己无法逃过此劫，便记录下了这一切。”
方宇涵停了一会，望着越凌的眼睛：“最后，整个神族就只剩下这对年幼的姐妹，她们是神族最年轻的成员。
那名人类救世主在离开神族领地前，非常细心地把所有的神族成员都记录了下来，而当时这对姐妹并没有出生，所以人类的计划列表里并没有她们的位置。”
毕竟，每召唤一名神族降临，就必须要有一名人族心甘情愿被牺牲掉。这对自私的人族来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
但那时他们已经被魔族逼入绝境，领袖说服的又都是身残体弱的那些人。但凡有可以拯救自己亲人的机会，哪怕希望再渺茫，他们也愿意舍命一试。
神族的最后一名成员，不分日夜地为仅剩的这对姐妹做好了一切安排。
他设下阵法，封闭了魔神之境。
但他还觉得不够保险，所以又将永夜谷与魔神之境彻底割离，把永夜谷藏到了魔界。
同时，他还在永夜谷中降下永恒的黑暗，用来隐藏这对姐妹的行踪。
魔界并不适宜神族居住，他又用乾坤镜设下阵法，以阵法来吸食魔兽的能量，再通过乾坤镜转化为神族可以利用的能量，供给姐妹俩使用。
至于阵法所需要的魔兽，则便交由忠于神族的魔龙来传递。它们会从魔界捕获魔兽，再定时定量地送到这儿来。
由于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安排着这一切，长期的紧张与疲劳，让他没办法把事情安排到尽善尽美。
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这已经是他拼尽全力，为这对姐妹能做的最好安排了。
“后来，最后的神族也被迫牺牲了。”方宇涵总结道，“人族一边得意于自己的胜利，但又不想被后世诟病自己的残忍和无情。为了掩盖自己所做的丑事，他们便声称深渊裂隙是在神族的帮助下完成的。而神族已经集体飞升去往更高的位面了。”
越凌嘲讽地挑起嘴角：“说得真好，都死绝了，可不就是一起去往另外一个世界了么？”
“魔族不明真相，他们真以为人族是在神族的帮助下，将他们封印起来的，因此对神族也有了深深的恨意。恨他们在关键时刻多管闲事，非要横插一杠，害得魔族不得不困居魔界。”方宇涵道。
越凌笑得不置可否。
这场战争，本就是魔族和人族为了争夺资源而起，谁也不能说自己完全正确的一方。
可是现在，他们两族都还留存着不少族人，唯独全然不相干的神族却付出了全灭的代价——真让人不知该如何点评。
而现在，神族最后的希望——绛焱姐妹也已经相继香消玉殒。
神族已经彻底消失于尘世间。
方宇涵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越凌。
“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究竟是谁？我原以为你是绛焱仙尊，又或是绛焱魔尊——但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绝不会助我封印深渊裂隙……所以，你究竟是谁？”
越凌无言以对。
她看了他一会，忽地抿唇一笑：“那么你呢？你又是谁？这些记录按理说都是用神族的文字所记载，连我都看不懂。可是，你又为什么能毫无障碍地看明白呢？
你问我是谁，可是，你又真的弄得清楚自己是谁吗？”
方宇涵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越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看得懂这些神秘的文字——这个问题，他从看到魔尊日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问自己。
但答案始终是——他不知道。
他明明应该从未在何地方见过这种文字的，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能明白这些文字的含义。
就好像……这是一种本能。
“你看，你也答不上来，不是吗？”越凌娇俏地一侧脑袋，“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的，还是别太过计较了吧。”
“你说得很对。”方宇涵犹如顿悟了一般，郑重地对她点了点头，“是我多想了。你究竟是谁，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是仙尊也好，是魔尊也罢，只要我知道你就是陪着我一路走来的那个人，也就足够了。”
越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我不是这一个意思！我是说……唉，算了！”
越凌最终还是决定放弃继续和方宇涵争论这个话题。
以方宇涵的执拗程度，既然是他已经认定的事，那她不管怎么反驳，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而语言领域里，唯一能与证明“我是我”这个问题相提并论的难题，就是设法让人相信“我不是我”。越凌并不觉得自己是能解决这问题的哲学大拿。
所以……由他吧！她还能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