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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俩眼下的情况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不过,既然五十步这么努力，那百步也不会笑它太天真。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皇后与白贵妃展开了亲切友好的会晤。
越凌依次赞扬了白贵妃宫中的茶水、甜点、果品以及一些小摆设，并且无一例外得到了白贵妃的友好馈赠,而越凌也毫无愧色地一一笑纳了。
“宿主,你俩这情况……依我看,掐不起来啊？”3344观察了许久，最终得出了结论。
这两个人要能不顾风度,不顾体面地掐起来,至少其中得有一个的智商在水准线之下才行。
可目前看来，无论是越凌还是白贵妃，很明显都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看来，白丞相还是很有些远见的。至少,他并没有把自家的小女儿骄纵得不知天高地厚。
换言之,白贵妃是个很好的后宫全能型人才。她能屈能伸，能高高在上摆出宠妃的架子，也能认清形势迅速示弱。
就算自己背后有一个权倾朝野的丞相老爹,白贵妃仍然保有分寸和底限，完全没有仰仗娘家势力，仗势欺人的打算。
她的言行举止当中，带着些少女独有的娇憨任性，但却远没有到嚣张跋扈令人恼火的程度；她偶尔也会故意说些不好听的话刺刺越凌，但又会很注意自己的身份，说出来的话绝不至于给人落下任何话柄。
这样一个女人，皇帝宠她可以很安心。因为她并非滴水不漏面面俱到，偶尔会露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柄给你,反倒让人觉得真实。
但她也绝不会暴露自己真正的弱点给别人。但凡真正大逆不道或者踩人底线的话，她是一句也不会多说的。
想来，白丞相大人培养她，着实也是下了番心思的。
她并不是按照母仪天下的套路训练出来的完美皇后人选，但却是一个能在任何残酷的宫斗中笑到最后的最强宠妃。
越凌暗自思忖，3344说得没错。今天这架，大约是真的掐不起来了。
一个出招，另外一个也得接着才行！这两个人一起打太极，只怕无论多久，架都是掐不起来的。
这一来一回间，她们话里话外都给对方挖了不少坑，就等着对方一脚踏进坑里，自己就可以稳站舆论上风。
掐架，显然两人都是想的。可谁想落下话柄给别人呢？
谁都希望把事情闹大了好引来陛下关注，但最后受到惩罚的人是对方。
越凌倒还好，豁得出去一些。
横竖她是身份更高的皇后，身体还弱得跟个美人灯似的，压根就不怕受罚——罚她？风吹吹她就直接倒了！
但白贵妃很显然连各打五十大板的结局都不愿意见到。她极其谨慎，没有必胜机会，断然不肯出手。
这就让越凌很为难了。她已经很努力地在下沉智商了，但也怎么也下沉不到宫斗剧中第一集就阵亡的地步啊！
一只狐狸一只狗，兴许还能掐得起来。但现在在场上的两只都是狐狸……那大概也就只能对着演演聊斋了。
越凌暗自盘算了一番，终于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在她的眼里，这位白贵妃是自己唯一的对手；但是在这位白贵妃看来，自己的对手却压根就不是她！
在白贵妃眼中，越凌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四舍五处基本等同于是一个死人——而死人，是压根不需要谁去花心思对付的。
她的主要对手，其实是那些尚未进宫的，拥有身份背景和母家支持，将来有可能与她争宠的——其他权贵世家的名门贵女们。
眼下她虽然是抢占了先机，比她们早一步入了宫，得了高位，但这位置却未必稳固。等日后陛下再度充盈后宫时，她也未必就能占据住这优势。
所以，抓住这个领先一步的机会，一举搏得陛下的欢心，为自己营造一个母仪天下的好名声，这才是白贵妃首先考虑的事。
而越凌——这个在白贵妃看来压根没有威胁的皇后，是完全不值得她浪费自己丝毫战斗力的。
旁的不说，就看她那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的模样，她还能在这皇后的位置上待多久？更别说皇帝压根就不待见她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皇帝对她情有独钟，盛宠她一人好了，就凭她现在这身子骨，又怎么可能为陛下留下子嗣呢？
一个不受宠，没有任何身份背景，且没有可能留下子嗣的空壳皇后，在白贵妃眼中，压根就不值得置气，更不必说为她影响到自己的好名声了。
所以就算越凌一直没眼色地讨这要那，白贵妃也都一脸和气地全盘应了下来。
大约，在她看来，这权当是临终关怀了吧？
“是我想错了。”越凌沉痛地反省，“我是被那些宫斗剧的套路给骗了……
我原以为，后宫所有人都会为了皇帝争风吃醋！可万万没想到，人家进宫也有可能普是为了搞事业来的！
发现我身上无利可图，所以人家压根就不稀罕对付我！”
“恭喜你发现了！其实真正会为方宇涵争风吃醋的人就只有你啊！只！有！你~~！”难得见到自家宿主吃瘪，3344兴奋异常。
“是啊！她们看中的，就只有方宇涵这个皇帝的身份而已！只有我是不一样的！”
“只有你是真爱？”
“不，只有我是真的馋他的身子！”越凌正色道。
想了想，她又加了三个字：“还有脸！”
“……宿主你真是够了！”3344绝望了。它就不应该对自家宿主的三观抱有任何幻想。
越凌想明白了这次掐架失败的关键，迅速就知道自己这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虽然她这边的戏才按部就班地演到刚入宫的第一集，但对手却已经是最终话的大boss了！
她要还打算用对付第一集小炮灰的直白手段来对付人家，那就不是人家蠢，而是她自己脑子有问题了。
越凌略一思索，决定得改换策略。
又换了一波茶水，越凌眼珠一转，低下头轻轻咳嗽了两声。
在众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中，她破例没再吐血，只是轻叹了一声又抬起头来，用带着水光的眸子盈盈望向白贵妃。
“皇后娘娘……可是有事？”白贵妃被她这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破功问道。
越凌轻叹一声，缓缓启唇：“其实，本宫早就想来拜访妹妹了。只可惜，本宫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直到昨日才勉强能起身……”
“这都是臣妾的不是。”白贵妃连忙放下茶盏，跪到越凌面前主动接锅，“娘娘若是真想见臣妾，只消着人通传一声也就是了，臣妾自当主动前去请安，又何须劳烦娘娘亲自走这一趟？
没能尽早去拜见娘娘，这全都是臣妾的过错，还请娘娘责罚。”
白贵妃这段话说得语气诚恳，眼眶微红，好似真的认为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一样。
不过越凌相信，如果她真就顺着这话题责罚了她，那么过不了多时，白贵妃一定也会用这般诚恳的语气、感人的态度到自家丞相老爹甚至皇帝陛下面前哭诉一番的。
最后摊上不容人的名头被斥责的人，肯定还是皇后自己。
越凌当然不会上她这低级段位的套，她态度和蔼地拍了拍白贵妃的手，把她拉了起来，嘴里还笑着说：“都是自家姐妹，哪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要知道，现下陛下后宫空虚，这偌大一座后宫就只有你我二个主子。要我们还这么生分着，那日子可就太难过了。”
好在白贵妃压根也没跪实了，越凌只稍稍那么一拉，她就顺势站起了身。
要不然，只怕以越凌现在这幅林黛玉似的小身板，还真不一定拉得动她。
“臣妾惶恐。”白贵妃娘娘小心翼翼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却依旧不敢坐实了身子，“臣妾既已入宫，那自然是一切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的。
娘娘若有什么吩咐，只管交代下来便是，臣妾一定万死不辞！”
瞧瞧，这话说得！
既没答应跟越凌情同姐妹好好相处，也没撕破脸，反倒是面子里子都给足了。就算越凌再想掐架，也掐不起来啊！
越凌只得又笑着叹了一口气：“本宫自小就在这宫里长大，本也有不少姐妹的。
只是，本宫与那些姐妹也并不如何亲近……反倒是今日见到了妹妹，让本宫觉得十分亲切。
想必，这就是缘分吧？”
原主的命运其实十分悲催。
她原是前朝的公主，她这样的身份，按理说自然是天之骄女，大小也应该是金尊玉贵，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但她的母亲却只不过是一名身份低微的宫女，因着机缘巧合才偶尔得到了皇帝的一次宠幸。
就因为皇帝的一时兴起，她的母亲有了她，并在生下她之后就早早去了。
这位不幸的母亲去世的时候，皇帝压根就不记得后宫里还有过这么号人。
生母不受宠又早逝，这直接导致了原主在整个后宫里完全没有存在感。
她偏偏又不是那种活泼好动，知道如何讨人欢心的女孩，所以在她人生的前十几年里，在这偌大的后宫中，她完全就是个透明人般的存在。
正因如此，前朝的末帝在为宫中适龄公主挑选驸马的时候，独独漏掉了她。
等到改朝换代时，群臣为新帝——方宇涵选择前朝皇室女子联姻巩固朝政时，才会选上了尚未婚配的原主。
原主这一辈子，真是一步都没能离开过这片小小的宫墙。
别的嫔妃，至少在幼年时期都是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宫墙外，父母身边的。
别的公主，至少嫁人后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家庭，可以学着将自己的幸福握在自己手中。
就只有她，这一辈子都没能看到宫墙外的天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滋味——就这样，终结了一生。
她的少女时期默默无闻，从未感受过来自家人的亲情与疼爱；而嫁人后，更是毫无价值，甚至还未见过夫婿一面，便被人莫名其妙地下毒害死……从头至尾，她都只是一个无人在意的人。
以越凌对方宇涵的了解，他之所以会愿意娶原主当皇后，绝对是因为——方便。
毕竟原主的性子温吞，看着就知道她铁定不会闹事；母家势力又完全没有，与前朝皇室间的联系都并不紧密。
甚至在他提出这个联姻对象的时候，很多前朝皇室宗亲都对这位公主的名字全无印象，陌生得犹如在听一个路人的名字。
要不是她的名字确实清清楚楚地写在先帝子女的玉碟上，只怕那些前朝遗老还以为这是方宇涵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个西贝公主糊弄他们的呢！
越凌原本以为，毒杀原主的行为肯定是白丞相这一系所为。然而见了白贵妃，又聊了半晌，她又不这么觉得了。
从白贵妃表现出来的态度，她多少也能推断出白丞相大人的行事风格。目前看来，白丞相一脉还远没有狂妄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独断朝纲的地步。
白丞相的对手另有其人，而白贵妃也并没有把她视作自己真正的敌人。
早早将自己女儿推上后位，成为所有人的靶子，这对白丞相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
方宇涵虽然看起来对朝政全不在意，但他也绝不是肯轻易被人拿捏的人。就算将一切完全托付给白丞相，也不代表他就真的会对白丞相全然放心，不留任何后手。
这个白丞相只要不傻，就绝不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落人话柄的事。
她这个牌位皇后，没有可能威胁到白贵妃的地位。如果白贵妃在临嫁前夕匆匆对她下毒，只会让所有人都怀疑他们父女的野心。
就算确实想让她腾出后位，白丞相也不会那么急躁行事。他更应该等待后宫的水更深更混浊之时，再视情况徐徐图之。
白丞相若真是个如此莽撞的蠢材，那他就不可能在方宇涵的眼皮子底下蹦跶这么久，更不可能培养出似白贵妃这么知情识趣、有智商、讲策略的女儿。
白丞相大人既然没有那么蠢，那么，对原主下毒的幕后黑手，只怕另有其人……
估计，对原主下毒还是其次，把毒杀皇后的罪名推到白丞相与白贵妃父女的身上，才是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她与白贵妃，其实倒也不是不能合作。
思及此，越凌再一次放缓了口气，正色道：“近日本宫抱恙，宫里宫外都有各色传说。
不过，本宫自己的身子，本宫自然是最清楚的。本宫的病怪不了任何人，这都是本宫的命啊……”
越凌的意思非常明白——她中毒一事与白贵妃父女无关，她知道，所以也不会怪他们，同时也请他们不要多心。
当然，就她眼下这个地位，就算想要责怪人家，也没有那个底气。
不过，态度还是要摆一摆的嘛！毕竟那位神秘的幕后黑手，可是连白丞相大人都算计了呢！
最后只抓到一名老内侍，这说明连白丞相自己都没能找到线索。也有可能他所找到的线索，还都是指向他自己的。所以到了最后，他也只能草草结案，不了了之。
被人莫名其妙地扣了这么大一口黑锅，越凌就不信白丞相与白贵妃父女俩心里能不憋屈。
既然大家都要面对这个未知的共同敌人，越凌觉得，他们还是可以稍微合作一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