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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顾意的话,越凌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她不由得紧紧抱住了自己双臂。
她不敢想象在这里的龙族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磨难。它们全身无法动弹分毫，但神智却依旧清醒。既做不到真正活过来，又无法求死。
这样的日子,光是用想像的,就足以让人崩溃。可是在这里的龙族却都是在这状态下,真真正正地活了数千年之久！
顾意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抱着脑袋趴在地上不住哀嚎着的罗垣,冷漠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堆垃圾。
“很难受吧？上万个声音一起在你脑海中哭喊,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糟糕？这样的日子,我已经独自体会了数千年了……
从你背叛龙族离开这里的那一天起，我就留在这里……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年复一年地……聆听着数万头巨龙哀嚎痛苦,只求速死的声音……”
顿了顿,他又冷笑出声：“现在，你能够体会我的感受了？这些巨龙是不能动弹，但是它们能够看得到你！它们知道，它们等待了千年的王终于回来了！能够让它们结束这场苦难的王,终于回来了！”
“我、我不是……不是！”罗垣整个人瘫软在地,连嘴唇都张不开，气若游丝地却咬牙齿地喃喃着。
“你不是来拯救它们的——我知道。”顾意振臂高挥,“反正，你是他们的王。但凡是你做出的决定,哪怕要把他们带到地狱去，它们也只能受着！数千年前是如此，现在……也还是一样！”
顾意对着冰壁怔愣了一会，忽地俯下身去,一把抓住罗垣的头发拽起他，扯着他拖行到冰壁前，重重地把他的脸压到冰上。
“来啊！”顾意双眼通红，声音中满是恨意，“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着它们！告诉它们，它们的王早就已经舍弃掉它们了！早在数千年前，那个愚蠢的龙王决定让人类战胜龙族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已经被舍弃了！
天下万物都有资格可以活下去，就只有龙族没有这个资格！为什么？！因为……因为他们的王愚蠢到爱上一个人类！
为了那些低贱的食物，宁可让自己的同族在冰下苦熬千万年！所有的哀嚎，所有的悲伤，他们的王都视若无睹！”
“不……不是这样的！”罗垣面色灰败一片，好似随时都可能晕过去。他用力抵着冰面想要远离，但所有的动作都像摆设一般，毫无力气。
数万头巨龙同时发出的呼喊，对他的大脑造成了严重的冲击。
龙族，原本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一种生物。就算所有人都告诉罗垣，他与龙族才是同类，他也从没有实感过。
可是，现在他就站在这里，亲眼看着这些巨龙，感受到血脉中的召唤，听着那些只能从脑内传来的哀嚎与倾诉……
——他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
“你告诉我，为什么龙族就没有资格活下去？啊？！”顾意的脸近在咫尺，他大声质问着，“就因为它们的食物是人类吗？
可是，这是它们自己可以决定的事吗？如果可以选择，你以为它们就真的那么热衷于弑杀，不愿意想其他办法？啊？！”
“不……我……”罗垣已如风中落叶般浑身颤抖个不停。
无数声音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连仔细思考都变得无比困难，更遑论回答顾意的问题了。
“罗垣！你冷静一点！”越凌见情况不妙，连忙上前，用力从顾意手上把罗垣抢了下来。
“你清醒一点！”越凌扶着他已经满是汗水的脸，拼命摇晃着，试图唤醒他的意识，“你还记得我们是为了什么才到这里来的吗？想一想我们的目的！”
“你们的目的啊……”顾意一点都没有阻止越凌的意愿，他撒了手，缓缓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靠在了冰壁上，凉凉地出了声，“我就算用猜的，也可以猜得到。
你们之所以愿意跟我回来，不过是想看看有没有杜绝龙王重生的办法，对吧？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龙王转世在这一代彻底终结掉。
哦，对，还有，最好可以永远封印住这些龙族，让它们永生永世，再也没有苏醒的机会！恨不得让它们变成灰，变成烟，消散在这个世界里！”
说着说着，顾意忍不住又吃吃笑了起来：“龙王啊……你真是个好龙王！看看这些傻龙……你们这些傻子，可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等了数千年的龙王！
他还是像当年一样，善良，正直，公正……真的是个很好的王啊——只可惜，他心中的子民却根本就不是你们！你们！不配！
永远封印？何等残忍的计划……哈哈！你们已经被困在这里数千年了，难道再过亿万年，你们依旧要这样活生生地被困在这里面吗？这就是你们的王给你们光辉前程！”
顾意慢慢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越凌和罗垣，声音冷得就像是这千年寒冰：“你们想做的事情，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
他伸手指着下方冰湖中的金龙尸体：“只要毁了龙王真身，它就再也不可能转生了。只要龙王不转生，这里的冰层就永远都不会融化！龙族，也将永生永世被封印在这里！”
“你们人类，这些年来不是发明了很多威力极大的武器么？统统拿来试一试啊！也许当年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就可以做得到了呢！只要能够成功毁去龙王真身，你们也算为这段孽缘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不是吗？！
啊~~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连这座龙脉也一并炸掉吧！免得这些傻龙留在这里继续受苦，等着它们那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仁慈’的王！”
说完，顾意完全不管他们的反应，转身离去了。
只几个起落，他便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中，把越凌与罗垣丢在原地不管了。
越凌顾不上去拦他，一心只顾看着罗垣的反应。
好一会儿，他似乎才终于习惯了脑海中的声音，缓过了神。
“抱歉……我失态了。”罗垣挣开越凌的手，扶着冰壁站起身来。
他慢慢地后退了两步，有气无力地重又靠坐在山壁前。
越凌无言地摇了摇头，她能看出罗垣心中的痛苦和纠结。只是到了此时此刻，她却已经什么都帮不了他了。这道坎，只有罗垣自己能够跨越过去。
罗垣轻轻抬起手，抚摸在那万年不化的冰川上，低下头轻喃道：“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论看到什么都不会再动摇了。呵……没想到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竟然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让你见笑了。”
越凌摇摇头道：“这是人之常情。连我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何况你还身在局中……”
直接被人接通脑海的感觉，越凌可以说非常了解了。
只要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有一万个傲天或是3344同时在脑海中对她说话——哦！她铁定撑不过三秒钟！
而罗垣面对的，可是上万头被封印了数千年，大概率都已经陷入疯狂的巨龙啊！
它们的绝望、嘶吼、哀嚎……积攒了数千年的怨恨，在同一时间一股脑儿地窜进罗垣的脑海，他至今还能保持着神志清醒没有疯癫，越凌都觉得真是个奇迹了！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越凌建议道，“那个神秘的家伙已经走了，想来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回来。我们不如先去方家与其他人汇合，再商讨下一步怎么办吧！”
哪怕真要将冰湖里的龙王本体挖出来毁掉，明显也不是他们两人就能够做得到的事。估计还是少不了方家的支援。
关于龙脉之源的情况，他们已经基本了解了。再继续留在这里，对于他们并没有任何意义了。
尤其是罗垣，别看他现在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越凌从他紧锁的眉头和始终不住颤抖的双拳都鞥呢看出，他的精神，仍旧遭受着万龙怨念的侵袭。
只要待在这里，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煎熬——所以，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罗垣点了点头，接受了越凌的提议。两人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龙脉之源。
一路上，顾意再没有再出现过，他们也没受到任何阻碍。越凌不禁有些奇怪，难道顾意的目的还真就只是带他们来龙脉之源看一眼？
回程非常顺利。虽然没有顾意带路，但这眼下的两位也都是精明强悍之人，两人都早就把来时的路记得一清二楚了。
到了山下，一切通信讯号又都恢复了正常。有了科技手段，要寻找早已确知坐标的方家祖宅，就更不是难事了。
虽然两人的脚程极快，但是，当他们抵达隐藏在丛林深处的方家祖宅之时，还是到了夜幕降临，四周一片昏暗的时间。
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在山上来回奔波了整整一天！
这一整天过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不但接二连三地发生意外，再加上上飞机之前大家都没有睡好，因此，出现在方家祖宅外的越凌和罗垣都显得有些疲惫之色。
眼下，矗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古朴又苍凉，一看就充满了年代感的古式建筑。它黑漆漆地在昏黄丛林深处展露出自己的一半容貌，至于另外一半，则顺着山林一直延续下去，将自己的全貌隐藏在密林的更深处。
整栋建筑的基调都是暗的，不见一丝光亮。隐隐约约只有月光会透过树枝的缝隙，照射在房屋的外墙。这样的感觉，还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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