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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方宇涵的完全不配合,越凌这出独角戏唱得无比艰难。
她装植物人已经快要装到极限了，但还是没能找到“康复”的契机。
太医们翻遍医书，挠秃了头都弄不明白皇后的症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们给宫里的贵人们治病,向来是追求“稳妥为上”的,就算有些想法,想试试虎狼之药,也断不敢在贵人们身上轻易下药。
更何况,眼前这位贵人身份贵重、背景尴尬、毒入肺腑、眼见不能活了的。
治好了她未必有功,但治坏了，却肯定会被治罪。
因着这些,太医们也就更不敢使力了。
费尽力气通宵达旦诊脉商讨,最后开出来的还是有病不能治，无病能强身的温补调养方子。
就这么温吞地养着吧~~等皇后娘娘什么时候真撑不住了，自己咽了气，大家就能散了。
皇后娘娘确实是真的快撑不住了。
要再看不到转机,她真的快要撑不住，想自己“痊愈”了！
这群庸医！哪怕随便给她试个解毒方子呢！哪怕应付事地给她一枚牛黄解毒丸，她都可以假装正好有效,然后再慢慢“恢复”啊！
他们偏偏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她！
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喝多了参汤就自动解毒了吧？哪个世界的人参都没这作用啊！
这要被让有心之人知道了，不怀疑她有问题才怪吧？！
对于皇后娘娘中毒一事，皇帝陛下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传话过来,让太医们尽力为皇后医治。至于皇后宫里那些失职的奴才,等皇后这边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再行问罪。
所谓“稳定下来”，有两层意思。
要么情况好转，皇后娘娘痊愈了~~那大家只要这阵子表现得还不错,就有希望被从轻发落。
要是情况恶化下去，皇后娘娘就此嗝了屁，那大家就等着一起殉葬吧！
要想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宫女内侍们当然无比期待奇迹发生的第一个选项。
所以，这阵子越凌当植物人当得千辛万苦——所有人都尽心尽力，恨不得十二时辰倒有二十四个时辰可以用来盯着她的一切细微反应——害的她连大喘气都不敢，身子都快躺僵了，也不敢稍微翻个身……简直不能更虐。
就在越凌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康复”一把再说的当口，事情却迎来了转机。
那天，越凌还躺在床上继续装僵尸呢，就听见大宫女嘴里连声叫嚷着，从宫外跑了进来。
“太好了！太好了！”大宫女语气激动地喊着，“国师大人来了！皇后娘娘有救了！”
周遭宫女内侍们爆发出一片欢呼，连太医们都忍不住长舒出了一口气。
只有越凌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个国家……现在还有国师这个职称？”
越凌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个世界时，穿成了嫁进将军府的丞相家大小姐。为了与穿书的原主姐姐斗智斗勇，越凌甚至差点把自己嫁入皇室。
最后还是在当时身为国师的方宇涵帮助下，她才成功将穿越女逼退，还了原主姐姐一个幸福的人生。
那之后，越凌就被方宇涵收入国师府门下，成为下一任国师。而在方宇涵离开后，她又收了一名女弟子，再将国师之位交付给了她。
现在的时间节点，应该是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也就是说，现在的国师，应该就是越凌当初所收的那位女弟子。
可是，方宇涵这又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从早已失踪的国师，变成谋朝篡位的反贼，最后还能登上帝位的？
越凌这次的身份，是养在深宫之中的公主——当然，现在已经是前朝公主了。
对于这种朝堂上的事情，原主是一窍不通的。亡国后，她也一直被软禁在深宫之中，不曾得到过一星半点消息。
眼下的局势如何，她所知道的只怕还不如她宫里任何一个小宫女了解得多……
所以，连带着越凌也没办法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眼下的情况。
“方宇涵这都谋朝篡位当上皇帝了，宫女们竟然还称呼他为国师吗？”越凌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说，宫女们所说的‘国师’，其实指的是我徒弟？可是这就更奇怪了吧？所谓国师，那就几乎等于是皇帝的半个老师哎！
这个世界的方宇涵可是我的师父，难道他还要管我的徒弟叫国师？这也太乱了吧……”
理不出头绪的越凌一头雾水，直到“国师”被众位宫女毕恭毕敬地迎入宫中，越凌还没能弄明白。
“国师”进了寝殿，语气自然地吩咐众位宫女退出殿外，表示自己要单独为皇后娘娘祈福。
众位宫女皆是感激不已，谁也不会有异议。
要是国师真能治好皇后娘娘，那对她们无异于是活命之恩。
而依然紧闭双眼的越凌，从“国师”一开口就听出来了——果然，这位国师正是自己当年收的徒弟。
可是……她突然来找自己，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殿内众人有序离开，直到殿门被缓缓合上，国师才慢慢踱了过来，在越凌身边坐下。她语气轻柔地对越凌说道：“你回来了……师父。”
越凌听到这话，不得不睁开双眼，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国师的脸庞已经初现岁月痕迹，但依旧无比美艳。她的眼中隐着些许怀念，又有些越凌看不明白的东西夹杂其中。
许久，国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令人费解的笑：“我自三日前，就发现师父的命星再度出现了……只可惜我资质愚钝，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总算弄清楚了星落的方向。
弟子来迟，还望师父不要怪罪才好。”
越凌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这么敏锐啊——阿青。”
这位名为“阿青”的中年美妇，正是她当年所收的弟子。
她收留阿青的时候，对方还不过是一名未满十岁的稚儿。因为父母双亡，辗转流落到京城，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了偶尔外出的越凌。
越凌见她虽然身陷绝境，但眼神依旧坚毅清澈，便生了收徒的心思。最后把她带回国师府好生教养了起来。
越凌离开国师府的时候，阿青才不到二十。
她任性地把国师的重担移到了当时仍稚嫩的阿青肩上，自己则逍遥自在地游历天下去了。
在越凌看来，与自己这半吊子走后门的国师不一样，阿青才是真正拥有国师资质的孩子。
她天生就拥有能轻易看透人心的能力，且对天文历法、星象轨迹、甚至神魂内在的领悟力，都远非越凌所能企及的。
如今想来，要不是她为了执行任务强插一脚，很可能这个国家的下一位国师原本就应该是阿青。
越凌还记得，自己刚遇到阿青的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非常奇特。
当时的阿青还不过是一名小乞丐，穷困潦倒，衣衫褴褛。
国师出行，自然会有人施粥布饭。当时全京城的穷人和乞儿都蜂拥而至，前来领取对他们来说难得一见的一餐饱饭。
可唯有阿青，默默地站在人群中，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又始终游离于人群之外。
有人抢了她的位置，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着恼；被人推搡，她就后退两步，也不争抢。
后来领到了比平日更为丰盛的粥饭，周遭的人都是满面喜色，唯独她依旧从容淡定，不见情绪有任何波动。
就好像在她的眼中，这些与她争抢食物的乞儿，和那边为她布施粥饭的善人，并没有什么分别一般。
她用一视同仁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旁观着世间的悲喜，自己却全然不曾涉足其中。
在这一点上，越凌觉得阿青与方宇涵非常相似。
他们都更像是游离于人类外的另外一种生命——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更像身在人间，却与凡人截然不同的一位神明。
而越凌，却至始至终都只是个人类。
她学习的技能再多，懂得的事情再丰富，也始终无法超脱出平凡人类的范畴。
因此，把一切交付给阿青，自己离开的时候，越凌心中并无一丝不安。
她相信，这才是将一切引导回正轨的方式。
但是现在，阿青就坐在她的面前，看着她，轻轻笑着：“师父就那样任性地走了，一点也不管自己给阿青留了多大一个烂摊子。”
越凌是有些心虚的。
别的不说，至少目前方宇涵这个烂摊子，确实得算在她的头上。
阿青一届国师当得好好的，突然冒出来一个师祖，还搞起了谋朝篡位！真是一点也不考虑人家阿青的立场会多么尴尬！
“不过，师父回来了就好。”阿青看着越凌的眼神，温柔得一如当初。
“阿青、我……”越凌艰难地想要开口。但是有很多事情，她确实不知道应该如何对阿青解释。
阿青再怎么超凡脱俗，仍是这个小世界中的人。她不应该，也不可以将阿青牵扯进自己的麻烦里。
“师父不是为我回来的，阿青知道。”不等越凌解释，阿青已经主动接过了话题，“只是，阿青却是为了师父，才等在这里的。”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眼下的形势，师父想来多少也了解了些吧？其实，似现在这般局面，国师府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存在了。
陛下自己就能代表整个国师府……而我，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阿青在这个国家已经担任了几十年的国师，在朝野上下的威望并不低。
只可惜，她面对的人是方宇涵。
方宇涵担任国师的时候，在这个国家拥有极高的威信。
当他时隔数十年，却以一张与当年一般无二的容貌重新归来时，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乡野民间，对他的崇拜瞬时达到了无可匹敌的高度。
身为国师，本身就拥有延年益寿的能力。无论是阿青，还是当初担任国师的越凌，她们的衰老速度都远比常人更慢。
越凌当年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接近八十岁，可是容貌几乎没有怎么改变。
而眼前的阿青，算来也已经活了一甲子，但她看起来不过是个中年美妇的模样。
可是，她们都与方宇涵不能比。
按照他最初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年龄来推算，现在的他早就已经活过了百岁。
但仅看外表……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年方二十的青年。
越凌是知道原因的。
520曾经说过，在设置方宇涵投放于这个世界身体时，它有一些失误，不小心投入了太多的能量。
这就直接导致方宇涵在这个世界的□□拥有了过于强大的力量——甚至随时会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平衡。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方宇涵当初才会提前离开。
而现在，重新归来的方宇涵，在先天条件上拥有足以碾压任何人的优势！
这个国家的民众不明真相。在他们看来，上上代国师大人容貌依旧，能力超凡。这除了能用神迹来解释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呢？
所以，当他决定站到皇权的对立面，号召大家推翻皇室的统治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他是神，所思所虑的自然不会是世俗的权威财富。历代国师哪个不是为国为民付出一生？他们的归处自然就是神的国度。
而已经成为了真神的上上代国师重归现世，原因是什么？
那当然是为了来拯救他们，引导他们的——所有人都对这一点深信不疑，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方宇涵的动机。
“你已经见过他了吧？”越凌缓缓坐起身子，望着阿青问道，“你认为，他是为了什么回来的？又为了什么，会突然想夺取政权呢？”
“我也不知道……”阿青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师祖——是我唯一看不透的人。”
她深思了片刻，又道：“不过，我知道……我很怕他。只要一看到他，我连骨髓都会隐隐发冷，就好像……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说着，她紧紧拉住越凌的手，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越凌：“师父，我阻止不了师祖。非但如此，我还担心……我怕师祖的所作所为会给这个国家带来灾厄。
原本，我以为再没有人能阻止他了——直到三天前，我看到师父的命星重新闪耀。”
越凌茫然地望着阿青，她眼中灼灼的期待让越凌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阿青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方宇涵的情况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因为能量过强，方宇涵的所作所为很轻易就能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平衡。当初他魂魄尚全，都控制得万分辛苦。
但是现在……很显然，他根本控制不住了。
这个世界已经在他的影响下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还不知道将来会走向何方。
阿青异常敏锐，她之所以会一见到方宇涵就骨髓发冷，多半是已经预见到在方宇涵的影响下，整个世界被改变了的命运。
甚至，是把这个世界引向崩溃的结局。
阿青察觉到了这一切，可是却无力改变。
她不是方宇涵的对手，无论是在民间威望上，还是实际能力上，方宇涵的程度都远非阿青所能匹敌……
她本该在察觉到危险之后远远避开，只是，她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守护了几十年的国家和百姓。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不想放弃。
即便是她自己做不到，但是她依旧希望，上天会带来奇迹，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人终将降临……
而这时……越凌的命星便出现在了阿青的占星盘中……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