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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第一百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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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头目接了命令,立即传令下去。
    不多时,整支队伍便停止了前进。那辆载人的马车被围在队伍的最中间,在它后方,则是一些装着货物的马车。
    士兵们训练有素地在路边地势平坦处驻扎下来。一些人搭起避雨的帐篷,而另一些人则原地驻守,负责警卫。另外还派了一小队人马,前往前方查看路况。
    在请示过马车中的贵人后,士兵们也开始轮番休息。
    他们设法在避雨的帐篷下升起篝火,烧了些热汤热水,给马车中的贵人送去。
    “殿下这又是何必?”马车里的女子接过士兵们送来的热水,递给车中另一人。她轻声说道,“翻过这座山便是洛城。只要进了城,就能去驿站或太守府歇息,殿下的病也能请大夫诊治,将士们也能好好歇息……又何必在这荒郊野外空熬一宿?”
    被唤作太子殿下的人接过水杯捂在手中,轻轻地摇了摇头,却并未答话。
    并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眼前的情形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那烧得昏昏沉沉,仿佛随时会炸开的脑袋,光是下达原地驻扎的命令已是拼尽全力,着实没有力气再为身边这名女子解释原委。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皇城,也有人看着远方暗沉的阴云,心头翻涌。
    “玲芳,你说,现在太子是不是应该快要到洛城了?”精致的皇家庭院中,一名妙龄女子看似专注地伺弄着手中的花草,状似无意地问着身边的侍女。
    “应该快了吧?”那名叫做玲芳的侍女看了看窗外,答道,“不过最近阴雨不断,路大约也不太好走……太子殿下也有可能被困在路上了。”
    “不,不会的。”妙龄女子娇声轻笑了起来,“太子殿下向来勤勉,但凡陛下交代的任务,他哪怕不眠不休也一定会完成——哪怕冒雨赶路,他也定会连夜赶到洛城。”
    “那……难道不好吗?”玲芳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家小姐。太子勤政难道不是好事吗?小姐的话,为什么听起来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好啊~~怎么不好?”那小姐一边笑,一边拨弄着手中的山茶花,“太子勤政爱民,哪里会不好?”
    “小姐……”玲芳惴惴不安地劝道,“小姐,你下个月便要嫁给誉王殿下了,心里可不能再想着太子了!”
    玲芳知道,她家小姐心中一直仰慕着太子殿下。可是太子早已娶了太子妃,她家小姐也已被指婚给了誉王,下个月便要出阁了。在这档口上,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呵呵。”那小姐低声嗤笑,用旁人难以听见的声音低喃道,“我想着他?是啊,我可是天天想着他呢!无时无刻不想着他……想着他——去死啊!
    太子、温氏……所有害过我的人,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来!”
    随着那小姐宛如梦呓一般地低咒,那鲜红色的山茶花在她手中被碾成汁液,顺着她那纤细白皙的指尖滴落下去,宛如鲜血一般。
    越凌刚穿到这个世界,便觉得这个位面的任务棘手得很。
    她以前也算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穿越者和重生者,一般来说,重生者的目的都是希望自己重活一世,能够过得更好。譬如说,得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机缘与福分。
    这样的重生者,虽然自私,但总体来讲,还算好对付。他们所要的不过是利益,对被自己抢夺了机缘的目标,虽有嫉妒,但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这次的重生者,却是怀着极大的恨意回到今生。重活一世,她的目的就只有对那些辜负过她的人复仇。
    这次的重生者名叫苏婷玉。出身高贵,是名门大族苏家的嫡出小姐。容貌秀丽,才华不俗,以她的家世人品,说句不谦虚的,真真是进宫当娘娘都使得。
    第一世的时候,这位苏小姐对容貌俊美,斯文儒雅的太子殿下情根深种。求了家中的父亲祖父,一心一意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彼时朝堂之上,先皇后所出的太子,与许贵妃所出的誉王正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明争暗斗,两方都有拉拢苏家的意愿。
    原本苏家并未决定投靠哪位皇子,可苏大小姐摆明了非太子不嫁,苏家人自然也得考虑她的想法。
    若是苏婷玉成了太子妃,那理所当然就是将来的皇后。太子又一向风评上佳,苏家人自然愿意成全自家掌上明珠。
    唯一的问题是:太子早年曾由先皇后做主,定下了皇后娘家——温家的一位姑娘为妻。此事虽未过明路,但陛下也早已心知肚明,算是默许的状态。
    可苏家毕竟是名门。苏老侯爷亲自去向陛下请旨赐婚,陛下思虑再三,终究还是答应了。只是要求温家的那位姑娘必须得同时入太子府,封为太子侧妃。
    先皇后薨逝后,温家本已式弱,如今那点微末的荣光本就来自于先皇后的余荫。是以,虽然原来说好的正妃变成了侧妃,但温家仍是没有二话,一口答应了。
    大婚当日,苏婷玉和温姑娘同日进府。一为太子正妃,一为太子侧妃。
    婚后,太子待太子妃苏氏敬重却疏远,对侧妃温氏却颇为亲近。最重要的是:太子经常去侧妃温氏处留宿,但至始至终,却从不曾碰过贵为太子正妃的苏氏。
    太子并未怠慢苏婷玉,温侧妃也不是喜欢挑衅生事的人,奈何纸包不住火。不多时,太子府中便传出了,太子妃并不得宠,太子独宠侧妃温氏的传闻。
    苏婷玉当然不甘心,她想尽办法嫁给太子,可不是为了当一块有名无实的牌位的!
    她也争过、吵过、哭过、闹过。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哪怕她不顾颜面,使出浑身解数逢迎讨好,或是颐指气使撒泼生事……太子始终不为所动。
    他甚至不曾为她动容。他始终那样,温和而淡然地看着她,甚至带着些怜悯的神色,仿佛自己在看的,是一个始终长不大的孩子。
    太子身上那些曾让苏婷玉心动的特质,如今都让她深恶痛绝。他待她始终疏远又客气,无论她做什么,哪怕是把自己最恶毒不堪的一面在他面前展现出来,也无法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丝异样的神色。
    他的笑脸,他的情绪,至始至终都只为了温氏,而不会为了她。
    苏婷玉想过要杀了温氏。但很可惜,太子始终把温氏护得很好,她几次三番出手,都铩羽而归。
    她设计陷害温氏的事一一败露后,太子为了苏家的面子,并不曾对她兴师问罪,但自此,终于连来见她一面都不肯了。
    苏婷玉在日复一日地绝望中,终于自暴自弃地投入了始终在向她示好的誉王怀抱。
    她与誉王享受着背德的快感,感觉自己终于成功报复了那个始终不曾将自己看在眼里的太子殿下。
    然而好景不长。不久之后,苏婷玉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太子从不曾碰她。这件事,哪怕旁人不知,她与太子也心知肚明。如今她却有了身孕,该如何解释这个孩子的来历?
    身为皇家的媳妇,她的日常起居都有专人照顾。宫里的太医也会定期入府,为她请平安脉。
    她能找借口推脱一次、两次已是极限,难道还能一直瞒过去?更何况时间久了,她的身型也没法掩藏。
    苏婷玉知道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她下定决心,派了心腹丫鬟私下找了大夫,为她开了堕胎的药物。
    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只要她偷偷去了那块不该存在的肉,她的生活就可以继续如常。
    誉王也已经跟她说好了:只要她能说服祖父和父亲转而帮助誉王,待誉王登基之日,便会将她从端阳门迎入,封她做至高无上的皇后娘娘。
    但是,那剂本该安全的汤药入腹之后,她没过多久便腹痛欲裂,□□只觉热流涌动,无止尽般地流淌出大量鲜血。
    最后,她疼得连在地上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替她取了药的心腹丫鬟急冲冲地跑了出去。不多时,她便看到了太子与温侧妃的身影。
    苏婷玉上辈子记忆中最后的画面,便定格在太子始终淡漠的眼神,和温氏轻蔑不屑的神情上。
    失去意识后,苏婷玉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没想到,她再次张开双眼,竟然重生回了自己出嫁前。
    这个时候,她刚对太子动心,还没来得及对父亲和祖父说,自己要嫁给太子。
    于是,重生归来的苏婷玉,再次跪到了父亲和祖父的面前。不过这次她所求的,是要嫁给那位上一世无缘白首的誉王殿下。
    至于道貌岸然的虚伪太子,心狠手辣的贱人温氏……呵呵!
    这一世,她定不会让那两人得意!
    对于苏婷玉的遭遇,越凌只想说……这真是个天大的乌龙啊啊啊啊啊!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正是那被重生的苏婷玉立志报复,恨入骨髓的太子殿下本人。
    不,她当然没有性转。
    她在这个世界的壳子,仍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苏氏上辈子始终受冷落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家相公根本就是个女人啊!
    这乌龙说来话真的很长……
    最初,是源于先皇后与许贵妃同时有孕。
    这个世界,与越凌原本所在世界历史中的南北朝时期,颇有些相似。
    越凌所在的国家名为雍,地处大陆北方。民风彪悍,崇尚骑射。而越凌这次的身份正是雍国当今圣上雍景帝亲自敕封的太子——赫连越。
    在雍国南方,另有一个名为廉的国家。廉国尚文轻武,与雍国敌对多年。
    当年原主出生前,先皇后温氏出身不显。但胜在她是雍景帝的发妻,于雍景帝眼中,即便后宫美人如云,温皇后的分量也始终与众不同。
    许贵妃家世显赫,加之年轻貌美风头正劲,便处处与体弱多病的皇后娘娘针锋相对。
    雍景帝继位多年,膝下尤空。而今皇后与贵妃同时有孕,朝野上上下下都是万分重视。
    许贵妃的孕期与皇后相差无几,若两人都诞下男婴,自然是皇后所生的嫡子分量更重;但若皇后生了位公主,而许贵妃却诞下皇长子……那形势就对皇后十分不利了。
    皇后论家世本就不如许贵妃,许贵妃的兄长许将军最近又屡立奇功,牢牢掌握着边境军权。若再让她诞下皇长子……
    即便皇后的地位暂时不会被她动摇,但皇储之位就很难说了。
    更何况,皇后身子本就虚弱,就连这一胎,都是努力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太医已经为皇后诊断过,将来她再次怀胎的可能性非常低。这个孩子,很可能就是她唯一的一个孩子。
    待到生产当日,皇后与贵妃先后发动。皇后先一步产下一子,为皇长子赫连越。贵妃随即也诞下一位皇子,为二皇子赫连磊。
    皇后之子居嫡居长,皇储之位没有争议。避免了一场风波,众朝臣暗地里都松了口气。
    只有皇后与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皇后当日诞下的,其实是一名公主。
    越凌觉得,这皇后还算正直。至少她没把自己的女儿给扔了,搞出个狸猫换太子或梅花烙的剧情来。
    但是,她做出来的事情却更没脑子。
    强迫自家女儿假扮儿子?这样的事情,她难道真的认为能瞒一辈子吗?皇后娘娘您认真的吗?
    一旦被揭穿,便是欺君之罪!也不知道这皇后娘娘当时到底咋想的。
    其实皇后娘娘当时也是被许贵妃步步紧逼,才会方寸大乱。先是一时冲动,一口咬定自己所生的就是儿子。然后一步错步步错,骑虎难下,之后再想再改口也不可能了。
    于是她只能将错就错,强行把女儿当儿子养。也亏得她在后宫经营多年,势力手段都很有一套。瞒下这么严重的一桩秘密,竟然半丝风声都没有流露出来。
    温皇后的身体本就弱,生产时又伤了根基。再加上养着位女太子的事让她日夜忧心忡忡,惶恐不安,不过数年光景,她已经撑不住了。
    太子还不到十岁,温皇后便撒手人寰。
    在弥留之际,温皇后强撑着病体,为自己的孩子做了最后两件事。
    一是,她以多年夫妻情份哀求雍景帝,让他确定了自己孩儿的太子之位。
    二是,她做主把自己娘家哥哥——温国公家的女儿,定给了太子为妃。
    温皇后娘家的兄嫂,是当今世上为数不多,知道太子真实情况的人。
    而这位温家小姐,打从懂事起,就被父母按照母仪天下的规范教导。
    不止是为了让她能嫁入皇室成为东宫太子妃,更是为了让她能在将来,为她这位名义上的太子表弟,实际上的公主表妹打掩护放□□。
    无论是太子还是这位温姑娘,都是父母任性妄为的悲剧产物。
    两个本该享受荣华富贵的高门贵女,她们本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却为了长辈当年所犯的荒谬错误,不得不牺牲自己毕生的自由来弥补。
    其实,若是苏姑娘没有横插一杠子,温皇后的计划本来是挺成功的。
    太子和温姑娘成婚后,只要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情深义重,三千水独取一瓢的样子来,就算有人对此有微词,也不能真的强行干涉。
    待到太子登基称帝,后宫全权由温姑娘掌管,朝堂之上还有温国公描补。只要凡事小心些,未必不能支应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故事,这个世界我还是蛮有自信的!可精彩了!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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