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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越凌再次唤来蓝舒，把一张单子递给了他。
“这张单子上的东西，你去一一寻来。若有哪些暂且寻不着，但你有线索的,也一并告知本座。”越凌语气冷漠地下着命令。
蓝舒恭恭敬敬地接过单子,匆匆扫了一眼,登时皱起了眉头：“这些……多半并非魔界产物。看描述，倒是像灵启大陆那边的。不知……魔尊大人是从何得知的？”
说着,蓝舒的眼神还不由自主地瞟向站在越凌身后的方宇涵。
蓝舒掌管着魔族藏书库,可说是整个魔族里学识最为渊博的了。这单子要是拿给黑枭他们看，说不定压根连上面的物件名字都念不全。
而蓝舒不仅知道,还能说得出其中绝大部分乃是灵启大陆的特产,完全可以说是见多识广了。
越凌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你不必管那许多,只把我们魔界有的这些先给本座弄来就是。至于魔界没有的……本座自会想办法。”
蓝舒喏喏应了，没再在这话题上多作纠缠。
蓝舒把单子仔细折好了放入怀中,见越凌也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只得斟酌着开口：“敢问……魔尊大人可是在永夜谷中找到了什么线索？可有开启深渊裂隙的方法了么？”
越凌摇摇头，倒也坦白：“尚未。不过魔族和灵启大陆的通道确实就在永夜谷中，这确实无疑。只可惜限制甚多……本座想尽了办法,也只不过抓来了这么一个人族罢了。”
顿了顿,越凌语带讽刺斜睨过去：“当然，要不是某些人自作主张,再让本座多在那呆些时日勤加研究,说不定能有些其他的进展。只可惜……”
“属下愿意将功补过！求魔尊准许尾下去永夜谷再探究竟！”
越凌的话没说完，蓝舒已经翻身跪下。
“免了。”越凌凉凉地拒绝了，“以你这点本事,还不知道能在永夜谷里走上几步。别以为本座能平安归来，那里就真是太平的好去处，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里面闲逛的了。”
“属下不敢！”蓝舒被越凌这番嘲讽直激得满面通红，头都抬不起来。
“哪儿来的这许多不敢？”越凌嗤笑，“你连把本座活埋都敢了，本座也没说你什么，现在倒听句话都不敢了？省省吧。
有这闲工夫想些不自量力的事儿，还不如多花点功夫帮本座好好查一查，把单子上的天材地宝多找些回来是正经。”
“属下遵命！”蓝舒一叠声地道，“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越凌也懒得与他再多啰嗦，挥了挥手打发他下去了。
“你对他——很是苛刻。”方宇涵照例等脚步声远去了才出声点评。
在这个世界，他与越凌相处的时间其实很长久。
因为越凌没有实体，一直居住在乾坤镜空间里，而乾坤镜又在方宇涵手中，所以两人可说是与日夜不分，朝夕相处的。方宇涵的修仙之路，可说完全是由越凌所引导的。
而越凌对他的态度也始终温和自然，所以，在他的印象里，这位亦师亦友的女性一直都是随和又洒脱的性子。
毕竟，哪怕是后来不请自来的谢斐，她也从没有过丝毫不耐烦的表示。
这还是方宇涵第一次看到越凌态度如此恶劣地针对一个人。可说是字字如刀，句句似剑。不管蓝舒说什么，她都不会假以辞色，每一字每一句，都恨不得能把蓝舒的心剜出来才甘心一般。
方宇涵觉得，若蓝舒真有不臣之心，越凌尽可以处置了他，着实犯不着这样折辱他。
“怎么，看不惯了？”
越凌挑眉笑了笑，“你觉得本座是如何的性子？难不成应该和蔼可亲？还是要宽厚仁慈？呵~难道你见过那样的魔尊？”
每介入一个世界，越凌的性格都多少会受些原主的影响。
原主成为魔尊已久，本就行事狠辣又暴戾。何况她骨子里根本瞧不起这些在她看来低贱又肮脏的魔族，是以素来对下属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说起来，蓝舒竟然能忍了那么久不露丝毫破绽，直到原主死去，壳子里换成了越凌之后，他才暴露出些许野心，都应该给他发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但是，方宇涵却并不能理解这种相处模式。
这个世界的方宇涵其实极为单纯。在他的世界里，重要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修炼。
越凌当年遇到他的时候，他才不过十几岁，还是在与越凌相遇后，才第一次下山离开门派。后来一路修行，也并没有与外界多加接触过，大量的时间都耗费在魔神之境的修炼里了。
所以，眼下的他修为虽高了不少，但内里还是当初那个纯粹的少年。
在他的世界观里，黑白敌我是分得非常分明的，并不存在灰色地带。
若是对手，那就将其击败，然后再不必搭理。着实没有一边折辱对方，一边继续与对方合作的必要。
而面对这样的方宇涵，越凌则显得非常宽容。
她甚至隐隐有些兴奋——这是她从不曾见过的，方宇涵的少年时期。
合并了自己残缺的灵魂碎片后，方宇涵远比当年的他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了。
见越凌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方宇涵有些讷讷。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说错话了，却并不知道错在哪里。
他喜欢越凌，一直以来，都认为对方是自己非常重要的人。只是当突然发现自己以为非常了解的人，却有着他完全不曾见过的另一面——年轻的他还是有些慌乱了。
想了好一会，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但方宇涵还是主动上前拉起她的手轻轻摇着，目光低垂，落在她纤细雪白的手上：“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无论真正的你是什么模样，我都很喜欢的。”
越凌忍不住被他这充满稚气又无比认真的告白逗得笑出了声。
她的老公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就算丧失记忆，就算灵魂不全，也——可！爱！爆！了！
她已经全然忘了在之前那两个世界时，灵魂残缺的方宇涵别扭得让她多头痛了。
越凌完全沉浸在挖掘出阿娜达另一面的喜悦里，她一把勾过方宇涵的脖子，仰头在他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两口，笑得面若桃李，只把那青涩的人类少年羞得满脸通红。
“我没有生气。”越凌顺势窝进方宇涵的怀中，一手把玩着他垂落颊边的发，温柔解释道，“蓝舒是个人才，于我而言也非常必须，一时半刻间，我确实离不了他。
但是，不敲打他也不行。只有让他明白了我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子，才能让他收了打歪主意的心思，乖乖为我干活。”
方宇涵面红耳赤地点了点头。温香暖玉满怀，别说越凌这解释确实说得过去，就算她真胡说一通，他也不会再反驳了。
他努力眼观鼻，鼻观心——心口的位置还有一双柔荑在拨弄着他的发……
好容易方宇涵才把自己的心思拉回正事上：“我看到你给蓝舒的那张单子……那不是你当初用来重铸肉身的材料吗？”
想当初，他为了能早日为她重铸肉身，早早就把单子上的内容全都记在了心里。
虽然因她刻意隐瞒，他不知道有蕴灵草这一味关键的材料，但其他的所有材料，他都能倒背如流。
其实那张单子上所列的天材地宝，当年越凌他们就已经收集齐全了——所差的，唯有被越凌主动放弃的“蕴灵草”而已。
然而后来为了对付噬星兽，越凌把乾坤镜空间里的所有收藏尽数耗尽，连一根草叶子都没给自己留，就连乾坤镜都差点抵上了，里面的这些东西当然也都没有了。
要帮方宇涵重铸肉身，还是得再废些功夫，把所有材料重新收集一遍——只不过，这个问题对现在的方宇涵来说，解释起来实在有点困难。
“确实是重铸肉身的材料，你发现了？”越凌当着方宇涵的面拿出这单子，就完全没有想要瞒着他的心思。
“你——还需要重铸肉身？”方宇涵小心地环着她的腰肢，疑惑地发问。
越凌现在用的这身躯，是3344通过扫描整个世界，再精确计算匹配得出的，与她的灵魂最为匹配的壳子。在这个世界，任谁也看不出她的灵魂并非原装。
有了这样的肉身，按理说，并没有必要再另外花费功夫，冒那么巨大的风险重铸肉身了。
除非——
“……你这是为其他人准备的？”方宇涵突然反应了过来。
越凌微微一笑，狡黠地眯起了双眼：“这个啊……是为我一个很~~重要的人准备的呢！”
方宇涵的嘴唇瞬间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宇间隐隐有不豫之色。但只是一瞬，他又垂下了眼眸，轻轻地说道：“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那，我一定会努力帮你的。”
“哎呀！你怎么这么可爱！”越凌乐不可支地把方宇涵紧紧搂在怀中，又重重亲了他一口。
“可爱是用来形容小孩子的！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方宇涵嘴唇抿得死紧，但是手却很诚实地揽紧了越凌。
这就是相遇太早的问题。他与她相遇时还是个非常年轻的少年，可他并不希望自己在她眼中永远都是少年。
他想让她早点明白，其实，他早就已经长大了。是她可以依赖的男人！
“好！好好好！”越凌笑得整个人都不行了，用力拍着方宇涵的背，“你当然不是小孩子！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呢！”
她跟方宇涵那是多少辈子的老夫老妻了，坦诚相见都不知道多少回了！她怎么可能把方宇涵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待？
只是，方宇涵这难得一见的幼稚状态，实在是太让她意外了！甚至可以说，比以往那些成熟稳重的款更为吸引她。
有一种爷青回，跟老公重新又谈了一次青涩初恋的感觉……
害！谁能想到呢？和自家老公谈个恋爱还能谈出富婆包养小奶狗的心情！她赚翻了！
方宇涵同学是非常努力的，但实际成果却是极其有限的。
毕竟作为开启请神阵的唯一幸存者，他能够活着都只能说是身为位面之子的奇迹了。
越凌每次一穿越，就只能摊到个七灾八难的壳，然后整个穿越过程都必须跟自己不听使唤的壳子作斗争。
而方宇涵呢，明明有自己专属的定制壳，质量还是杠杠的，无论从哪个层面来看，都是最顶级的位面之子标准——可遭不住，人家就是能把自己这限定版定制壳给玩到崩溃边缘啊！
在上个世界自废双目，到这个世界又自废武功——越凌简直怀疑，照这趋势进展下去，再过两个世界他们就只能在重症监护室相遇了。
魔界的环境就是这样恶劣，没有半点灵力可言。当初绛焱魔尊还是神族时没有办法修炼，如今身为人类的方宇涵也是毫无进展。
他就连身体修复的速度也缓慢到让人发指的程度。
几天过去了，除了皮肤表层的伤口以他位面之子的强大恢复能力勉强愈合了以外，内部骨折的伤基本保持了原状。而灵力更是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
凌即倒是有心拿些神族仓库里的天材地宝出来，想帮方宇涵恢复修为，却又找不到几样她知道用法的——果然跨族如跨山啊！
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后，越凌也只能放弃了。
反正她眼下也没有任何功力在身，一个废人是废，两个一起废也无所谓了吧？
再多尝试几次，浪费了材料她也心疼呢！谁知道这些宝贝能干嘛用呢？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贫苦出身的越凌可不愿意瞎霍霍！
方宇涵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他尝试了无数次，却始终无法从魔界吸收到哪怕半点灵力，最后还是不得不暂停努力了。
“要是能再去血狱池里泡一泡，说不定能改变我的体质，把我变成魔族。”某次尝试失败后，方宇涵甚至动起了这种歪脑筋。
“血狱池？”越凌也是神情一动。
“血狱池能够彻底改变人的体质，说不定也能让人族变成魔族呢？”方宇涵叹着气随口答道。
越凌不再说话，她在脑内飞速整合着继承自原主的记忆。
“我想……你说的，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许久之后，越凌才很肯定地开了口：“很早以前，在魔族曾有过一种刑罚，叫除骨。顾名思意，就是剔除魔骨，封住体内的魔气，让受刑的魔族功力尽失，再也无法修炼。
我记得，史料记载中提过，受到这种刑罚的魔族会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须发皆白，体质极度衰弱。”
“……你的意思是说？”方宇涵眼中亮起不可思议的光芒。
“嗯，白发一族的先祖，就很有可能是被除骨的魔族。”越凌点了点头，“他们本来应该再无法修炼了，除非……有什么办法能帮他们彻底脱胎换骨。”
顿了顿，越凌又摇了摇头：“不过，这种刑罚在魔族也已经失传很久了。据说，是有什么关键的刑具已经失传了，所以现在的魔族要再使用除骨，就只能直接把人弄死了。”
当年的种种早已不可考，毕竟年代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
人类与魔族之间究竟能不能互相转换，也只是全凭他们的推测而已，越凌和方宇涵都不会激进地选择贸然尝试。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