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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父亲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周寒如有些失望。
她以为父亲原本是一个支持民主自由，支持人人平等的新民主义者，可当对他所做的事业了解越多时，知道的也就越多，她甚至开始发现周家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以为周家只是个生意场，赚一些大利的生意。
可实际上，周家什么都做，赚的都是些性命钱，这让她感到可怕。
“要是他的话，你打算怎么办？”问这样的话时，安以柔声音有些抖，她不想把江佑程说出来。
要是可以重新选择的话，她宁愿对于江佑程杀死周大少的事情一无所知。
可偏偏她全都知道，还是江佑程亲口告诉她的。
“杀了他。”父亲有父亲的不好，到底也还是她的父亲，周寒如字字有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安以柔便没敢再多说了。
她这次坚持说想自己走走，散散步，没让周寒如送她回家。
作为朋友，她有义务告诉周寒如真相，可是话几次到了嘴边，她都说不出来，她感到害怕。
害怕周寒如拿着枪，顶着江佑程好看的脑门，啪地一枪，这人就没了。
可是江佑程没了就没了，她现在有周寒如帮衬着，也坏不到哪里去，一样可以努力把日子过好不是。
为什么就这么在意呢。
正心烦意乱时，一辆车缓缓停在了她身边。
安以柔以为又是周寒如任性，非要送她回家，于是转头就准备推辞，可嘴巴张了张，看着车里边帽檐下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她立马就闭了嘴。
“怎么？每次见到我就认不出来了吗？”江佑程看着安以柔的表情，直觉得好笑，他伸手推开车门说：“上车吧。”
有时候人就是这般轻贱了，安以柔一看到江佑程原本乱乱的心儿便静了下来，似乎只要看到他光亮的脑门，浓黑的眉毛，还有一双燿燿生光的眼睛，她别的就想不到了。
然后她也乖乖地上了车。
江佑程今天没有穿军装，穿的是旧时公子哥儿们穿的那种长袖褂子，里边套着件青色的长衫，袖子挽了起来，头上戴了顶圆礼帽，一张脸被这般相衬，看起来就更加地精致了。
安以柔这才有些恍惚想起来：“你这两日就要走了。”
“亏你还记得，不是说好了一起听个戏什么的嘛。”其实他前两天就离开了南城，静悄悄地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就连报社都不知道。
可是走出去没半天，他又跑了回来。
来的时候，他高头大马，英雄气概，那时候，心里只有这南城的政府，还有他手心里的权力。
走的时候发，他便衣夜行，心里仍是有政府，手里也还有权力，可是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得劲。
总一想到南城，就想到南城月，然后就想到了那个南城月唱得极好的女子。
哎，到底怎么样，也该再见一面的，于是他又悄悄地回了来。
也就才回南城，他便立刻往学校赶来，正好赶上放学的时候，等了好些时候，才在路边见到了安以柔的。
安以柔摇了摇头：“你就不怕给人看见。”
要是她这个时候，又与江佑程一起见报的话，周寒如估计会发疯罢。
毕竟周寒如现在已经把江佑程看成一半的敌人。
朋友和敌人在一起怎么会不令人难过。
这时江佑程笑了笑，从袖里拿出一幅圆墨镜，撑开镜腿的，架到了鼻梁上，他笑起来的时候，一行牙齿白白的，很是可受亲和：“这样能认出来吗？”
安以柔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
虽然表面上摇着头，可她心里却忍不住地想，你就是化成灰，我大概也认识你的。
大概是因为之前过于亲近了些的缘故吧，总之觉得很是容易就把江佑程的样子轻易地想了起来。
车子去了文昌戏院。
那是比较老的戏院，安以柔下车看了看进进出出穿着各异的人，再又看着戏院门口张罗着的海报，她说：“这戏院我记得不唱戏了的。”
江佑程站到他的身旁边点点头说：“现在不唱了，改放电影的，我还没怎么来过，想看看，可是听说看电影得有女士相伴才好。”
所以今天特地把安以柔装到了这里。
江佑程冲旁边的司机低声吩咐说：“去要两张入场券。”
司机刚立了个正，就被江佑程代声骂了句：“谁让你行军礼了，小心惹人注意，一会要券的时候也自个掏钱，不要拿官架子。”
“是。”司机这才把抬了一半的手放下去，然后转身汇入人流中往买票的窗口走过去。
江佑程冲安以柔笑了笑，然后一双眼睛盯着海报上浓妆艳抹的女人看了会，他说：“你比她们可好看多了。”
“你认识她们？”这海报上的人自然都是长相数一数二的人物，可说到底也还是戏子的命，只要有人出钱，很快就能买走，以江佑程这样的身份，想要谁陪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江佑程笑着摇了摇头：“不认识。”
“你喜欢她们这样的吗？”
江佑程再是又摇头：“要是喜欢她们这样的，我就不会专门来请你陪我了。”
安以柔心里暖了暖。
这时司机回来，把两张券交到江佑程手里，又引着两人往入口处走。
江佑程这便伸出胳膊示意安以柔挽着她。
安以柔犹豫了小会，最后还是挽了上去，这种样子，倒很像是现在小情侣约会的感觉，就是今天的衣裳穿得不好看了些。
她身上现在还穿着校服呢，不过周边穿校服的人也是不少的。
及至进入口的时候，她就见到了刘涵玉。
“你这是又换人了呀。”刘涵玉是同学友一起来的，两人都穿着校服，大概是一下学便直接过来的，与安以柔说着话的时候，不断地拿眼睛瞄着江佑程。
因见江佑程长相英俊，人又生得伟岸，她们倒是没有太为难，只是嘴上说：“前几天还看你和周二爷呢，再前些日子是江督军。”
也不知道这个是谁呢。
安以柔没有回答，拉着江佑程绕了过去，进了放印厅里。
戏院的样子还是有的，就是正台上没真人演了。
江佑程原本还和和气气的，这会进了里边脸色又是慢慢跟着暗了下来：“你和周安睦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