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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曜给黄彰写了一遍公关稿大纲和方面,而且将各种言语陷阱和目的都标注清醒,模糊那些重点,强调那些概念,弱化哪些事实,宣扬哪些情绪。
这个就是专业吗?
黄彰一根烟抽完,发现王曜并没有挂断电话。...
江临川抵达重庆江北机场时,天正下着细雨。他没打伞,站在出站口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这座山城的气息混杂着潮湿的泥土味、远处火锅摊飘来的辣香,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躁动??像是无数人正在暗处积蓄力量,只等一声号角。
接他的不是公司专车,而是一辆破旧的电动三轮。司机是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穿着沾满灰泥的工装裤,见到江临川的第一句话是:“你是江老师吧?王志远让我来接你。”
江临川点头,钻进狭窄的车厢。车斗里堆着几捆电线和音响设备,还有一把掉漆的吉他。
“这雨天路不好走,”司机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老王昨晚通宵改词,今早才睡下。但他特意交代,你来了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
“他还在工地?”江临川问。
“当然,在生活广场那个新项目做外墙粉刷。他说白天干活晚上写歌,节奏正好。”司机苦笑,“别人以为他是疯了,可我知道,他是真想把心里的话唱出来。”
车子在陡峭的坡道上颠簸前行,穿过层层叠叠的老居民楼。窗外闪过斑驳的墙面上涂鸦的歌词片段:“钢筋扎进手掌,梦却长出了翅膀。”“我们砌起高楼,却住不进窗明几净的房。”这些字迹歪斜却有力,像是一种无声的宣言。
四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一处尚未完工的商业综合体前。脚手架如钢铁森林般耸立,头戴安全帽的工人们在高空穿梭。江临川抬头望去,在五层外墙上,一个身影正蹲在窄小的操作台上,左手扶着涂料桶,右手握笔在本子上疾书。
那人正是王志远。
江临川没有喊他,而是默默走上临时搭设的楼梯。当他出现在王志远身后时,对方吓了一跳,差点失足跌落。
“你怎么不上来说一声!”王志远拍着胸口,随即笑了,“不过也好,省得我回头找你。”
他合上笔记本,露出封面上用红笔写的三个大字:《钢筋森林》。
“我昨晚终于把整张专辑的结构理清楚了。”他指着旁边一块废弃木板上的草图,“十首歌,对应十个命题??‘离乡’‘欠薪’‘城中村’‘留守儿童’‘户籍壁垒’‘职业歧视’‘尊严’‘觉醒’‘团结’‘燎原’。每一首都来自真实故事,有的是我亲身经历,有的是工友讲给我听的。”
江临川蹲下身,仔细看着那些潦草的关键词连线图。突然,他在最末端看到一行小字:“终曲:我不是工具人。”
他抬眼:“这是回应那篇攻击文章?”
王志远点头:“他们说我被你们利用,成了悲情营销的道具。可我想告诉所有人,我不是谁的棋子。我是我自己命运的作者。”
江临川沉默片刻,轻声道:“你知道吗?你的视频在星火内部播放量排第三,仅次于陈野和艾力江。但你在AI共情模型里的评分,是所有候选人里最高的??99.4%。系统分析说,因为你的情绪表达没有任何修饰,纯粹得近乎疼痛。”
王志远咧嘴一笑:“那是因为我没得选。生活从来不会给我彩排的机会。”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喧哗声。几个工人围在一起看手机,有人激动地喊:“老王!你上热搜了!#工地哲学说唱爆哭百万网友#!”
王志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江临川却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工地大门??车窗tinted,车牌被泥浆遮盖。
“有人盯着你。”江临川低声说。
王志远冷笑:“早就习惯了。自从上了百强行列,就有记者假扮工友来套话,还有中介打电话说能帮我签约,只要我骂你们星火骗人。甚至……”他顿了顿,“有包工头暗示我,只要退出选拔,年底工资结清还能多拿两万。”
江临川眼神一沉:“威胁还是利诱?”
“都说不清了。”王志远望着脚下这片土地,“但他们不明白,我现在挣的不是钱,是尊严。”
当天下午,江临川召集技术团队远程接入工地现场网络,在临时活动板房里搭建了一个简易录音棚。王志远戴着耳机,对着麦克风唱完新作《水泥与月光》的第一段verse:
>“凌晨四点起床,打卡机记得我的指纹
>十二楼吊篮晃荡,风吹进骨头缝
>我把诗写在安全绳上,没人读得懂
>可当我说出真相,你说我在煽动”
歌声落下,AI语音情感解析系统立刻弹出报告:**语言密度超标37%,隐喻强度S级,社会批判指数突破阈值**。
“这首歌不能发常规渠道。”林晚通过视频会议提醒,“太尖锐了,容易引发监管风险。”
江临川却摇头:“那就换个方式发。”
当晚,“星火X”平台上线一项名为“声音地图”的互动功能。用户可通过地理定位,收听附近区域候选人创作的歌曲。而在重庆渝北区某经纬度坐标点,一段无封面、无标题的音频悄然上线,播放量却以惊人速度攀升。
三天内,超过八十万听众匿名留言:
>“我在深圳工地听过这段旋律。”
>“西安雁塔区的兄弟,你也睡在集装箱里吗?”
>“谢谢你替我说了不敢说的话。”
更令人震惊的是,全国各地陆续出现自发传唱现象。北京朝阳区一群外卖骑手在等单间隙集体朗诵其中一段歌词;杭州某大学话剧社将其改编成街头剧;内蒙古牧民用马头琴重新编曲演奏……
舆情监测显示,#水泥与月光挑战#话题悄然升温,尽管从未被官方推荐。
与此同时,星火财务部门再次遭遇攻击。三家合作银行突然暂停对“梦想合伙人”资金托管服务,理由是“接到上级监管部门问询”。紧接着,国家税务总局某地方分局发出协查函,要求提供近三年全部候选人资助款项流向明细。
江临川知道,真正的围剿开始了。
但他没有慌乱。反而下令启动“全民审计计划”??邀请第三方会计师事务所入驻星火总部,对“星火X”项目进行为期三十天的公开审计,并每日发布进度简报。同时开放候选人账户查询权限,允许资助者随时查验资金使用情况。
“我们要比透明更透明。”他对团队说,“让他们查,查到每一个钢?儿的去向。”
此举震惊业界。连一向敌对的财经媒体也不得不承认:“星火的做法近乎自虐式坦诚。”
一周后,审计初步结果显示:所有资金均按申报用途拨付,无一笔挪用或关联交易。更关键的是,一份由二十位法学专家联署的意见书发布,明确指出“梦想合伙人”模式属于合法合规的社会创新融资机制,不应被简单归类为非法集资。
舆论风向再度逆转。
而就在局势稍稳之际,苏念突然从横店片场打来电话,声音颤抖:“江总,我可能……惹麻烦了。”
原来她在拍摄《燎原》期间,私自将剧中一段关于“艺人收入差距”的台词改为即兴发挥:“有人说我们明星赚钱太容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个孩子要靠跳舞才能让全家吃饱饭?如果社会公平了,谁愿意拿命换流量?”
这段戏未删减版流出,瞬间引爆争议。
支持者称其“说出真相”,反对者斥之“煽动对立”。更有官媒评论员发文质问:“文艺工作者是否应该保持政治正确,而非制造阶层矛盾?”
江临川听完经过,久久未语。最后只问了一句:“你觉得说得错吗?”
苏念哽咽:“没错。我只是不想再假装看不见。”
“那就保留。”江临川说,“《燎原》的核心,就是真实。我们可以删戏,但不能删心。”
挂断电话后,他打开电脑,调出《燎原》剧本最终版。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原本写着一句口号式的结尾台词:“让我们一起创造奇迹!”
而现在,已被改成一行朴素却沉重的话:
>“奇迹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是千万个普通人,
>用自己的伤疤换来的。”
第二天,星火宣布《燎原》将提前首映,并同步开启全国百城万人观影计划??邀请所有候选人及其家人免费观看,座位由资助者让出。
消息传出,报名观影的候选人家庭超过六万名。星火紧急协调院线资源,甚至动用流动放映车深入偏远村落。
首映当晚,北京UME影城大厅内座无虚席。大幕拉开前,屏幕上先播放了一段未经剪辑的幕后花絮:陈野因过度训练导致膝盖积液仍坚持排练;艾力江为克服普通话障碍每天朗读新闻三小时;李婉带着山区孩子们第一次坐飞机时兴奋得整夜未眠……
当电影正式开始,第一个镜头是对准一片荒芜的土地。画外音响起,是江临川的声音:
>“曾经有人问我,没钱怎么当明星?
>现在我想回答:
>因为你不需要钱。
>你需要的,是不甘心。”
全场寂静。
两个小时后,灯光亮起,许多人脸上挂着泪痕。一位白发老人拄着拐杖走到前台,颤巍巍地说:“我是贵州选手李婉的父亲。我不识字,但我今天听懂了??我女儿不是为了自己站上去的。她是为了我们这些人,也能抬起头走路。”
掌声经久不息。
而在千里之外的重庆,王志远完成了《钢筋森林》最后一首歌的录制。这首名为《回声》的终曲没有伴奏,只有他一个人的清唱,背景音采样自全国各地工地的真实环境声:电钻轰鸣、塔吊转动、锤击砖块、工人吆喝……
歌曲上传平台那一刻,AI检测到异常数据波动??超过十二万名用户在同一分钟内开启“静音聆听”模式,系统称之为“集体肃穆行为”。
江临川坐在办公室,看着实时热力图上闪烁的红点,仿佛看见无数颗心同时跳动。
他知道,这场运动已经脱离了任何人的掌控。它不再属于星火,也不属于他个人。它属于每一个曾被忽视、被定义、被否定,却依然选择发声的人。
深夜,他又一次来到全息剧场。今天是“燎原”虚拟男团首次合体彩排的日子。
五个少年从光影中走出,容貌各异,肤色不同,服饰融合了汉服、藏袍、维吾尔刺绣、苗银饰与现代机能风元素。他们的名字依次亮起:启、燃、曜、烬、辰。
音乐响起,《无名者之歌》的第一个音符穿透空气。
刹那间,整个剧场被无数条光线填满??那是观众席上每位工作人员手持手机打开闪光灯汇聚而成的星海。有人低声跟着哼唱,有人默默流泪,有人高举写着候选人名字的应援牌。
江临川闭上眼。
他听见的不再是歌声,而是一种时代的回响。
一种由千万普通人共同谱写的,不可阻挡的前进之声。
彩排结束后,林晚递给他一份文件:“教育部基础教育司来函,希望将‘星火X’部分课程内容纳入乡村学校美育试点教材。第一批试点涵盖甘肃、云南、四川十八个县。”
江临川笑了笑:“告诉他们,我们可以免费提供全套教学系统,包括AI导师模块。”
“你不担心亏钱?”林晚问。
“有些事,”他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本来就不该用钱来衡量。”
清晨六点,第一缕阳光照进剧场。五个虚拟少年的身影渐渐淡去,化作漫天光尘,随风飘散。
而在遥远的新疆喀什,艾力江骑着摩托奔向镇上的网吧。今天是他第一次参加线上国际文化交流课的日子,对面连线的是巴黎国立音乐学院的学生。
他怀里紧紧抱着那把木吉他,琴身上刻着一句话:
>“母亲教我的歌,终将唱给世界听。”
与此同时,陈野在东北租屋里完成了她的原创舞蹈《冻土开花》,视频上传后十分钟内获得十万点赞。评论区最高赞写道:
>“原来冰雪之下,真的藏着春天。”
江临川回到办公室,打开邮箱。一封来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邀请函静静躺在收件箱中:
>“尊敬的江先生:
>您所推动的‘星火模式’被视为全球文化包容性发展的典范案例。
>我们诚挚邀请您出席将于巴黎举行的‘数字时代的人文重建’峰会,并发表主旨演讲。”
他没有立即回复,而是转身走向档案柜,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十几年前他蜷缩桥洞时写下的字迹:
>“如果有一天我能站起来,
>一定要拉更多人上来。”
如今,那页纸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但字迹依旧清晰。
他轻轻抚摸着那些年少时的誓言,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飞机即将再次起飞,目的地是新疆。这一次,他要去亲自见证艾力江的第一场线下演出。
他知道,前方仍有风雨,资本的反扑、权力的压制、舆论的反复都将接踵而至。
但他也清楚,有些火焰一旦点燃,就再也无法熄灭。
就像那些曾在黑暗中独自挣扎的灵魂,如今终于学会了互相照亮。
而这个时代最动人的风景,从来不是谁登上了巅峰。
而是无数平凡之人,终于敢对自己说: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