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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余院的老太太意外老早就醒来了，听着锦倩亲自前来的禀报，宁老太太捧着茶盏子沉默了半响。
这沉默的时间委实有些久了，久到锦倩都怀疑宁老太太是不是睡过去了。锦倩始终低垂着脑袋，秉着侍女的行礼规矩候着。
似是过了半响后，宁老太太的声儿才传了过来，“既然病了那便好好歇息罢，今儿的晨昏定省也免了吧。”
“是。”锦倩自认她的耐力一向极好，可如今在岁余院里候着老太太的回应，她竟觉得脖子低垂着僵硬了，得到了宁老太太的话，锦倩如同获得大赏一般，利落的应了下来。
“萱姐儿这些日子女红可是认真做着？”宁老太太倏然想起什么，她捧着茶盏子用陶瓷碗壁取着暖意，眼光却带着半分审视看着锦倩。
锦倩能隐隐约约感受到脑袋上灼热的视线，可她仍旧持着垂头恭敬的姿态，不见脑袋低垂一分，不卑不亢正是刚好。
“老爷吩咐我家姑娘，说女子就应当在屋内安守本分学习女红刺绣，故此这些时段，二姑娘闲余时间都在练习女红。”锦倩目光向下垂，正看着地面上铺着的暗纹短绒毯，清脆回应道。
宁老太太这回不再沉闷拖时间了，她打发走了锦倩后，又叫来房妈妈在一旁候着，捧着茶盏子润了润嗓子，开口问道：“甘妈妈收着什么消息了？”
“甘氏说，甘松在二太太那边听着，那避孕汤药从未断过。”房妈妈压低了嗓音小声说道。
宁老太太眯了眯眼，对于二媳妇这样的行为她十分生气。可生气归生气，她没有法子制裁毛氏，因为毛氏已经为二房生了一儿一女了。
“上回不是说，仲哥儿房里有个赵姨娘？那赵姨娘曾经怀过？”宁老太太将身子靠在罗汉床上，舒服的眯了眯眼，她虽有些气毛氏这个行为，但是条条大路通大道，毛氏有手段，她毅然也有。
二房有甘松在，房妈妈打探二房情况就易如反掌不少，“是有个叫赵琦绿的姨娘，听说是良家女子，是二爷当年逆着二太太纳进来的。”
“这个我知道，”宁老太太将手捂热乎了，把茶盏子搁在炕桌上，随即又靠了回去闭目养神了起来，“那赵氏是怎么流掉孩子的？”
“听说是吃食不当，攻着身子了。”房妈妈微微颔首，将话都说的简洁明了。
“房妈妈，你拿着我的牌子出府，去找那麒济堂的女医大夫请进二房院子里，去给那赵姨娘把脉看看身体，若是尚可孕育，那便注意些那赵氏，务必给我调理出来一个孙儿。”宁老太太倏然将眼睛睁开，朝房妈妈叮嘱着。
房妈妈应的利落，她正点头要执行，眼看着就要出屋子了，房妈妈又折身回来，朝宁老太太问道，“这事儿可要跟二太太说？”
“与她说什么，瞒着她，”宁老太太眉头皱了又皱，随即又说道，“顺便让女医大夫检查检查赵氏吃食方面，防着点毛氏的手段。”
“是。”
……
这边的锦倩从岁余院出来后，便迈着碎步加快回到宁佑阁后院里，眼看着姑娘闺房就在眼前了，锦丽与柳妈妈正小心翼翼退出房门来，将门掩上。
柳妈妈余光瞥见锦倩的身影，想着锦倩去向，忙招呼她去了偏房抱厦处。等她们三人落座在小杌子，围着红泥炉子而坐。
“你去请病假时，老太太说了什么？”柳妈妈伸手靠近红泥炉子旁，暖着手，问道。
锦倩将在岁余院所有情况清清楚楚的告诉了柳妈妈，柳妈妈听后，半了，不由得冷哼一声，嘲讽般说道，“女红？二房那个姑娘是做的不如我家萱姐儿好罢？在你面前说什么酸话，没点大家夫人的大度。”
锦丽与锦倩早就习惯了柳妈妈敌视宁老太太的心态，有的时候看不过宁老太太做法时，锦丽也会跟着淬几句，今儿锦丽也很是看不惯宁老太太的做法，正要开口跟着柳妈妈一块骂呢，柳妈妈就将目光投放在锦丽身上。
锦丽先是一愣，随后马上想起近日的事儿，她心虚的低下头来。
之后的时辰，那便是柳妈妈训斥锦丽，连着锦倩也一块训斥了。这一训斥就到了辰时，柳妈妈在喝茶水润嗓子时，余光瞥了一眼抱厦的窗外。
天空的乌云已经散去了些许，但依旧还是乌沉沉的，柳妈妈担心姑娘身子不适会睡得不踏实，想着训斥的差不多了，这两个丫头也不是心里没有谱儿的，点到为止便好了。
柳妈妈又讲了几句和善的话意，平复了这场训斥的话语，她打发她俩下去备姑娘的早膳，柳妈妈自己则起身往内屋里走。
果不其然，身子不适的宁二姑娘睡着也不安分，柳妈妈特地换了稍厚的棉被盖着姑娘，按理说，褥子厚应当踢不出什么花样来。
眼前，宁二姑娘一只手耷拉在外面，另一只手状若头痛般扶额侧着脑袋睡，身上厚重的褥子也跟着半耷拉在围子床边沿，身上只有褥子一角勉强搭在肚子上。
柳妈妈看着姑娘这肆意的睡姿，脑袋瓜子隐隐作痛起来，她一边捞起姑娘身上的褥子重新盖好，一边小心翼翼将姑娘的脑袋摆正，免得姑娘落枕。
柳妈妈在屋内一旁伺候着姑娘，一直到巳时，柳妈妈虽疲惫，但想着快要午时，老是睡着也不是事儿，正想起身招呼姑娘起床时，围子床上的小姑娘倏然有了动静。
宁珂萱只觉得自己脑袋逐渐转为清醒，而她自己意识也越发清楚，下意识挪了挪脚，听着被褥细细簌簌声，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姑娘可是要起床了？”柳妈妈瞧着姑娘眼底一片清澈，想着应当是缓过来了，忙上前来把围子彻底搬开来，让外头的烛光照映进围子床里。
宁珂萱眨巴眨巴眼，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先是吸鼻子让堵塞的鼻子能稍微通畅些，闷闷的声音竟带着几分娇嫩的语调，“什么时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