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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零章
李安安笑了, 这对姐妹可真会玩, 有什么打算自己不说, 让我当传话筒。一面笑,一面请钮钴禄格格到东间上座。
钮钴禄格格第一次来启祥宫, 进了后殿, 明间中堂一幅富贵牡丹图, 中堂上悬挂勤襄内政匾额, 匾额下放着贵妃榻一张,左右各有两套靠背椅、茶桌摆设。葱香挑起蓝底黄花洒金帘子, 钮钴禄格格随李安安一同过了东间小门,便知是李安安日常起居之处。南窗前盘了大炕,炕上中间摆着炕桌, 两旁各有小褥子。因皇太后三年孝期未过, 褥子料子用的也是蓝底黄花缎子。李安安请钮钴禄格格上座,钮钴禄格格十分不肯,只挨着门口坐在炕桌西边。李安安再三谦让, 见钮钴禄格格确实不愿上座, 只得隔着炕桌坐到东边。
稍时,一个大宫女带着人端茶上来。钮钴禄格格认得此人, 乃是启祥宫掌事宫女佳慧。上完茶, 佳慧便领着葱香几个出门, 站到外面明间去了。
钮钴禄格格端起茶品一口, 夸赞:“安主子这里, 一进来就闻见一股香气, 与众不同。这茶也清香怡人。”
李安安丢了手里帕子,从炕头柜子上翻出一把团扇,一面在脸上扇着,一面笑说:“格格就别笑话我了,我最是个俗人,这茶是好茶,主子娘娘赏的。屋里的香味儿我就不知道了。前儿个赫舍里格格搬走时候,屋里留了好大味儿的熏香。这两天要不是下雪,早就大开门窗散味儿了。”
钮钴禄格格笑了,“听说您请赫舍里格格住在正殿,开始我和佟佳格格还不信。今日看来,果然安主子厚道。”
李安安笑一声,凑过来低声道:“说出来不怕格格你笑话,我是厚道不错,人老实也是咱后宫出了名的。不过,之所以让着赫舍里格格,还不止为这些。”
钮钴禄格格听清这话,迟疑一下,捏着帕子按按鼻翼,轻声道:“瞧这样子,不是该我听的。安主子要不好说,咱们还是说些别的吧。”
李安安一听这话,暗道,这丫头比她姐姐难伺候哇,话都说到这份上,居然不按套路出牌!想想说与不说,其实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往后一挪坐直了,笑道:“要不怎么说格格您呢,大家闺秀,不像我们这些小户出身的见识少。”说完,指着炕桌上糕点,笑对钮钴禄格格说,“格格快尝尝,这是开封做的花生糕,今年新下的花生做的,没用糖,全用的蜂蜜。快尝尝。”
钮钴禄格格笑着谢了,伸出两支青葱似的指头,捏了半块儿放嘴里品了品,叹道:“果然入口即化。偏了安主子好东西了。”
李安安笑道:“哪里是我的好东西。这是赫舍里格格新搬来启祥宫那天,承恩公夫人叫人送来的礼。我这是借花献佛了。”
钮钴禄格格笑说:“安主子为人宽厚,承恩公府也是承您的情呢。”
李安安道:“可不是,连主子娘娘都夸了好几回,说我待人宽厚,要不赫舍里格格搬进六宫时候,怎么第一个想到我们启祥宫呢。”
钮钴禄格格笑笑,陪着说些闲话,过一会儿,还是小心问道:“安主子为人宽和,皇后姐姐常跟我提起。只是,再宽和的您也是主子,当初,怎么就把正殿给让出来了呢?”
李安安听了,放下手里茶盅,轻叹一声,看看屋里没外人,佳慧、葱香领着钮钴禄格格的丫鬟都站在外间,这才小心说道:“不瞒格格,有正殿能住,谁愿意住厢房?不说别的,正殿坐北朝南、冬暖夏凉,就是偏殿不能比的。只是,我的苦衷,格格年幼不能体会,想必主子娘娘也明白几分。”
钮钴禄格格抿嘴问:“安主子是一宫主位,何必这般委屈自己。你有苦衷,告诉我姐姐,自有她为你做主。”
李安安叹道:“好格格,我跟主子娘娘再好,也不能事事烦劳。若是别个秀女来了,自然按规矩由我安排。可来的是谁?那是顾命大臣的亲孙女,圣上元后亲妹妹,太子的亲姨妈,别说我,你看看,就是主子娘娘当着众人的面儿,不也让她三分。她瞧上了正殿,我不乐呵呵地赶早腾地方,还等着哪一日她封妃了,灰溜溜地走,叫里外面子都丢尽了不成。”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扔了手里团扇,取了帕子低头按眼角。
钮钴禄格格迟疑道:“也未必就那么快。到这会子,没听说封妃的旨意下来呢。”
李安安哽咽道:“这种事,谁能说的清。不为别的,单为仁孝皇后与太子的面子,赫舍里格格也不能止步于此。更何况,那位是太子的亲姨妈,仁孝皇后又早早没了。若是她日后无出,后宫之中,还有谁比她跟太子更亲的?说起来,不能埋怨别人,只能埋怨我自己个儿。谁叫我命苦,没能托生到显赫高门。若不然,纵使没能伴驾,只嫁个门当户对人家,有娘家撑腰,也不能受这等窝囊气。”说着说着,右手捂着鼻子,左手一捏大腿,登时疼得滴下泪来。
钮钴禄格格见李安安说哭就哭,霎时有些无措。好在李安安本就不想难为自己,趁着那股疼滴了两滴泪,就再也舍不得疼,听钮钴禄格格劝了一句,顺势止住泪来,擦了脸,扭头致歉,“瞧我,净说些胡话。格格可别笑话才是。”
钮钴禄格格到底年轻,十几岁的小姑娘,自小培养再精英,也比不得李安安实战摸爬滚打十来年经验丰富、心理素质强大,当即只是笑笑,宽慰李安安几句。看左右无事,钮钴禄格格又闲聊几句,方起身告辞。
李安安亲送到启祥门外,瞧着钮钴禄格格坐着轿子一行走远,这才扶着佳慧、葱香回来。因为在正殿坐了一会儿,怕熏香有什么不好,叫蒜香取来干净衣服换了,这才回后院西配殿。
德常在已经等在门口,见李安安换了衣服回来,连忙请她坐到炕上暖和。
佳慧与葱香下去换衣服。德常在亲自捧了茶送上,李安安笑着站起来接了,拉德常在一同坐下,瞧瞧她肚子已然显怀,笑说:“过几日就是祭灶了。这孩子有四个月了吧。今年的祭灶糖是赶不上了。”
德常在笑说,“九月份坐的胎,正好四个多月了。明年再讨安主子的芝麻糖吧。”
李安安点头,“那可是。到时候备上两箱。”
二人说笑一会儿,佳慧与葱香换好衣服上来伺候。蒜香几个到外头守着。德常在看屋里没有外人,便问钮钴禄格格所来何事。无事不登三宝殿,一个待年宫中的格格,往日连亲姐姐的长春宫都少去,冷不丁来启祥宫,若说没事儿来喝茶,德常在是不信的。
李安安笑笑,把方才正殿的话说了。德常在明白过来,“莫不是主子娘娘不想叫妹妹进宫,却不好开口,故而叫格格来寻安主子?”
李安安笑着点头,又说,“我冷眼瞧着,这位钮钴禄格格也是个有主意的。她未必就没跟主子娘娘想到一块儿去。只是小姑娘脸皮薄,不好直接跟主子娘娘说。迂回到咱们这儿来了。”
德常在犹豫一下,才说:“疏不间亲,她们亲姐妹就是再不好把话挑明,您也不好替她们说明白的。”
李安安笑着摇头,“我倒乐得躲清闲。怕是清闲更乐意躲着我呢。”正说着,外头王贺各自窗户通报,说是长春宫来话,请李安安下午后半晌去长春宫坐坐,一同观赏长春宫腊梅。
李安安对着德常在苦笑:“这不就来了。”
德常在只得陪着苦笑。
中午与德常在一桌对坐吃完饭,李安安脱了大衣裳炕上歇了会儿,听正殿里自鸣钟打了三下,叫进来佳慧,换了衣服,重新匀了脸,带着王贺、葱香几个,步行去后头长春宫。
李安安一行来到长春门外时,多福刚好到门口,见着李安安,满脸堆笑打千儿问安,李安安伸手虚扶一把,道:“多公公有礼了。”又问皇后可有空。
多福道:“主子娘娘刚醒,这会子正抱着六公主亲香呢。想着安主子要来,特意叫奴才来迎迎。”
李安安道一声有劳了,带着王贺、葱香几个,随多福入内。长春宫后院正殿,皇后正抱着六公主坐在西暖阁里,隔着纱窗看外头一树腊梅。因昨日下了大雪,如今枝头尚留余雪未消,雪映红梅,颇有几分清香。
李安安进来正殿,脱了大氅,对着门后火炉烤了烤,去了身上寒气,方才叫人挑了帘子进暖阁。
皇后一早瞧见,笑说:“这会儿太阳晒了一天了,哪儿有那么冷。偏你仔细。”说着,叫人端了姜汤上来,指着炕头叫李安安坐下。
李安安谢了座,接了姜汤捧在手里,笑说:“主子娘娘说的是,其实我一路走过来,晒着太阳,不但不冷,还有些出汗了。这不是想着公主还小,怕外头风吹进来不好么。”
皇后乐了,道:“偏你想的多。”看公主困了,叫来奶娘抱到耳房歇着,转头打发屋里伺候的到外间去,只留桂香一个在旁伺候。等到里外安安静静、落针可闻了,皇后才开口:“中午时候,钮钴禄格格来本宫这儿吃饭,说起你来,赞叹不已。”
李安安噗嗤笑了,道:“主子娘娘有话直说,素日里埋汰我老实,今日冷不丁夸我,怪不好意思的。”
皇后也笑了,顿了顿,开口道:“本宫有心在八旗给钮钴禄格格寻个如意郎君,你可有合适的人家?”
李安安听了,想了想,正色道:“以咱格格的品格,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只是,格格这般品格样貌,打着灯笼都难找。主子娘娘舍得,怕是慈宁宫那边还舍不得呢。”
皇后愁道:“今日格格来,也是这么说的。我拢共就这么一个亲妹妹,她一个闺女家家的,能开这样的口,不知作了多大的难。无论如何,咱们做姐姐的,得给办了才是。”
李安安一听明白了,钮钴禄格格这是打算出宫做正妻。也是,她留在宫里,哪怕皇后立马死了,顶天儿是个贵妃。与其跟佟贵妃、赫舍里格格这样大家女硬碰硬,还不如出去,姐妹俩一里一外,互相帮衬。难得皇后姐妹俩说透话了,李安安感慨一句,遏必隆的闺女都是有格局的。只是钮钴禄格格待年宫中时候不短,谁不把她当康熙准妃子看,冷不丁要出宫嫁人,她敢嫁,也得有人敢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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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康熙:朕看谁敢娶!
前几天伺候大姨妈了,哎呦,夏天来,那叫一个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