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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李安安想了想, 笑问皇后：“主子娘娘, 嫔妾自幼在您身边, 这么多年，全靠主子娘娘疼爱, 才有今日。嫔妾对主子娘娘的心, 您是知道的。要嫔妾来说, 您身边几个宫人, 在嫔妾眼里，都是品格十分好的人才呢, 更何况您的亲妹妹。主子娘娘恕罪，所谓爱屋及乌，事关主子娘娘, 嫔妾只有满心喜爱的, 着实不能做到冷眼旁观。”
皇后听了，面不改色，拿眼好好看了李安安一阵。李安安也不多话, 带笑略低头, 琢磨着什么样的姿态看着谦和，陪皇后摆了一会儿。还是皇后累了大半晌, 懒得陪她演戏, 直言道：“你这丫头, 小时候那般实在性子, 如今越发促狭了。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意思？竟拿话搪塞。”
李安安笑说：“着实是喜爱主子娘娘身边儿的人。主子娘娘什么意思？不妨跟嫔妾直说。您是知道的, 阖宫上下, 我老实那是出了名的。”
皇后噗嗤笑一声，掩住嘴道：“你老实？说好听了那叫老实，说明白了，那叫懒。”李安安陪着笑一阵，“那不是万事有主子娘娘呢么。”
皇后跟着乐一会儿，方说明白。李安安所料不错，赫舍里格格入住后宫，打响了新一轮世家闺女们进军后宫刷康熙的战役。作为目前甲方最大元帅，并且是明面上取得最大胜利的boss，皇后琢磨是否将亲妹妹拉入战队，好壮大我方实力和战斗力。今日叫钮钴禄格格来，也是联络联络姐妹感情。正好李安安回来，顺便问问她的看法。别看皇后日常给李安安下个小绊子什么的不断，但论起来后宫嫔妃谁最得她信任，还是李安安。这一点，李安安十分清楚，是用自己数年如一日与世无争换来的。只不过，新一轮战役，极有可能影响后宫格局，以及，自己在帝后心中的地位与印象。呃，话说，自己在康熙心里还有什么地位吗？
李安安懒得纠结康熙如何看待自己，看皇后笑过后端正脸色，斟酌一番，老实说道：“嫔妾瞧着，钮钴禄格格行事做派，有主子娘娘七八分火候。缺的那三分，假以时日，也能补上。这样的好姑娘，也就是嫔妾没儿子，若不然，就是撒泼耍赖，也要求了主子娘娘，先占住再说。”
皇后一拍掌拍李安安胳膊上，“又不着调了。”
李安安笑道：“您不信？等下回外头命妇进来拜见，挑几个打听打听。只要说是钮钴禄格格，那些个家里有儿子的，还不两眼放光恨不得抢回家呢。以格格这边品格，跟您又亲，日后不管嫁到谁家，姐妹互相照应，不都是一门好亲。”
皇后淡笑，“她的婚事，我这个做姐姐的，未必能做得了主呢。”
李安安道：“可不是，保媒那是积福的好事儿，总得叫两家大人都高兴，小两口也高兴才是。您是亲姐姐，跟别的比起来，再没什么是格格往后日子过的舒心幸福，更叫您高兴了。格格过的好，您也舒心，嫔妾等，也能跟着沾些福气。”
皇后白李安安一眼，道：“我还指望亲妹子能与我常年相伴呢。省得隔三差五叫你这个老实巴交的给生一堆闷气。”
李安安抿嘴，“主子娘娘，说心里话，嫔妾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就跟宜嫔似的，自己进宫不算，还扒拉着同父异母的妹妹进宫。要是我是宜嫔，但凡有些法子，就不跟亲妹妹挤。”
皇后“嗯”一声，李安安往前坐坐，小声道：“我们家就那点儿祖宗留下的薄面，若论样貌才能，我又不是顶尖儿的，瞧这些年全靠着主子娘娘疼爱过日子就知道了。再多个一家妹子，指不定娘娘喜新厌旧，把我忘犄角旮旯里了呢。”顿了顿，看皇后若有所思，怕皇后想多，急忙又道，“若是我有妹妹想进来，我必是想法子跟家大人说，给她外头找个好人家多好。没见我都在这儿熬资历呢么。”
皇后噗嗤笑了，“熬资历，这话说的有意思。”
李安安笑说：“自家的日子自家过，自家妹子自家疼。外头日子虽说苦了些，若是夫婿争气，过个十来年，未尝不能熬个诰命出身。再说，有我在宫里给家里姑娘撑腰，料想妹妹们不会受气。我若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想玩儿的，妹妹们在外头，说买就能给我买来。这样的日子，互相扶持，互相关爱，不比一家好几个闺女都挤一个屋里，整日对坐闲唠嗑，偶尔还拌个嘴的强？”
李安安说这番话，也是想到堂妹李元宁。上次她跟着二大娘一块儿来，听话里意思，有心一搏青云。可惜，当天就叫僖嫔大闹长春宫给吓地缩了回去。腊八节李安安还托人给几位大娘、婶婶家送去腊八粥，几家各有回礼，偶尔听五婶说元宁自那日出宫回家后就病了。李安安猜是给吓的。就是不知道这妹子是否还敢进宫刷康熙。眼看赫舍里格格这边开张，钮钴禄格格与佟佳格格观望中，李元宁可别动什么心思呀。不然，元宁一旦进来，就凭二大娘觉罗氏宗室女的身份，老李家本就不管自己，往后指不定还打算给李元宁铺路，叫那妹子踩着自己上位呢。
这么一想不是没可能。一家两姐妹，康熙性子，可能都喜欢，但同期只会抬一位到台面上。历史上赫舍里格格死透了，才追封平妃；温僖贵妃快生了，康熙还是坚持到孝昭皇后孝期过后，才封了贵妃；几位姐妹花里最长寿的那位佟佳贵妃，从孝懿皇后还是贵妃的时候就跟了康熙，熬到三十二岁，孝懿皇后孝期过后，才终于定岗；最可怜的是宜妃亲妹，因为姐姐长寿，临死还是贵人，连死后升一级追封都没。康熙不喜欢她吗？不喜欢还跟她生儿育女。说到底，不过是康熙习惯性玩儿政治平衡，前朝玩儿的得心应手，后宫自然也乐得同一模式管理罢了。
想到这里，李安安开始正视起来。虽然自己心里百八十个不愿意圈在深宫，可除非要命，绝不打算出去。出去了，自己人生地不熟，不精通封建社会业务，可怎么生活？至少目前康熙不在乎多养个嫔，皇后也不像要挤兑一个不怎么占用老黄瓜资源的主位，且好好呆着，只当提前退休养老了。还别说，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比现代需要跟男人一般打拼的职场好适应多了。至于办公室文化，呵呵，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边李安安天马行空琢磨，那边皇后也听明白李安安话里的意思。说起来，皇后对亲妹，其实没多少感情。因皇后是庶长女，嫡母觉罗氏多年无出，她生下来，就抱到嫡母屋里养着。十三岁生日还没过，就先于仁孝皇后进宫，陪伴康熙。那时候妹妹还躺在侧院摇篮里吮手指玩儿呢。等到仁孝皇后去世，太皇太后命赫舍里格格进宫，钮钴禄格格跟着进来，那时候，姐妹俩才算开始相处。只是一个皇后，一个准秀女，就算是同父同母亲姐妹，生疏十几年，再想培养感情，又能有多少。皇后扪心自问，她对亲妹的信任与倚重，还不如眼前这个“老实”安嫔呢。
看李安安终于回神，皇后拉着她的手叹气，“不瞒你说，都是当姐姐的，眼看赫舍里格格有了着落，我这妹子比她还大两岁呢。我们姐妹都是命苦的，嫡母早早去了，父亲也没了。家里几个弟弟都还年幼，她的事，我不替她操心，谁替她操心呢。”
李安安旁边跟着叹，“可不是么。都说长姐如母。可这妹妹的终身，跟闺女到底不一样呢，真真是难为主子娘娘了。”
皇后听了，十分赞同，“正是这话，格格的事儿，今年来不及，明年定是要定下来了。只是，刚才你也瞧见了，这孩子，心里是个有主意的。我就怕她有话不说，存在心里。贸然给她定下来，就像你说的，总要让她过的高兴才是。”
李安安道：“自家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主子娘娘何不问问她。”
皇后迟疑，“她一个小姑娘家，脸皮不是薄么。”
得了，李安安算是明白了。刚才皇后没定下决心把妹妹嫁到墙里还是墙外，这会儿子，应该是想墙外挑个好的将来姐妹俩前朝后宫互相帮衬，就怕妹妹有青云之志，到时候再跟她生了觊觎。李安安不由感慨，也就是李元宁缩着了，不然，自己亲身上阵，也得想法子叫她嫁到墙外去。墙里头就这么一根老黄瓜，姐姐我都不稀罕，你来凑什么热闹。外头正经夫妻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也就是姐姐我踅摸不着合适的男人。
正想着，皇后忽然问：“佟贵妃那里如何了？”
李安安忙把景仁宫探病一行说了。皇后点头，“也不知佟佳格格那里，佟贵妃是个什么章程。”
李安安笑笑，道：“各家有各家历史传统，这个，嫔妾还真猜不着。”人家就是靠姑奶奶发家的，佟佳格格出宫可能性不大。
皇后听明白李安安话里调侃，噗嗤笑了，看看自鸣钟，知道天色不早，嘱咐李安安没事儿多来坐坐，叫多福取了几样点心给李安安带回去吃。
李安安起身谢了赏告退，出门带着王贺、葱香等人，依旧步行，回前头启祥宫。回来跟德常在闲聊，德常在想了想，说道：“主子娘娘也不容易。”
李安安道：“谁说不是呢。”亲姐妹也得互相防备着。佳慧在旁道：“奴才冷眼瞧着，钮钴禄格格跟赫舍里格格行事大不相同。”
李安安听了，想了想，丢在一边。她们姐妹的事儿，让康熙发愁去吧。
本以为今日就是皇后叫自己去说说话，哪知第二日，钮钴禄格格坐着轿子来访，开口就说：“主子娘娘说，叫我来跟安嫔主子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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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李安安：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