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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容瑕搬花回来时, 太皇太后正坐在慈宁宫东配殿里同翠花长公主说话, 明珠夫人觉罗氏在一旁陪坐, 再往下，是惠芳与耿格格姊妹俩。瞧见容瑕领着人搬花回来, 太皇太后笑说：“让底下人干就是了。何必你再跑一趟。”
容瑕行礼已毕, 站起来笑答：“底下人做事实在, 叫他们搬什么就搬什么。哪里像我, 专挑好的搬呢。”
说得众人都笑了，翠花长公主对太皇太后道：“这人, 专抢内务府饭碗，往后内务府想给老祖宗送花，您看惯好的了, 哪里瞧得上那些没有意境的货色。”
太皇太后哈哈笑了, 扭头对觉罗氏道：“得亏明珠不在内务府干了，要不还不见天儿得发愁。”
觉罗氏淡笑，欠身回话：“无妨, 干爹可不就是给闺女填坑的么。”太皇太后闻言大笑, 翠花等人也跟着笑了。
正说着，皇后来了, 没一会儿, 佟贵妃也领着佟佳格格来了, 接着是惠妃、荣妃、宜妃相继进来。李安安与僖嫔携手来的时候, 四妃就剩自己了。笑着上前行礼, 礼毕恭贺觉罗氏与容瑕格格认亲, 与僖嫔先后送上贺礼。容瑕与觉罗氏收了，李安安带着僖嫔落座。刚坐下和宜妃说两句话，敬嫔来了。又是一番寒暄。
等众人落座，太皇太后道：“本来这顿该明珠家的出钱，谁叫她白捡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哪知哀家还没开口呢，她先说打今个儿开始，得给容瑕备嫁妆。得了，哀家竟不好意思吃她的了。这顿饭钱哀家出了。都少吃点儿，吃多了哀家心疼。”
皇后领着众人笑一阵，宜妃忍笑道：“哎呦老祖宗，我来前儿，五阿哥非要跟来。我就哄他，我去老祖宗那儿吃好了，给你兜一帕子回来。结果，您倒好。别说吃饱了兜着走，我瞧呀，今个能不能吃饱，还是两说呢。”
太皇太后闻言吓了一跳，扭头吩咐苏麻喇姑，“听见没听见没，一会儿饭桌上给哀家盯仔细喽，可不能叫宜妃又吃又拿。”
翠花长公主忍笑，说：“瞧瞧瞧瞧，这还没开吃呢，您就吓着了。一会儿啊，咱都多吃点儿，吃不完带走，叫老祖宗自个儿心疼去吧。”
众人皆说正该如此。宜妃一叠声叫人备大帕子、大食盒。敬嫔在对面笑说：“还备什么食盒，宜妹妹干脆整盘端走得了。”
宜妃闻言一愣，随即冷笑：“本宫就是再不知礼，有些规矩，还是得守着的。”
敬嫔干笑两声，“瞧妹妹说的，咱们家里还有那不知礼的，我却不知道呢。安妹妹，你说呢？”
李安安在旁听了，扭头对宜妃笑笑，宜妃冷哼一声，扭过头跟佟贵妃闲聊。李安安知道宜妃不是气自己，心下略叹口气，历史上康熙四大妃之所以能顺利封妃，除了本人得宠，另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便是子嗣。须知，那四位囊括了除皇二子之外的前四位皇子。可惜，这一回，即使有儿子撑腰，敬嫔也没能赶上第一次封妃位。等下回，怕是要等到康熙三四十年光景了。
想想敬嫔素来行事，李安安心下泰然。该，这样的人封了妃，不说别的，自己每天对她行礼，叫什么敬主子，都能恶心死。宫斗归宫斗，你不能老是向我开刀，我一没子嗣，二没圣宠，至于吗？整天嘴上规矩不断，见到人家宜妃一口一个宜妹妹，装温柔又比不上贵妃气质天成，装端庄比不得皇后威仪自来，这三位乃是后宫有地位、有敬重，或有恩宠的人，得罪了她们，还想叫我再给你擦，可是拉倒吧。
没一会儿，宜妃转回头，问李安安：“你宫里七阿哥怎么样了？怎么这些日子都没见抱出来过？”
李安安笑说：“怎么没抱出来呢？德贵人一到天气好，上午时候就抱出来晒会儿太阳。不过是春天风大，少出院子。等四五月天，你瞧着吧，指定整天抱你院子里找他五哥玩儿。到时候你别烦吵吵就是。”
宜妃点头，“亲兄弟，本就该多多相处。我若烦了，就都抱到你院子里，吵吵你去。”
李安安笑说：“我巴不得热闹呢。可是说好了，我院子里，只管进不管出，进了我的门就归我了。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宜嫔哈哈摆手，“心疼什么，儿子多个干娘疼，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指着容瑕道，“别说儿女了，就是我瞧见人家多了个娘，都眼红地紧呢。”
偏太皇太后坐在上头听见了，指着宜嫔对觉罗氏笑说：“听见没，赶紧的，回家问问，你家里姐妹妯娌可还有要认干闺女的，没见哀家这个孙媳妇，眼巴巴盼着呢么！”
说得众人又是大笑起来。觉罗氏赔笑欠身道：“回主子话，娘娘贵气天成，又纯良孝顺。谁家能得这么好的姑奶奶，必是积德行善、家有余庆。蒙主子看重，回家奴才就找亲戚挨家问去。白捡个好闺女，看她们怎么谢奴才。”
太皇太后大笑，皇后陪着笑笑不说话，翠花长公主抿嘴儿道：“说得我都心动了。也就是辈分不对，不然，我就先应了这声干娘了。”
宜妃笑着上来，拉着太皇太后的手道：“老祖宗，你听听，姑奶奶这是占我便宜呢。”
太皇太后道：“别理她，记下这茬，等她大婚的时候，多带几个人去，吃光她婆婆。”宜妃忙应下，领着众人打趣翠花。翠花嫁过一回的人了，哪里由得她们瞎闹，推出来容瑕直说这儿一个现成的新娘子不找，净知道舍近求远。容瑕抿嘴儿笑说：“姐姐这叫围魏救赵，仔细到时候，我带着人堵了门，不叫你们洞房。”
耿格格在旁笑说：“哟，容格格这是打算带谁堵门儿去呀？还别说，安亲王府的人，尽够了。”
容瑕佯怒，拉着觉罗氏的手道：“我偏不，就带咱家人去，谁都不叫，就叫二弟，留你一个人在家看房子。”
耿格格听了哭笑不得，慧芳也只有忍笑的。觉罗氏笑笑，拉开容瑕的手扶她坐到惠芳身边，一面嘱咐惠芳与干妹妹多亲近亲近，一面笑着埋怨耿格格：“都成亲的人了，还逗姑奶奶呢。”
耿格格挤到太皇太后身边告状：“老祖宗您快瞧呀，我这才嫁过去几年呀，我妈就有了新人忘旧人了。”屋里哄堂大笑，太皇太后乐得眼泪都下来了，拿指头点着耿格格，只顾笑说不出话来。
闹了一阵，门外刘得寿进来，说酒菜齐了，问在哪儿摆宴。太皇太后道：“别地儿都罢了，这天光正好，还摆在慈宁花园。咱们娘几个，一面赏景，一面吃酒，好生乐和乐和。”
刘得寿躬身应是，退出去领了一队太监，抬了大食盒，到慈宁花园看了看，也不在慈荫楼摆席，直接在临溪亭前阳光正好地方，借着树荫，按主次分左右燕翅摆了几桌。铺设好椅子椅垫，太皇太后就领着人来了。因近日乃是为容瑕设宴，故而，太皇太后扶着皇后，带着明珠夫人觉罗氏坐了主桌，翠花长公主打横陪着。容瑕陪坐在太皇太后与觉罗氏中间，对着桌角，算是与太皇太后同坐。接下来惠妃与荣妃一桌，宜妃与李安安一桌，敬嫔与僖嫔一桌。佟贵妃托病没来，叫妹妹佟佳格格送礼，佟佳格格便坐了敬嫔与僖嫔这桌。耿格格与惠芳姊妹俩坐在末座配着。
慈宁花园里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刘得寿提前叫人搬来几盆花，树上树下相互映衬，借着春日阳光正好，如霞似雾，脚下绿草如茵，身畔古树新芽，配着旧年酿的桃花酒，颇有一番诗意。
当然，这诗意是康熙与纳兰性德的，与花园里一帮老少娘们儿没多大关系。出于不可说的亲缘与膈应觉罗氏的目的，太皇太后席上没少照顾容瑕。一时酒过三巡，苏麻喇姑带着两个爱说笑逗乐的小太监上来，站在临溪亭上，拿着梆子、腰鼓，说了两句笑话。太皇太后听了高兴，叫刘得寿赏了，又问苏麻喇姑打哪儿找了这么两个人来。
苏麻喇姑笑说：“哪里是奴才找的。是景仁宫贵主送来的。说是身体不适，不能在您跟前尽孝，有这两个孩子逗您高兴，多少尽尽孝心。”
太皇太后淡笑，对皇后道：“贵妃有心了。回头，你别忘了赏她。”
皇后颔首应是。容瑕在旁冷眼瞧了，再看觉罗氏与翠花都是半低头不吭声，心中暗笑一声，端起酒壶给一桌子人斟。太皇太后受了，皇后道一声谢，轮到翠花长公主，端着杯子接了。觉罗氏则笑呵呵拉着容瑕坐下，道：“好孩子，妈不渴呢。”叫她坐下来多吃些。
一时宾主尽欢。撤了酒菜，送了清茶进来，外头三毛子进来，到太皇太后跟前磕头，回话，说康熙吃了午饭，来慈宁宫请安，听说太皇太后与内外命妇饮酒，问方便不方便进来。
太皇太后笑说：“什么内外命妇，这院子里不是他媳妇就是他姑姑姐姐的，就容瑕一个弟媳妇，算起来还是个正经妹妹。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管来就是。”
翠花在旁添笑道：“万岁爷来得巧，要早来一会儿正吃饭呢，指不定老祖宗嫌他大老爷们吃得多，就拦着了。这会儿啥都没了，就剩白开水，顶多费点儿柴火。老祖父再不心疼的。”
三毛子连猜带蒙明白过来，急忙领了旨意爬起来，到外头禀告康熙。康熙正领着性德隔墙看桃花，酝酿诗意，见三毛子出来回话，对着性德大笑：“姐姐又促狭了。”性德淡笑不语，康熙又说，“自打纳尔杜去了，好些年，姐姐总算是走出来了。朕也十分欣慰呢。”
性德只得躬身道：“不瞒皇上，前几年家姐的日子也是十分艰难。如今瞧着，好上许多，奴才兄弟几个才算放下心来。天底下手足之情，乃是父母亲情之后最为重的亲情。听皇上说，奴才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康熙无奈，只得按下对牛弹琴的兴致，留性德在门外候着，带三毛子几个进去。一时众内外命妇起身行礼，重新落座，别个不动，皇后挪下去到对面坐，原座请康熙坐了，觉罗氏因年老，不用回避，与翠花长公主同坐，容瑕则坐到耿格格、惠芳一桌。众人品茶说话。
容瑕冷眼瞧着，从皇后到嫔妃，哪里还有方才说话兴致，那一双双眼珠子，全都或直白、或婉转，带钩子似的钩康熙。唯有两个不同。一个是佟佳格格，一位是李安安。佟佳格格叫亲姐姐压着，只要佟贵妃不死，佟佳格格不能出头，小小年纪，如死灰槁木一般，她这般处事，情理之外、意料之中。至于李安安，容瑕低头浅笑，得了，这位安妃心里指不定怎么编排一群母狼围着一块好肉呢。
正想着，耿格格悄悄推一把容瑕，“妹子，想啥呢？”容瑕急忙抬头，轻声道：“没什么。刚吃了饭，有些走神。”
耿格格揶揄，“不会是想妹夫了吧。也是，听说宗人府已经选好日子了。总算有盼头了。”
容瑕冷笑一声低头不语。耿格格还要再说，惠芳拦住，笑说：“还打趣呢。仔细妹子回头恼了你，喜酒都不让你喝。”
耿格格这才换了话头，与惠芳拉着容瑕赔不是。惠芳道：“妹子别恼，不怪你弟媳妇老提。实在是安亲王福晋身子有些不爽快。一大家子，就等着你去了，主持大小事务呢。”
容瑕点头，“姐姐说的是。每日让长辈操劳，做晚辈的心里总归过意不去。”耿格格忙道容瑕贤孝。姊妹三个这才说笑起来。
太皇太后一面跟康熙说话，一面瞧容瑕那边乐乐呵呵，放下心来，与康熙说些闲话。正唠到安亲王前些日子启程回京，外头性德隔着门悄悄找三毛子。
三毛子蹭出去，不一会儿回来，站到康熙身后，小心回报。
康熙扭头看一眼耿格格与容瑕，对太皇太后叹一声，道：“老祖宗，安皇叔，病死军中了。”
众人一听，第一眼都去看容瑕。唯有李安安暗暗叹一声，多亏前几年跟安亲王府渐渐来往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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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天没更，今天多更一点儿。谢谢亲们一直陪着我！话说，前几天大姨妈来，险些昏厥过去。唉，女人啊，何苦难为女人！大姨妈是女的吧？
